牢房外，兩盞幽暗的燈火射出的光，把沐凡的臉映照的有幾分慘白，看著不似人反似傳說中的鬼。
沐凡坐在牢房的門前，透過下方孔洞，沖著里面說道：“今天我不說故事，改成聊聊人生如何？比如某人已經被申屠家關押了十年！我花了一些功夫，了解到就算修成了神通，但若僅僅只是法力境，那么修士的壽命不會增加，你們神通修士有句話：法力是法力，壽命是壽命，說的就是這個意思?！?p> 漆黑的孔洞里面，沒有回應，也沒有聲響，仿佛里面的人魔已經不在。
沐凡沒有在意，自顧自地繼續(xù)說道：“申屠家不會再關押你十年了，申屠家家主這次沖擊神通境把握很大，上面已經吩咐下來，等你這次出去辦完事以后，就會停了你每個月生死丹的量，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p> “你居心不良。”人魔低沉的聲音從孔洞那邊傳來。
“不錯！”沐凡的臉色一變，隨即收斂，語氣平淡道：“我居心不良，才是你的機會，否則你將腐朽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牢中，這便是你的命運?！?p> “憑你？”人魔不屑道。
“若是我的身后，有四轉煉丹師呢？”沐凡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說道：“你服下我的丹藥，只需三天就能除盡體內的生死丹毒，不止如此，你的修為也會有不小的增益。”
四轉丹師以前酒老在的時候，當然是有的，但酒老走了，現(xiàn)在當然是沒有了，而沐凡自己只是一個在二轉門口磨蹭的半吊子，但這不妨礙他扯虎皮。
孔洞的那邊，人魔久久沉默，天下沒有白拿的好處，如他這般處境，別人圖的只會是他的實力，能殺人越貨。
“若是你能發(fā)誓，等我出去替你們辦完事，就可以重獲自由，那么我們就可以繼續(xù)往下談?！比四дZ氣堅定地說道：“這是我的底線！”
“你沒有資格和我討價還價。”沐凡冷冷一笑道，七年前，酒老就教會了他什么叫做案板上的魚肉。
“不過，我依然可以答應你，而且事后，我們也不會再相見！”
沐凡手里出現(xiàn)一粒血紅丹藥，隨即丟進了孔洞里面，“吃下這粒丹藥，三天便能恢復，然后去給申屠家?guī)硪粓鲂蕊L血雨，當然我不會讓你拼命，盡力即可?！?p> 他心中不屑，如人魔這種人最是惜命，是不可能去拼命的，他要的是一個引子，一個申屠家亂起來的引子。
但就算前面的布置加上人魔，想要覆滅申屠家，太難，沒有可能，不說申屠家本身勢力，在其身后，還有赤云宗這樣不弱的宗門。
沐凡對付申屠家，如同蜉蝣撼樹，但不管申屠家實力多強，水有多深，該報的仇，還是要報，能報多少，便是多少！如此才能對得起當年替自己擋劍的沐二叔！
“只是這樣？”
人魔興奮地說道，他已經服下了丹藥，體內生死丹的毒正在緩緩消解。
三天！
只要三天，他便能將折磨了自己十年的丹毒完全祛除！
沐凡聽著人魔興奮的聲音，反而冷靜下來。
到了此刻，后面的事如何發(fā)展，已經不是他能掌控得了，是該他離開的時候了。
他隨手翻出兩瓶二轉的固元丹，對著孔洞，肉痛道：“我這里還有一些培元固本的丹藥，你想不想要？”
“白給？”人魔詫異道。
“拿東西換！”沐凡沒好氣道。
“一無所有！”
“我要你的功法！”
“你真貪心！”人魔嘲諷道：“看在你幫我解了丹毒的份上，我發(fā)一次善心，實話告訴你，我有兩門高深功法，一門至陰，一門至陽，但依你的體質，學就是死！我們相處這么久，若是我沒有猜錯，你是枯木體質，五行缺木，命都快沒了，但我這里恰好有一門殘缺的功法，也許能夠稍稍修補你的木行，換不換？”
