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攝像機的存在，最開始陳泉有些不適應(yīng)，連吃飯，都不知道該用哪張嘴。把食物送進鼻孔的事情，偶有發(fā)生。
但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習慣了。
不僅是陳泉習慣了，所有人都習慣了。
.....
再說了，攝像機在今天的出現(xiàn)，一點都不違和。
陳泉現(xiàn)在的位置，是工大主禮堂，舞臺的后臺。
《冰工大89級新生，成果報告會及表彰大會》，正在前面，禮堂里，如火如荼地進行著。
即使大家在后臺，也能聽到從前面?zhèn)鱽淼年囮嚐崃艺坡暋?p> 領(lǐng)導(dǎo)們發(fā)言之后，報告會已經(jīng)進行到了發(fā)獎狀和獎金的階段。
會場中的氣氛，愈來愈熱烈。
.....
主禮堂
陳泉的家人和曲燕秋父母，以及MEMS小組成員們，坐在觀眾席的一側(cè)。作為功勛項目組，MEMS小組即將全體上臺領(lǐng)獎和拍照。
“媽，為啥今天要穿得這么正式啊？一個學(xué)校內(nèi)部的表揚會而已?！?p> 自從陳瑩記事起，她就在不停參加，與哥哥有關(guān)的各種報告會，表彰大會。
“噓！你小點聲?！?p> 夏彩斌低聲呵斥?！斑@次的會議不同，你沒看，冰城和龍省電視臺的攝像機都來了嗎？”
觀眾席前面的空地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攝影器材?；旧嫌蓄^有臉的新聞媒體，都派人來了。
“那又怎樣？我還上過央視呢？”
上過央視，已經(jīng)成為了陳瑩的口頭禪。盡管她在初中聯(lián)賽中敗北，但她并沒有氣餒，還有高中三年呢！
“小孩子，你不懂?！?p> 夏彩斌指著第一排就坐，由校長親自陪同的幾位嘉賓?！澳莻€穿中山裝的花白頭發(fā)爺爺，看到了嗎？”
“看到了人，但根本看不清臉?！?p> 陳瑩試圖在昏暗的燈光下，使勁分辨?！拔也徽J識他?！?p> “沒有讓你認！”
夏彩斌使勁給女兒敲了一個腦瓜崩?！八壬洗卧诰┏?，給你哥頒獎的那位爺爺，級別還要高半級?！?p> 在京城給陳泉頒獎的，已經(jīng)是部級領(lǐng)導(dǎo)了。
“高半級又怎么了？”
陳瑩不服氣的揉著腦袋。
“他能來，就代表著，這次的表彰大會，級別至少不會比你上電視的那次大會，級別低！”馮言在一旁，把腦袋湊了過來。
如此高級別的領(lǐng)導(dǎo)出現(xiàn)，讓所有工大學(xué)子，都與有榮焉。
“是嗎？”
陳瑩半懂不懂。
“哎呀！這么跟你說吧，他這次來，就是為了親自給你哥頒獎，給我們項目組頒獎！”
“哦，明白了?！?p> 陳瑩心里舒服了。
畢竟在京城，哥哥是排著隊，上臺領(lǐng)的獎。到最后，不論是電視，還是新聞，連個特殊畫面都沒有給。
陳瑩整理了一下衣服，坐直了身體。
“就是不知道，這次能獎給哥哥點什么？家里的那面獎狀墻，都快掛滿了?！?p> 她暗暗想到?！皶粫苯营剟钜惶追孔幽?？家里真的需要另外一套房子了，至少需要一間倉庫?！?p> 夏彩斌喜歡收集有兒女出現(xiàn)的報刊和雜志，她已經(jīng)攢了好幾個剪貼本了。
但這次的報道來得太多，太密。夏彩斌根本來不及整理剪貼本，只能把相關(guān)報紙裝箱。陳泉的房間，都快被裝報紙和雜志的箱子給堆滿了。
…………
陳泉和曲燕秋，在后臺，做著最后的準備工作。
很快就要輪到他們了。
與前面主禮堂里的一片喜慶氣氛不同，陳泉緊皺著雙眉。
