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金發(fā)曲燕秋

　　1990年 2月7日。

　　西德，漢堡火車總站（Hamburg Hauptbahnhof），橫跨軌道，馬鞍站樣式（類似大型過街天橋）的“漫游大堂”上，曲峰站在報刊亭邊，邊看行李，邊瀏覽印刷精美的各種雜志。

　　春節(jié)剛剛過去不久，陳泉等一行人，再次踏上了異國的土地。

　　這次出國的原因，是因為1990年度的，IEEE International Conference on Micro Electro Mechanical Systems (MEMS)會議，即將在西德的呂貝克舉行。（注*）

　　漢堡是西德的第一大城市（柏林是德國的第一大城市，但柏林位于東德境內(nèi)）。不論航空，還是鐵路運輸，都是特大型樞紐。

　　眾人的飛行終點，就在漢堡。大家需要在此轉(zhuǎn)乘火車。

　　德國境內(nèi)，除了高速公路發(fā)達以外，火車運輸也是四通八達。二戰(zhàn)期間，德國人就是依賴高效的公鐵運輸，快速調(diào)動軍隊，對周邊國家形成了局部兵力優(yōu)勢。

　　從漢堡到呂貝克也有區(qū)間飛機，但在廉價航空沒有興起的年代，這段很短的行程，票價十分感人。

　　除了火車的票價與飛機相比，可以忽略不計以外，從漢堡到呂貝克之間的區(qū)間火車，每小時一趟，行程也只有40分鐘，比飛機要方便許多。

　　這次出國，雖然不是個人花錢，但經(jīng)費來之不易，所以眾人在規(guī)劃行程的時候，各種精打細算。

　　經(jīng)過了20多個小時的周轉(zhuǎn)，跋涉，到了漢堡車站，一行人都有些疲憊了。由于火車還要等段時間，所以大家就在車站內(nèi)閑逛，或者找衛(wèi)生間，臨時休整。

　　漫游大堂是架空在鐵軌上方的二層結(jié)構(gòu)，一側(cè)面向列車軌道，行人可以通過扶梯，直接下到站臺。另一側(cè)是大量的小商鋪，販賣特色商品，或者提供一些快餐服務(wù)。

　　曲峰站在人來人往的通道邊，為眾人看著行李。

　　他也不是原地站著不動，而是在行李堆的周圍閑逛，尤其一個報刊亭，吸引了他的目光。

　　盡管看不懂德文，但印刷精美的雜志封面，以及架上各色漂亮明信片，都是他關(guān)注的重點。

　　“哦，對不起?！?p>　　曲峰轉(zhuǎn)身的時候，一個不小心，撞上了匆匆路過的行人。

　　“燕秋？！怎么是你？”

　　可他一抬頭，立刻就傻眼了。被他撞到的，正是女兒，曲燕秋。“你怎么在這里？”

　　“Wie bitte?”

　　揉著肩膀的年輕女士，滿臉困惑。

　　“哦，對不起，對不起！認錯人了?！?p>　　曲峰趕緊點頭哈腰。

　　盡管對方跟曲燕秋神似，但一頭金色長發(fā)，表明了身份。

　　由于洗發(fā)護發(fā)用品的昂貴，女兒和此時大多數(shù)女大學生一樣，喜歡留短發(fā)，黑色的短發(fā)。

　　聽不懂曲峰講的是什么，但是道歉的姿態(tài)，金發(fā)女郎看明白了。她聳了聳肩，然后就繞道而行了。

　　......