“換?！便宸埠芨纱嗟匕褍善康に幒鸵幻犊瞻子窈唩G了進去。
他開口要人魔的功法，只是開口要價，真正想要的只是普通的修煉功法，能被人魔記住、留下來的功法，總好過外面買來的便宜貨，而且這些固元丹原本就是要給人魔的。
沒過多久，一枚玉簡從孔洞里面丟了出來，落在沐凡面前。
“三天后，有人會來帶你出去辦事。”
沐凡撿起玉簡，說完這句話，便離開了地牢，然后又去和上面的人告了假，等天色一亮，就悄悄出了城。
短時間內，他是不會再回來了。
青城外的荒山野嶺，一棵不起眼的松樹下，一處低矮的土包前，沐凡靜立，神色悲傷。
“沐二叔，我又來看你了，我就要離開了，為了逃命，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再來看你……”
他從儲物袋里面，取出一壇仙人醉倒在墳前，又給墳頭添了一把新土，做完這些以后，步伐沉重的離去。
萬般不舍！
但他始終沒有回頭。
多年的磨礪讓他明白，憑吊故人不是為了悲痛，而是為了給自己更多活下去的勇氣。
“你以后就叫沐凡，是我沐英的侄子，有我在，沒人敢傷害你?！?p> “小凡，這里有三粒固元丹，我一定會找到治愈你體質的法子?！?p> “傻孩子，你還小，其實能不能修煉，真的沒有那么重要，你知道為何，我給你取名沐凡嗎？沐凡便是慕凡，慕為凡塵不慕仙，現(xiàn)在你還不懂，將來你就懂此話含義了?！?p> “沐凡，快起來，有人攻進了沐家，我護著你走……”
“沐凡，快跑，跑！”
“跑……，別回……”
耳邊回蕩起，那已經逝去的聲音，沐凡眼睛逐漸模糊。
……
三天后的夜晚。
人魔被申屠家的長老帶出了陰暗的地牢，今夜的月色很好，又圓又亮，刺的剛出牢籠的人魔睜不開眼睛，但他很享受這種感覺。
“哼，給我聽好！”
申屠家的這位長老名叫申屠平，已經不是第一次帶人魔出來執(zhí)行任務，他雖然修為遠低于人魔，卻仗著人魔忌憚生死丹的毒，而有恃無恐，對待人魔的態(tài)度十分倨傲，“這次的任務，是讓你去殺一個法力境的老者。”
說著，他丟給人魔一枚玉簡，冷聲道：“玉簡里面有他的模樣！”
“啪！”一聲，丟出的玉簡掉落地面，碎成兩截。
“大膽！”申屠平大喝一聲，隨即眼窩深處浮現(xiàn)一抹驚恐，但很快變成了不屑，“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沒有我申屠家時時供應你新鮮的血液壓制魔性，你早就成了一個魔物，而且就算你不記得這些恩情，也應該想想你體內生死丹的毒，那毒發(fā)作起來的滋味可不好受，渾身的血肉，甚至靈魂都會被腐蝕?！?p> 然而，以前屢試不爽地威脅，這一次卻沒有半點作用。
人魔邁著緩慢的步子，一步一步走向申屠平。
“你……你別過來！”
申屠平肝膽劇顫，背后的汗毛倒豎，嘴唇不由地打顫，說話哆嗦起來。
他心中恐慌不已，萬分后悔自己對人魔太倨傲，他不該忘記對面不是人，而是人魔，會發(fā)瘋、發(fā)狂！
直到此時，他還沒有覺察到，人魔已經解了生死丹的毒。
“你想殺我？人魔，你要考慮清楚，若是殺了我，申屠家以后絕無可能再給你生死丹，沒了后續(xù)生死丹的藥力，你體內的……”
申屠平威脅的話語還未說完，卻被人魔的一笑打斷，那笑容，森然，猙獰，而申屠平也是第一次看清楚了，人魔亂糟糟的頭發(fā)下，那雙血紅的眼睛。
“我體內的丹毒，就不用你操心了，讓你做個明白鬼，已經有人給我解了！”
