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襲擊(三)
所謂莫名其妙的時候,人人都是有的,然而發(fā)生在尤涅佛身上,就顯得有些不可思議。
但他就是想近距離看那個黑巫師一眼,且從程度上說,是近乎執(zhí)拗的。
他覺得事情不是那么簡單。
這說明他的思緒,這匹桀驁不馴的野馬,已經(jīng)逐漸脫離理性韁繩的束縛與引導,而打算順著一種慣性或直覺在草原上狂奔到底。
其造成的結(jié)果變得難以預料,或許能夠見識到更深層次的真相,但沒準所追逐的不過是沙漠中的海市蜃樓。
但無論如何,在這一刻,他所表現(xiàn)出來的一種“非此不可”的情緒,讓加德文有所松動。
然而加德文還是說:“歌瑞爾先生,別這樣任性,任性是很不受人喜歡的,尤其是你這樣有特殊才能的人?!?p> “這不是任性?!庇饶鹫f,“我有相當充分的理由?!?p> 然后,他就將自己的疑惑之處同加德文述說一遍,其過程竟然是難得一見的磕磕絆絆。
語言雖然是流暢的,但卻無法像平時那般筆直地通往目的地,而是繞了一大圈才說清楚。
這樣的狀態(tài)更加深了尤涅佛的執(zhí)念。
他就是覺得能造成他這種狀態(tài)的事情,不該是如此一件虎頭蛇尾的自殺式襲擊。
加德文頗為費力地聽懂,說:“好了好了,不要再說了,我聽得頭都大了。”
“總之就是想看一下,對吧?!彼岄_一步,“那就給你看一下,反正做噩夢的又不是我?!?p> “但不要靠得太近?!彼痔嵝训?,“畢竟是黑巫師,雖說是這樣的重傷,手上也沒有魔杖,但誰知道還有沒有默發(fā)一條攻擊咒的余力呢?”
尤涅佛點了點頭,但當他真的走到黑巫師面前去觀察,他就覺得加德文的擔心完全是杞人憂天。
因為這個襲擊他的黑巫師早就失去了意識,而且?guī)缀醴Q得上是一具焦尸,其裸露出來的皮膚,幾乎完全被一層烤碳所覆蓋,繼而散發(fā)出一種肉香味和焦糊味的混合。
如果不是留有一絲呼吸尚存,誰能認為他居然還活著呢?
他的面部情況則稍好一些,還有一些皮膚是完好的,可能他本能地護住了自己的頭部。
這使他存活下來,但也留下了一些肉眼可見的線索。
皮膚萎縮,有褶皺和斑點,這位黑巫師顯然年紀不輕。
而最令尤涅佛在意的是他緊緊抿著的失去血色的嘴唇,其嘴角位置竟有幾分微微向上的弧度。
這是在笑?有什么好笑的?完全失敗了不是嗎?
“看好了嗎?”加德文催促道。
“嗯。”尤涅佛點點頭。
“滿足了嗎?”加德文問,“有什么收獲?”
“覺得他的表情有些奇怪?!庇饶鹑鐚嵳f出自己的感受,“你不覺得他在笑嗎?”
“有一點,但誰知道呢,或許只是沖擊波造成的不自然的面部扭曲。”加德文不置可否地說,“退一步說,就算是笑,黑巫師的隊伍里也從來都不缺少瘋子?!?p> “你知道他的身份嗎?”尤涅佛問。
加德文聳聳肩說:“暫時還不知道,但遲早會知道,至于知道的過程,我不便與你細說?!?p> 這時候,救護方面的人員也到達了,他們開始處理現(xiàn)場的傷員。
他們把一種名為傷口清洗劑的紫色藥劑淋在黑巫師的身上,冒起一種騰騰的煙霧,隨之而來的是一種非常難聞的氣味。
之后又用裹布把他纏成了一具木乃伊,便要匆匆?guī)x去。
然后是事故災害司的人找了過來,那是一個相貌普通的女巫師,狠狠地瞪了尤涅佛一眼。
“看來這位就是尤涅佛·歌瑞爾先生,您現(xiàn)在在我們事故災害司已經(jīng)是大名鼎鼎響當當?shù)娜宋锪??!彼粺o嘲諷地說。
然后,還沒等尤涅佛有所反應,她就開始說明現(xiàn)在的情況,她似乎頗為急切。
“目前情況很嚴峻。”她說。
“這個家伙給我們?nèi)橇讼喈敶蟮穆闊?。”她瞥了一眼用黑巫師做成的木乃伊,“小?zhèn)里的麻瓜倒還好說,他們來不及亂跑,雖然工程量很大,但我們能夠解決?!?p> “但問題是,他是騎著龍飛過來的!”她憤怒地說。
“他騎著龍從倫敦東郊開始出發(fā),巧妙地繞過了我們布置的幾個觀測點,從那里一直飛到這里來!”
“而且那條龍,它事先就被過量地喂食了一種特殊的腫脹藥水,以至于明明只有六米體長的普通威爾士綠龍,體型竟然足足變大了五倍之多!”
“這下可好,絕對不愁沒有麻瓜看見,而且人數(shù)也絕對不少,更糟糕的是,這些麻瓜還在不斷地擴散移動,給我們后續(xù)的工作帶來很大的困難!”她抱怨說。
加德文挑了挑眉毛,問:“你的意思是?”
“人手不夠用!”女巫師說,“事故災害司這個月已經(jīng)超負荷工作了,上次的事件——”
她又瞪了尤涅佛一眼,顯然她所說的事件就是修復咒那次。
“上次的事件我們都有一些漏網(wǎng)的麻瓜還沒來得及追查到底,結(jié)果又來了這么一下,我們完全忙不過來!”
“我們希望各個部門都能給予我們一些幫助?!彼f,“包括法律執(zhí)行司。”
“同事之間互幫互助是理所當然的。”加德羅點點頭,“事實上,我們的人都在往這里趕。你可以把需要做的事情用紙條寫給我,我到時候會傳遞下去?!?p> “謝謝?!迸讕熕闪艘豢跉?,“事故災害司會記住這份人情?!?p> 然后,她就準備離開,但馬上又停了下來,因為尤涅佛拉住了她的衣角。
只聽他問:“那頭龍,是普通威爾士綠龍?”
“是的?!彼龥]好氣地說,“這個月真是開了我的眼界,在此之前,我可從來沒有想過一個小巫師,又或者是一條威爾士綠龍,居然能造成那么大的麻煩!”
尤涅佛松開女巫師的衣角,也沒管她怎么離開的,獨自陷入深思。
他想到了他在破釜酒吧看過的那本《有所發(fā)現(xiàn)的麻瓜們》。
那行標星號的目錄里,唯一標出三星的就是發(fā)生在1932年伊爾福勒科姆的威爾士綠龍襲擊事件。
這里面莫非存在什么聯(lián)系?
說起來,那條龍,在飛過來的時候,右角就已經(jīng)被連根打斷,左眼上也有一道傷痕,倒是和書里描述的蒂莉·托克造成的傷害如出一轍。
只是,就算這兩條龍是同一條好了,且那個黑巫師就是造成伊爾福勒科姆事件的幕后真兇,那跟現(xiàn)在的情況又有何關系?
黑巫師為什么會嘴角含笑呢?
只要他的目標是我,他無論如何都已經(jīng)失敗了,還遭逢那樣嚴重的燒傷,又怎么能笑得出來?
又或者說真是和加德文說的一樣,只是因為巧合造成的面部扭曲?抑或是精神失常的瘋子?
還是說——
有別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