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流沙村的采砂廠就建了起來,開張那天全村人都去圍觀了,放了好一陣的鞭炮,又找來吹鼓手和秧歌隊,大姑娘小媳婦穿紅戴綠的扭了好一陣子大秧歌,那個喜慶勁就別提了。
那外地來的大老板頗為念舊,采砂廠落成后并沒有立即開工,而是在廠區(qū)的大門外搭了個臺子,找來二人轉的名角,足足唱了一個禮拜的小拜年,月牙兒五更,也有笑死人不償命的各色小品。
山溝溝里面的流沙村人何年何月見過這等陣勢,都被這浪的嗖的二人轉曲調唱的心醉神迷,村民們交口稱贊,那外地來的大老板真的是一等一的好人,既不差錢,也不差對山里相親們的感情,把這個神秘的大老板夸上了青天。
然而村民們只知道這位大老板姓宋,叫宋大山,其余的就沒人知道了。
村里面原本的許多無業(yè)青年,都被沙廠招進去做了工人,按月的給發(fā)工資,對于山溝溝里的年輕人來說,簡直就是重生再造一般。
村長鐘晨鼓也來找過劉沙好幾次,動員他去采砂廠工作,說他是大學生,去了那里也不能干什么體力活,可以學一些技術,但是劉沙沒答應,弄得老村長每次都是氣鼓鼓的離開。
其實鐘晨鼓并非愿意到劉沙這里來吃閉門羹,而是有人求他,要他把劉沙這位十里八村唯一的大學生給吸收進沙廠里,為此還允諾了鐘村長許多優(yōu)厚的條件,可是劉沙怎么都不答應,那頭也有點不愿意了。
這天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推開了劉沙家的門前。
劉沙看著眼前的男人,露出一絲疑惑,這人他不認識,穿著整齊的中山裝,短齊的頭發(fā),微有些胖,小眼有神。
“您是?”
“哦是劉沙先生嗎?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咱們流沙村采砂廠的廠長我叫陸非,知道你是咱們村唯一的大學生,特意過來你家看看。不會打擾到你吧?”陸非的聲音不大,但口齒伶俐清楚。
劉沙看了陸非一眼,把他讓進院子:“是陸廠長啊,歡迎歡迎,請進請進!”
進來之后,陸非的目光看似隨意的來回掃視,看到院子里巨大的沙子堆的時候,眼神明顯變了一下,而后又看向別處。
這些劉沙都看在眼里,但佯裝不知,面色如常的帶陸非進了屋。
劉沙泡了兩杯熱茶,擺在炕沿上。
二人坐在炕邊,隨意聊了些家長里短,和各自的學生時代,初次見面相互不了解,也沒什么共同語言。
陸非咳嗽了一下,看似隨意道:“沙老弟,你大學剛畢業(yè),回了農村,每天在家里面呆著,這不是長久之際呀。”
劉沙道:“我有事做的,我在賣菜,能賺些錢花?!?p> 陸非一擺手,揚起下巴道:“賣菜能賺幾個錢,我們家宋老板的采砂廠都開到你家門口了,又修建了新的公路,現(xiàn)在的沙廠財大氣粗,正需要你這樣有知識的年輕人,你不來我這里,豈不是愚蠢至極嗎?”
劉沙笑了笑:“好吧,您說的對,我的確不是什么聰明的人,可是我也有我自己的打算,多謝您的好意?!?p> 陸非碰了一鼻子灰,氣呼呼的走了,出門之后,又回首看了一眼,劉沙家的院子里,高高的沙子堆高出院墻一大截。
“沙廠到這里的路這么遠,這些沙子怎么弄到家里的呢?”
