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施家人惦記家里,天一亮套上爬犁一家人回去了。
施承祖受了驚嚇,年紀大了,回家就病倒了。臨死拉著張權(quán)的手說:
“親家,我要走了。宏舉和秀梅還有老婆子就都托付給你了。”
施承祖瞪著眼睛,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氣也沒松開張權(quán)的手。
張權(quán)知道施承祖的心思,他是不放心施宏舉這棵獨苗。這個世道又有哪個人能夠獨善其身。
發(fā)送完老的,施宏舉呆在家里哪也不能動。
本打算老圪瘩不在,和施宏舉一起進城的張殿魁,只好帶上老三張殿生來回往城里送山貨。
次數(shù)少了,接近年關(guān),哥幾個商量年前在送一次,辦點年貨也該歇歇了。
到城里卸完貨,孫旺說:
“聽說前幾天小蛤蟆的隊伍,和林口那邊有個叫張三爺?shù)?,因為地盤在黑瞎子溝,和刁翎交界的廟嶺干起來了。
兩邊都有傷亡,不知老圪瘩有沒有消息?!?p> 張殿魁說:
“老圪瘩從走到現(xiàn)在還沒回來過?!?p> 孫旺一聽忙說:
“兄弟別耽心,我也是聽說,不一定是真的。在說就是真的,憑老圪瘩的精明勁也不會有事?!?p> 哥倆知道孫旺是在安慰他們。忙忙火火的置辦了年貨,急著往回走。
路上張殿魁一在矚付老三:
“回家爹娘問起老圪瘩的事,就說挺好,以給孫旺信了。年前不回來,年后準回來。千萬別說漏了,沒看老施大爺嗎,因為宏舉的事著急上火都愁死了。要是讓爹娘知道說不定要出什么亂子。”
哥倆憂心沖沖很怕回到家里說漏了。
可到家里進院一看,院子里多了一匹馬。
老圪瘩從屋里跑出來,幾個月不見,人竟然長高了一頭。也壯實了很多,比老三都高。
“二哥三哥冷吧!快進屋烤烤火,我和大哥卸車?!?p> 張殿臣一邊說一邊接過三哥手中的韁繩。
張殿魁的眼淚刷的下來了。他不記得什么時候哭過,這一次卻不知為什么,說啥也沒忍住。
老三一邊哭一邊說:
“我和二哥在城里聽說你們在廟嶺打仗,還以為你回不來了?!?p> 張殿魁摟住老兄弟想把他抱起來,卻怎么也沒抱動。嘆了口氣說:
“大了,真長大了?;貋砭秃?!”
一家人久別重逢有說不完的話。老圪瘩也學會了喝酒,還挺能喝。
張權(quán)這回不管了,陪著幾個兒子喝。
大嫂郝月娥說:
“老兄弟這次回來就別走了,一家人在一起齊齊全全的多好。”
二嫂張桂花說:
“兄弟你不在家這些日子,爹娘愁的都見老了。如果在不回來,大哥二哥就要出去找你了?!?p> 吃完飯張權(quán)說話了:
“老圪瘩在家能呆幾天那?”
他知道老兒子只是回來看看,說不定哪天就得走。
張殿臣說:
“我們大當家的說,讓我在家過完十五在回去?!?p> 老三一聽忙說:
“還回個啥呀,在城里聽孫掌柜的說,你們這次打仗沒少死人,回來就哪也別去了?!?p> 聽了老三的話,一家人全驚呆了。
張殿元忙問:
“不是真的吧,老圪瘩?!?p> 他多希望那不是真的,爹娘歲數(shù)大了受不起驚嚇。
“怎么不是真的,兩邊都算上死了好幾十號人。那個大個子劉青山二哥你見過,肚子挨了一槍差點沒要命?!?p> 張殿臣說的平平淡淡,似乎沒有他什么事,一家人全懵了。
大哥張殿元好一會才回過神來:
“老圪瘩,你三哥說的對。咱可不去玩這個命,咱給他錢,要多少咱砸鍋賣鐵給他。錢沒了咱在掙,命沒了誰給你。爹,你說是吧?!?p> 一時之間連老帶少都說給錢不去了。張殿臣笑了,一付無所畏懼的笑。
老太太操起大煙袋給了他一下說:
“還笑,聽你大哥的,這回誰說的在好聽咱也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