“你說，為什么到現(xiàn)在，'她們'都不給任何反應(yīng)？如此重要的論文，她們都不滿意嗎？”
從論文發(fā)表到現(xiàn)在，陳泉從自己身上，從曲燕秋身上，觀察不到任何有意義的變化。
“是不是時間沒有到？”
曲燕秋猜測?！澳阆氚?，不論初中，還是高中競賽，都有固定的期限。也許‘她們’有評比周期的吧?！?p> “會不會還有一種可能？”陳泉心中忐忑不安。
“什么？”
“我的這些成果，其實都是依賴于‘他’的記憶。通過這種方式，獲得的成果，‘她們’不認??！”
“說不準。不過……”
曲燕秋皺了一下眉。
“如果說上次的加速度傳感器論文，她們不滿意，有情可原。
畢竟那次的實驗，設(shè)計是‘他’提供的，實驗是你和黃講師合作的，論文本身，基本上是黃講師寫的。她們不給你獎勵，理所應(yīng)當。
但這次的鑷子論文，除了那張草圖，從實驗，到論文，基本上都是你一個人完成的，沒有道理不給通關(guān)啊?！?p> “是??！別的不說，光那張照片，我們就花了多少功夫？”
陳泉長嘆一聲?！叭绻@次的成果，也不算的話，我是真不甘心啊！”
......
“3分鐘準備。”
工作人員，跑過來提醒。
“高興一點，今天是你榮耀的日子。”
曲燕秋先反應(yīng)過來，把陳泉也拉著站了起來?！拔⑿Γ瑢?，就這樣，跟著我，邁左腳....”
“你這一出，讓我想起，我從西德剛回來的時候?！?p> 陳泉的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澳惝敃r快把我嚇死了?！?p> “是嗎？”
曲燕秋臉含笑容，向側(cè)方，伸出了反扣著的右手。“這樣就對了，放輕松。不管前面是什么，有什么，我都會跟你一起面對的?！?p> “好的?！?p> 陳泉的心情，突然就放松了?！安徽撌鞘裁?，讓我們一起面對！”
說完，陳泉上前一步，與曲燕秋并排而立。
兩個人的手，緊緊拉在了一起。
....
“一分鐘準備。馬上到你們了。”
工作人員再次跑過來提醒。
“我們已經(jīng)準備好了！”
陳泉和曲燕秋，手拉手站在幕布后。
“你們..……”
工作人員想提醒，下一個出場的，只有陳泉。但看了一下兩人略顯凝重的表情，把話換了一句：“男左女右”。
“什么？”
工作人員雙手在胸前翻滾，做了一個交換位置的手勢。
“男左女右!”
.......
主禮堂
駱凝薇的聲音，逐漸高昂了起來：
“下面有請我們的......”
舞臺上方，左右兩側(cè)的大聚光燈，同時向中間移動。
兩個巨大的光斑，在舞臺中部，幕布即將打開的地方，合二為一。
所有照相機，攝像機，都把焦點對準了這里。
“我哥要從中間出來！”陳瑩歡呼雀躍，使勁拍著雙手。
即使她并不了解社會運行規(guī)則，但無數(shù)次大會的參加經(jīng)驗告訴她，從中間出現(xiàn)，與從側(cè)面走上舞臺，待遇上的天差地別。
“89級最佳新生！...優(yōu)秀共青團員！......陳泉！”
在駱凝薇高昂的聲音中，
全場的熱烈掌聲中，
所有人的目光中，
照相機和攝像機的焦距中，
巨大的光柱中，
作為背景的幕布，徐徐向兩側(cè)拉開.....
......
舞臺后。
陳泉和曲燕秋，手拉手，面對幕布。
伴隨著轟鳴的掌聲，與高音喇叭聲中的激昂話語，厚重的幕布，在兩人面前，緩緩打開。
巨大的舞臺燈光，把陳泉和曲燕秋徹底籠罩其中。
陳泉的視野里，什么都看不見了......
只有一片白色的光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