陸非若有所思的轉身離開了。
送走了陸非之后,劉沙回到后院的菜園子,拿了工具,還有準備好的蔬菜大棚材料,準備開始建他的第一座蔬菜大棚。
說是大棚,其實也沒多大,他計算了一下,先試制一下,產量維持在可以盈利的規(guī)模就行,冬天的菜價格能比應季的貴一些,這樣算下來,如果再多建幾個大棚,收入應該也能和夏天的時候差不多,這也就可以了。
賣菜的收入,既不像別人口中說的那樣少,當然算不上多,只是由于劉沙自己一個人,而且還沒什么花銷,才能攢點錢。
現(xiàn)在每隔一段時間劉沙就能攢夠一些錢,還上一家村民的債,劉沙的心中,對自己很有信心。
“等到還完了錢,我就可以去城市找工作了?!?p> 劉沙一邊干著活,一邊哼起了一首說唱歌曲:“一人我飲酒醉,醉把那佳人成雙對……”
?。f作者水,作者這是語言描寫。)
之所以拒絕了陸飛的邀請,是因為劉沙沒想在山溝溝里面待一輩子,畢竟自己讀過大學,眼界也算是開闊了一些,知道這個世界很大很大,自己現(xiàn)在在流沙村中,只是因為這里的事情沒辦完,鄉(xiāng)親們的恩情,也還沒有報答,他不僅要把錢給還上,還要為鄉(xiāng)親們做些有意義的事。
起碼,要讓鄉(xiāng)親們覺得,他們培養(yǎng)我劉沙一回,是值得的。
劉沙的簡易版蔬菜大棚剛打了個基礎,院子里就傳來女孩的聲音。
“劉沙!劉沙!你跑哪去了,快點出來!急死人了!”
劉沙停下手里的活,擦了一把汗,從菜園子里走了出來,到了前院。
一個中等身材的苗條女孩,正從破屋子里面鉆出來,白生生的俏臉上滿是焦急,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正四處尋覓著,此刻見了劉沙出來,立刻跑到了劉沙身邊,微怒道:“好你個劉沙,居然躲著我!害的我找了你半天?!?p> 劉沙苦笑:“我這不是得干活嗎,得賺錢還債呀!你娘還等我的賣菜錢,給你陪嫁呢!”
“哼,臭劉沙,我才不要你的錢給我做陪嫁,你可真不要臉!”俊俏女孩輕哼了一聲,背過去不說話,一副很生氣的樣子。
這女孩是村里李寡婦家的女兒,小名叫秀秀,曾和劉沙一起在鎮(zhèn)子上讀了小學和初中,高中的時候又是一個班的同桌,屬于青梅竹馬的那種吧,兩個人感情不錯,不過由于劉沙家里太窮,一直專注于學習,二人認識這么久了,也只是朋友的關系。
嗯,對,確實是沒有早戀。
劉沙見秀秀不開心,他故作深沉的嘆了口氣,道:“哎呀,怎么又生氣了,我這給你賠罪還不行嗎,都是我不好還不行嘛!”
秀秀舒了口氣,秀眼微微一瞪,道:“畢業(yè)回來這么多天,都不回來找人家,一開始我知道你忙著料理劉叔的喪事沒來找我,這我可以理解,可是我左等右等你都不來,我還在給你找借口,以為你是心情不好,需要一個人靜一靜,好,我也不打擾你,可是這都快兩個月了,我見你一天天騎著三輪車去集市上賣菜,賺錢賺得很舒服嘛,早把我這個死黨給忘光了吧!”
劉沙聽完秀秀的一番牢騷,感到有些頭痛,悄悄揉了揉太陽穴。
“其實,也沒忘那么干凈嘛。”
這話明顯是底氣不太足,沙子堆上看熱鬧的那只小黃皮子都聽出來了,忍不住前爪捂著尖嘴,發(fā)出呵呵的笑聲。
“我來是要告訴你一件事,我媽準備要給你介紹對象呢,你自己有點心理準備,你要是敢答應,我就……”秀秀俏臉一紅,不說話了。
“你就如何???”劉沙見秀秀的小臉紅的像只蘋果,便忍不住的調戲了一下。他和秀秀的關系真的很親近,若是不熟悉人或是普通女同學,劉沙斷然是不能這樣逗她的。
“你還問……,你愛答應不答應,人家才懶得理你!”
秀秀說完,轉身跑出了院子。
劉沙看著女孩跑步時扭動的腰肢,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他傻傻笑了會,然后得意的雙手抱著后腦勺,晃悠到后院干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