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尋找趙貴
侯府的情報(bào)系統(tǒng)一直走的是高端路線，有些脫離群眾。
要讓他找出哪家勛貴的私生子，哪位將軍的十八房小妾……這些都沒有問題。但要讓他從茫茫人海中找到一個下九流的混子，這就很為難了。
不但侯府有這樣的問題，滿京城的這些世家都有這樣的問題。一個個都是住在云端上的人物，往日里何曾低頭往泥土里看過一眼？
這才導(dǎo)致即便是李自成進(jìn)了北京，這一伙勛貴們還是骨子里有些看不起他。
李自成是瞎，又不是傻。豈能被這些勛貴世家們陽奉陰違的把戲所愚弄？正好舉起刀子，試試刀鋒利否！
一通砍瓜切菜之后，李自成念頭通達(dá)了。率軍出城之前又將這些看不順眼的家伙拖在街上展示一番，震懾宵小。
這一下，該規(guī)矩的人全都規(guī)矩了！
侯府尋找趙貴的計(jì)劃，完全就沒辦法執(zhí)行下去！中間人，線人……所有串在侯府這一條利益鏈上的人，在看過白日里那一場游街之后，全都噤若寒蟬，不敢有絲毫異動。
尋找趙貴？
誰去找？怎么找？為什么找？
侯恂也束手無策！
用后世的話來說，那根本就不是一個圈子的人。
正常時候，趙貴這樣的混子，莫說侯恂這種朝廷重臣，便是他那個花花浪蕩的兒子侯方域，還算是比較能交游的遮奢人物了，趙貴想要見一面侯方域，連個話兒都遞不到。
反過來也是一樣。侯方域想找個趙貴這樣的人物，大概也是花上一萬兩銀子，層層轉(zhuǎn)包之后，被某個走了狗屎運(yùn)的小混混拿了一兩銀子跑路。
階層撕裂，已有水火不容之勢。
這就是1644年的大明。
腐朽，撕裂、而又水深火熱！
……
深夜。
徐勝陡然從睡夢中驚醒，慢慢地坐起身來，看著床頭那個站著的黑影，沒有先開口說話。
“聽說你在找我？”趙貴的聲音聽起來總有一種吊兒郎當(dāng)?shù)母杏X。這個人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湖面上的水漂一樣，輕浮。
“你是怎么知道的？”徐勝問到。
“這不巧了嗎？侯家讓馮則清出面找人，馮則清找到了老九，老九把這事交給了疙瘩，疙瘩又找到了我……我拿著那畫像一瞧，嘿，這不就是我嗎！”
徐勝有些無語。
侯恂的辦事能力，由此可見一斑。之前還給他智力打65，現(xiàn)在不得不再扣掉5分。
“那你怎么知道是我在找你？萬一是侯恂或者侯家其它人在找你呢？”徐勝問到。
“本來是不知道的，”趙貴說到：“可我一開始問你的時候，你也沒否認(rèn)啊？這不就明擺著，是你在找我了嗎！”
??！
徐勝覺得，自己的智力也應(yīng)該扣5分。
不過考慮到自己剛從夢中驚醒，這5分還可以再加回去，問題不大。
“那你是怎么進(jìn)來的？”徐勝問到。
這里是侯府！
前朝戶部尚書兼任兵部侍郎的老巢！
并且現(xiàn)在還有一位生死攸關(guān)的大人物在這里，侯府的戒備絕對是能有多高就有多高。
他白天還專門觀察了一下，侯恂從遼東帶回來的老兵們，素質(zhì)是絕對在線的。明崗暗哨交錯，口令一日二換，完全是軍營的風(fēng)格。
在這樣的戒備下，趙貴居然不聲不響地摸到了他的床邊？
換句話說，是不是還有其它人，能夠不聲不響地摸到朱由檢的床邊？
徐勝表面鎮(zhèn)定，但后背隱隱生寒。
“呵呵！”趙貴笑了起來，“害怕了？”
“沒有?！毙靹僬f到：“你要是想殺我早就動手了，不會等到現(xiàn)在。”
“那不就得了，你管我是怎么進(jìn)來的。反正我又不會害你！”趙貴說到。
徐勝知道，趙貴是肯定不會告訴他的。
嘆了口氣，“侯恂安排的防衛(wèi)，簡直跟篩子一樣！”
“別，你可別怪他，要怪只能怪我實(shí)在是太強(qiáng)了！其實(shí)侯府的防衛(wèi)還是不錯的！滿京城的公侯王府，我就沒見過這么防衛(wèi)森嚴(yán)的地方！你說一個過氣的尚書府，搞這么大陣仗干嘛！”
徐勝本來還想討幾句嘴上便宜，聽了這話，登時閉嘴，腦袋上如同挨了一棒槌。
對??！
侯府表現(xiàn)得這么戒備森嚴(yán)，與其它勛貴世家的歌舞升平是不是太格格不入了？
大家都這么拉胯，你侯府憑什么這么優(yōu)秀？
這不是擺明了有事嗎？
幸好屋子里漆黑一片，不如趙貴定能發(fā)現(xiàn)，徐勝此時的臉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說吧，你找我干什么？”徐勝問到。
“你這人才奇怪呢！不是你在找我嗎？”趙貴反問到。
徐勝感覺自己的智商真的要減掉5分，再也加不起來了。
他沉默了一下，問到：“前天夜里，你曾約我們?nèi)サ聞匍T外十公里的清水茶鋪找你?？墒乾F(xiàn)在咱們連城都出不去，怎么辦？”
趙貴的剪影歪了一下頭，像是在打量徐勝。過了大概六七個呼吸的時間，他才開口說到：“我現(xiàn)在突然不太想和你合作了！”
“為什么？”徐勝接著問到。
“我開始懷疑你的實(shí)力了！”
“實(shí)力？”徐勝辯解到：“這里可是候恂的府上，我要是沒有點(diǎn)兒實(shí)力，能睡在這里？”
“呵呵！”趙貴笑了一下?！叭绻裁吹胤骄湍芙凶鰧?shí)力，崇禎皇帝就不會被趕出金鑾殿了！這年頭，有人有刀有銀子，這才能叫做實(shí)力！你有哪一樣？”
徐勝想了一下，也冷笑了一聲?！澳阌腥擞械队秀y子，你干嘛不直接掀翻北京城去干掉李自成？”
“說起這個就沒意思了??！”趙貴說到：“老子也就出生得晚了幾年，沒趕上那好時候。要是老子能趕上崇禎初年那些好光景，還有李自成張獻(xiàn)忠什么事？”
“所以咱們需要合作，對吧？”徐勝說到。
“沒錯，一個好漢三個幫，我需要幫手！但話又說回來了，你要是連出個城這種事情都搞不定，你憑啥來入伙啊？就憑那個什么鳥指揮僉事？”趙貴說到。
在那個郎中的空院子里的時候，趙貴一眼就看得出來，徐勝身邊的人比徐勝地位要高。
但他當(dāng)時也同樣能看出來，那個人對徐勝深信不疑，言聽計(jì)從。
一個尊貴的主子，配一個精明能干的屬下。這在京城中基本是權(quán)貴們的標(biāo)配。
沒個得力屬下的權(quán)貴，早在魏公公時期就該死了，也活不到現(xiàn)在這崇禎十七年。
所以，這次他偷偷摸進(jìn)來，也沒去找那個名叫張德約的指揮僉事，直接來找了徐勝。
“憑這個，夠不夠？”徐勝從被子里將那只一只握在手上的手槍給掏了出來，扔給趙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