人魔陡然加快步伐，拖起一串殘影，瞬間移至申屠平身前，申屠平還沒有來得及拔劍，就已經被一雙血手撕裂。
“久違的感覺！”
明亮的月光下，人魔滿臉血污，一臉癡迷。
“我本不欲遵從和那人的約定，但你們申屠家的長老提醒了我要報恩，我怎么能忘記你們申屠家的恩情！十年幽禁，驅使如狗；生死惡毒，禁錮修為；這筆恩情太重，我真害怕……還不清！”
人魔一腳踩碎申屠平的頭顱，朝著申屠家的大宅走去。
當夜申屠家的院落中，人魔亂殺，又有十幾名在院外逡巡的黑衣人，抓住機會潛了進來，頓時整個申屠家處處哀嚎，無數(shù)的族人被殺。
直到天色微亮，這場腥風血雨才遲遲收場。
申屠家嬴了，他們擊殺了九名黑衣人，并重傷了人魔，但付出的代價讓他們難以承受，已經成功破境，晉升神通的家主被圍毆致死，其余長老死傷不下十人，申屠家大半精英葬送。
“大長老查到了?！?p> 申屠家一片縞素的大堂內，一名長老手持畫像快步走來，“那人名叫阿杰，曾是我們家中替人魔送飯的小廝！”
“阿杰？木水？我知道了?！鄙晖罈n語氣平淡道。
他已經知道了申屠家為何會遭此劫難，因為沐家的一個余孽。
但他沒有太多的憤怒，申屠家此刻，家主新亡，少主未歸，實力折損大半，已經不能再浪費力量去找尋那個余孽了，而是應該將力量集中，以應對周邊勢力的覬覦。
“發(fā)出此人的懸賞，不論死活！”
申屠梟目光凌厲，看向剛才那名長老，吩咐道：“老六，你親自去一趟赤云宗，將少主接回來，同時讓少主向赤云宗求援。”
他又看向另一名長老，厲聲道：“老八，你帶隊去找人魔，若是找到，切記不要動手，只需回來稟報即可?！?p> ……
在申屠梟的調度下，動蕩的申屠家很快重新穩(wěn)定下來。
而從那夜以后，人魔逃出生天，開始四處為禍，然而僅僅只過了兩天，人魔便徹底銷聲匿跡。
就在所有人認為人魔已經離開青城的時候，人魔的尸體在一處廢棄的宅院中被找到，尸體全身發(fā)紫，七竅流血，顯然是毒發(fā)身亡。
這樣的結局是所有人萬萬沒有想到的。
……
距青城千里以外的陰槐山。
沐凡站在一處高坡上面，雙手攤開一張藏寶圖，仔細端詳著，“差不多就是這里了?！?p> 他停下腳步，暗暗算了下時間，他離開青城已經五天了，當初摻雜在解毒丹里面的血毒也應該發(fā)作了。
這種血毒是酒老煉丹的附贈品，但偏偏品質極高，無色無味，并且剛開始中毒的時候，還有增加氣血的作用，讓人難以察覺，甚至會以為是補藥。
沐凡當初決定和人魔交易的時候，就提前準備好了摻有血毒的解藥丹。
他不是良善之人，這些年里，他暗中也殺過不少人，那些人或是與他有利益爭斗，或是干脆就是他的仇人，但他從來沒有對無辜動過手。
然而，他給人魔送了五年的牢飯，沒有誰比他更了解這個人，是一個視人命如草芥的人，若是放此人出來，一旦脫離掌控，肯定會濫殺無辜。
這種事，沐凡不愿看到。
“你是惡人也罷，是魔頭也罷，其實我都不在乎，但我看不慣你吃人肉、喝人血，視人命如草芥的那副嘴臉，所以還是殺了你，以免禍及無辜。而且，說不定當年沐家的事，你也有份！”
沐凡收回思緒，看著藏寶圖，他必須盡快找到寶藏，因為他之前放出去的地圖，雖然不真，但最終地點也在此不遠。
而且若是申屠家的人拿到假藏寶圖，和自己手中的半張比對，就能獲得一張完整的藏寶圖！
這很危險！
我是醒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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