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春光旖旎,我將她臉邊的淚水拭去,柔聲道:“是臣妾的命,不怨誰的?!?p> 她顫抖著手,對我說到:“會治好的,不必擔心,天下的名醫(yī)都在宮里,會治好的,”她帶著淚對我笑了笑,“馬上便是夏日了,我們還可以一起出去避避暑,宴疏,會治好的?!?p> 我笑了,點了點頭。
那天她對我說了好多話,她為我打著傘,我們在春光下慢慢的聊起了以前的往事。
我才知道她原來也有字,叫意尋。我以前只知道她的名叫鄒如意,以前我還曾在背后笑過她的名字土氣,現(xiàn)在卻不覺得了,只覺得可愛,若干年前,在官戶人家的房子里,鄒夫人叫著如意如意的樣子,一定極其有趣吧。
那天應該是我和她見的最后一次面。
日子到了五月,我的病時好時壞,好的時候還可以睡得個間歇安穩(wěn),壞的時候便是一痰盂一痰盂的血往外面搬。
時日無多了。
我明白的。
原先覺得在御花園里閑逛得無聊的日子都成了奢望。如今的我只能躺在床上,連做些大點的動作都覺得喘不上氣來。
太醫(yī)雖然面色不顯,但我卻能感受到那藥端進來得越來越頻繁了。
五月正是萬物盎然的是時候啊,我癱在軟榻上,看著窗外的春光,身子愈發(fā)疲乏起來。
若是能有下輩子就好了,我一定要做個男子,為官耕地做買賣都好,只要不做個被困在院子里的人就好。
我迷迷糊糊的想著,又咳了起來,可這一次,血不受我控制的噴了出來,越咳越多,冬兒用帕子幫我將血拭去,哭著像屋外叫到:“快去請?zhí)t(yī),小允子,快去請?zhí)t(yī)??!”
我癱在她的懷里,想對她說別那么著急,我命該絕,改不了的。
但我說不出來,只能控制著自己不要讓這些血吐的太多,以免弄臟了她的衣服。
最后吐出一口血,只覺得從未那般疲累過,連氣都喘不上來了。我沙啞著嗓子吶吶道:“冬兒……”但話還沒說完,我就昏死了過去。
耳邊一片寂靜,我從未感覺那般舒服過,就好像一切牽掛都逝去了,我只是我。
在后宮的第十六年,春意盎然,夏荷欲綻,我在困住我一生的小院里沒了氣息。
真好啊。
下輩子再見吧,鄒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