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銘點頭道:“他恐怕還知道些什么,否則也不會對我與陳家的事情,問的那般詳細(xì)?!?p> 胡松泉思忖片刻,對張銘說道:
“學(xué)生總覺得,鄧同知和李縣丞很不對付,似乎總想抓李縣丞的把柄一般。”
張銘笑道:
“那豈不是正好?他們狗咬狗,咱們隔岸觀火就是了?!?p> “至于鄧同知到底有何目的,我估計過幾日,咱們就能知道?!?p> 胡松泉嘆道:
“怎地過個安生日子,就這么難?”
丁春山在旁邊連連點頭,人心險惡,士紳們的嘴臉讓他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還一肚子火氣。
張銘拍了拍丁春山的肩膀,對他倆說道:
“這點困難算什么?只要大伙兒同心協(xié)力,便沒有闖不過去的難關(guān)!”
胡松泉有些慚愧的道:
“學(xué)生此次未能找到煤炭買家,只怕……”
張銘笑道:
“畢竟官面上禁止,做這種生意的人,自然不會光明正大的開店?!?p> “不過此事也不難,因本地所產(chǎn)煤炭,必走水路銷往外地,只要多加留意,總能尋到買主。”
張銘是真不擔(dān)心這個。
煤礦雖然已經(jīng)找到,但要開采出來,再從礦里運出裝船,總是需要時間的。
他走出帳外,舉目望去,眼前是一片繁忙景象。
從山上砍翻下來的木材已有不少,凡是稍微大一點的空地,都架滿支架,一根根圓木被鋸子剖成板材,干活的人們穿著單衣,卻不覺寒冷,汗水打濕了后背,干脆便脫了下來。
沿河村是兩山夾聳,武水從中貫穿而過的地形,河水南岸因沖積的灘涂較多,以前被開墾為水田,北岸則山丘連綿,不宜耕種,所以無論是臨時搭建的帳篷,還是將來要修剪的房屋,都在北岸。
村邊河道并不是一條直線,上游較為狹窄,水流也更急,過了一片亂世灘之后,河面豁然開朗,水勢也便緩慢下來,形成了一個河灣。張銘便打算在河灣下游建個碼頭,方便以后船隊運輸煤炭。
這個小小的河灣附近,長滿蘆葦,一直延伸到山林中。
因是初冬時節(jié),蘆葦早已枯黃,而且被流民們割走大半,此時看過去參差不齊,很有些蕭瑟之感。
幾十個半大孩子,沿著河水下網(wǎng)撈魚蝦,或是用彈弓打野鴨之類,多少能弄點葷腥。
至于再大一些的孩子,便在各處給大人們打下手。
拉不動大鋸,總能幫著用斧子將圓木上的枝丫砍削掉,有的孩子將這些枝丫撿拾起來,等晾干些便可用來生火取暖。
前兩天張銘親自去了一趟煤礦,親自勘察過路線之后,決定在煤礦和碼頭之間,先修出一條路來。
張銘打算用之前繳獲的那十幾匹馬,配上馬車來運送煤炭,所以這條路就必須得修。
至于馬車,也正在由木匠加緊制造,目前僅有的兩架馬車,實在不夠用。
“咚~”
遠(yuǎn)處山林中,傳來悶雷般的響聲,帶著回音回蕩著,間或又是一兩聲。
張銘不由扭頭望去,卻什么也看不到。
不過他知道這是鳥銃的響聲。
想來高敏又在帶著火槍隊的兄弟打獵,不知道這次會打到什么?
火藥用一點少一點,看來還得自己制造,不過技術(shù)上倒不是難事,所缺的只是原料而已。
一直等到天色將晚,高敏等人才回來。
“今天運氣好,收獲不少!”
高敏興沖沖的一揮手,火槍隊的兄弟們將獵物依次放下,竟有五只野豬。其他諸如山雞、野兔之類也有一些,甚至還有幾條大蛇。
張銘笑道:
“比昨日要多不少,趕緊動手收拾出來。”
高敏便讓兄弟們抬去廚房,說是廚房,其實不過是個大棚而已,三面墻壁都是用竹片編的,敞著的那面,掛著不少風(fēng)干的野物。
看著不少,卻不是用來平均分的。
流民中的病號能吃上帶油葷的飯菜,其他的則用來獎勵當(dāng)日干活最有成績的那個小隊。
除了獎勵,自然也有懲罰,未能完成當(dāng)日工作的小隊,口糧減半。
張銘這也是沒辦法。
否則這么多人里,總有人會想著偷懶,若是沒有獎懲,最終只能讓干活的人也不愿出力。
也有人受不了這苦日子,想要偷偷溜走。
但如今十人一組,好壞都是全組人承擔(dān),你若是跑了,就會連累同組的人吃掛落。
所以有人嘗試過逃走,卻被同組人給抓了回來,之后便很少有人再想偷著離開了。
畢竟離開沿河村,又能去哪兒呢?
就在丁春山他們回來后的第三天,鄧光夏帶著僚屬和隨從們,也來到了沿河村。
鄧光夏一來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
根據(jù)他的經(jīng)驗,四千多流民絕對不好安置。
可是沿河村此時的景象,卻顛覆了他的想象。
武水北岸雖然密密麻麻的擠滿窩棚,但因大小相差無幾,樣子又都差不多,看上去雖然是低矮的窩棚,卻有種整齊統(tǒng)一的感覺。
哪怕隨著山坡起伏,地勢凹陷,這些窩棚也如同魚鱗一般。
彼此前后的距離比較接近,但左右都留出了三步寬的通道,窩棚外有的晾曬著衣服,有的懸掛著雜物,可是并沒有隨地丟棄的垃圾。
稍大些的平地上,搭出了好些工棚,還有些露天的木材堆集場地,所有人都在忙碌,對于鄧光夏一行,只是偶爾投來好奇的目光,卻并不圍上來問長問短。
胡松泉倒是迎了過來,對鄧光夏說道:
“同知大人怎么不先派人來,也好讓張百戶前去迎接?!?p> 鄧光夏貌似寬厚的笑道:
“何必迎接?本官就是想親眼看看,這邊到底是個怎樣的情形。”
胡松泉在前面引路,一邊說道:
“張百戶正和兄弟們修筑堡壘,往前不遠(yuǎn)處便能看到。”
鄧光夏抬頭看去,見前方一個小山頂上,有十多個人正在干活,便對胡松泉道:
“去請張百戶找個說話的地方?!?p> 胡松泉便應(yīng)聲去了。
不多時,一個身穿短衣的青年,大步從山路上下來,看他滿手泥漿,顯然方才還在干活。
跟在他身后的胡松泉介紹道:
“這位便是張百戶?!?p> 鄧光夏有些驚訝,他沒想到張銘竟然如此年輕,看年紀(jì)才二十左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