　　看著金發(fā)女郎離去的身影，曲峰陷入沉思。

　　關(guān)于女兒的相貌，一些謠言曾傳進過他的耳朵。

　　這些謠言基本沒有給曲峰帶來過困惑，因為家里有女兒從小到大的所有照片。

　　從女兒青春期前的照片上，能清晰看到曲峰的基因遺傳。真正起變化的，不過是青春期之后的這幾年。

　　關(guān)于女兒的容貌變化，曲峰咨詢過當醫(yī)生的朋友。他們給出的解釋，是返祖現(xiàn)象。

　　雖然曲峰和張月娥，都是漢人不錯，但實際上，由于南北朝，五胡亂華等歷史事件，中國北方的純血漢人，差不多絕種。

　　現(xiàn)在的北方漢族，很大比例來自草原上的游牧民族，而游牧民族里面，不少是白人血統(tǒng)，其中比較有名氣的有慕容鮮卑，丁零等族。

　　元蒙時期，把北方的漢人，和南方的宋人，分成兩種人，從基因上是說得通的。

　　黑眼睛，黑頭發(fā)是純種漢人的典型特征，但大多數(shù)的中國人，尤其是北方漢人，眼睛的顏色，以棕色為主，頭發(fā)也不是純黑。

　　為此，曲峰甚至回家照過鏡子，證明了這個說法的正確性。

　　有了合理的解釋，再加上女兒小時候的照片，曲峰也就把此，當做一個笑料和奇談對待了。

　　見怪不怪，其怪自敗。

　　曲峰如此態(tài)度，其他人也就慢慢失去了研究的興趣。再加上曲峰日益位高權(quán)重，能當面調(diào)笑他的人也是越來越少。

　　直到今天。

　　他居然看到了，和女兒幾乎一模一樣的人。

　　......

　　“曲叔看什么呢？如此聚精會神？連包都不管了?！?p>　　陳泉舉著著剛剛買到的，幾個熱乎的Brazel扭花面包，走了回來。

　　這種面包，在德國非常流行，其形狀就是一個倒下的8字，然后上面再連起來。Brazel面包個頭不小，但東西不多。陳泉高度懷疑，這種面包，實際是為粗壯的德國人，減肥所準備的。

　　被驚醒的曲峰，轉(zhuǎn)過身：“小泉，剛才我看到燕秋了?！?p>　　“誰？曲叔，你剛才看到了誰？”

　　陳泉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

　　“曲燕秋，不過是金發(fā)的曲燕秋。”

　　“金發(fā)的......曲燕秋？”

　　舉著幾個面包，陳泉半天沒有緩過神來。

　　短短的幾秒間，陳泉想出了無數(shù)種可能?！八四?？”

　　“人早就走了。”

　　.......

　　“你們爺倆干什么呢？怎么這么嚴肅？是什么東西丟了嗎？”

　　休整或者逛街完畢的黃楚雄，趙良材，以及松花江半導體的孫春生總工，陸陸續(xù)續(xù)走了回來。

　　“沒什么?！?p>　　曲峰晃了晃腦袋，使有些發(fā)木的腦袋清醒一些?！澳銈冋f，這老外的火車站，我怎么就沒有看到檢票口呢？”

　　與國內(nèi)的火車站不同，漢堡火車站是徹底的開放式結(jié)構(gòu)，車站沒有統(tǒng)一的檢票口，人們可以隨意走入火車站，走上站臺，甚至可以隨意登上火車。

　　漢堡火車總站是是德國鐵路最繁忙的火車站，也是僅次于巴黎北站的歐洲第二大鐵路車站，所以漫游大堂中，人來人往，穿梭不停。

　　時間很快就要到了，但眾人觀察了很久，都沒有搞清楚檢票口到底在哪里。

　　這個疑問，直到眾人都坐上了火車，才得到答案。

　　列車員來檢票了。

　　......

　　雖然經(jīng)過了漫長的舟馬勞頓，眾人在異國的列車上，仍然興致勃勃。

　　曲峰講述的，與疑似女兒相遇的故事，被眾人一致判定為，過度勞累后產(chǎn)生的幻覺。

　　由于不停中轉(zhuǎn)，除了跨州航班中，眾人在狹窄的經(jīng)濟艙中，有過兩三個小時不算舒服的睡眠以外，超過36小時沒有好好睡覺了。

　　陳泉沒有參與討論，而是靜靜的看著窗外。

　　飛馳的車窗外，是不斷后撤的綠色農(nóng)田，樹木，偶爾會有些汽車，在離鐵路不遠處的公路上，超過列車，疾馳而去。

　　漢堡地區(qū)的緯度非常高，它甚至相等于中國的漠河，按理應(yīng)該比冰城還要寒冷，但由于整個漢堡地區(qū)，被海洋所包圍，北部就是北海和波羅的海，所以溫度反而要比冰城高很多。

　　鐵路的兩側(cè)，能看見積雪，但并不是很多。

　　......

　　對于眾人的判斷，了解更多內(nèi)情的陳泉，不這么認為。

　　前段時間，陳泉和曲燕秋還在討論，‘她們’為什么一直沒有給出明確的升級信號，結(jié)果今天，一到西德，就遇到了“金發(fā)曲燕秋”。

　　也許這就是陳泉二人，苦苦等待的升級信號？

　　陳泉的心里，長長松了一口氣。

　　......

　　“醒醒，醒醒！下車了。我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