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戰(zhàn)(九)
清澈的土河在這里拐了一個彎,形成了一條長舌形的河灘。
滿清的騎兵從三里外的地方開始沖鋒,將河灘遠處擠得密密麻麻。有些騎兵涉水而來,馬蹄濺起雪亮的水花,潑灑到一人多高。
如果說先前沖鋒而來的騎兵,如同一片巨浪。只要礁石足夠頑固,終究可以讓巨浪粉身碎骨。
那么這一次,前方壓過來的就是一堵厚厚的鐵墻。
當滾滾的馬蹄聲傳來的時候,土壘后的所有人都開始屏住了呼吸。
朱由檢從土壘上跳了下來,手里抓著一把AK,緊張地看著前方。
“開火!開火!”他大叫到。
孫鏗原本還在等騎兵沖得更近一些,可是那撲面而來的威壓,讓他精神高度緊張。一聽見朱由檢的大喊,手指不由自主地就扣動了扳機。
這個舉動救了所有人!
在場的明軍沒有一個經(jīng)歷過直面千騎沖鋒的局面,先前重機槍割草一般的殺戮,讓他們信心爆棚,以為那一條一百步線,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塹。
“噠噠噠!”重機槍的槍管再次發(fā)出咆哮。
沖在最前排的騎士沒有料到隔著這么遠就會中彈,他還來不及將身體藏在馬腹下,便直接朝后方摔了下去。
脫韁的駿馬繼續(xù)往前,又沖了五十步才一聲嘶鳴,倒在了地上。
騎兵如浪潮一般,前赴后繼的沖了過來,不計代價,不顧犧牲。
向前!向前!向前!
“噠噠噠噠”!
機槍傾瀉著滿腔怒火,槍管口的火焰一刻未熄,可是依然阻擋不了兵線在慢慢地推了過來。
前方的尸骸已經(jīng)堆起了半身高,連馬匹都需要跳躍著才能繼續(xù)推進了。
馬匹倒下了,可是建虜卻從馬尸下站了起來,舉著馬刀繼續(xù)向前。
一層一層,一浪一浪!
“砰!”“砰!”“砰!”
步槍的聲音響起,土壘后的士兵也開始扣動了扳機,為重機槍補充火力。
有了二十多具步槍的加入,前方的兵線很快便又被清空。
只是那沖鋒的騎兵依然沒有斷絕!
……
“都統(tǒng),不能再沖了!”
側(cè)方?jīng)_過來一匹快馬,馬上男子朝著阿山大叫到。
阿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袄蓤D,別玷污了費莫家的榮耀,讓你父伊勒慎為你蒙羞!”
馬上男子又急又怒,最后大叫了一聲,帶著自己的部下狠狠地朝前沖了出去。
阿山臉色鐵青,死死地咬著牙。
就那么短短的半息之間里,他手下的蒙騎便填進去了一整個牛錄!
一個牛錄!
三百精騎!
放在以往,這是一股足以摧城拔寨的力量,足以威懾大明一整只軍隊不敢動彈的力量!
可是現(xiàn)在,就這樣輕易地拋灑在了他的面前。
世間竟然有如此厲害的火器!
為什么耿精忠那廝沒有告訴我!
他在心中怒吼著,卻依然將馬刀指向前方。
還差一點!
還差一點就能突破那到土壘了!
在這個時候,絕對不能退!
一旦退了,他就很難再重新組織起一場新的沖鋒了!
滿族騎士是精銳,可也是血肉之軀。他們也會死,也會害怕!
“吹號!”阿山對身后的戈什哈命令到。
戈什哈毫不猶豫地從馬背上取下牛角長號,深吸了一口氣,吹了起來。
“嗡!”
悠長的號角聲響起,整個右翼,無論步騎,都齊齊地調(diào)整了方向,向著阿山身后匯聚了過來。
阿山知道,自己這一次絕對不能輸!
已經(jīng)填進去了這么多部屬,若是還拿不下那個小小的河灘,他的佐領(lǐng)大臣之位都未必能保得住。
人沒了,還可以再補!富察和瓜爾佳的女子都是能生養(yǎng)的,到時候讓后輩們多努力也就是了。便是自己,也還可以再貢獻一份精力。
可是伊爾根覺羅的榮譽沒了,那就會在其它姓氏面前抬不起頭來。到時候,攝政王還會拿正眼看他嗎?
所以這個河灘,無論如何,他必須拿下!
……
中軍的豪格也聽見了右翼傳來的號角聲。
他終于從一道又一道軍令中釋放了出來,拿過千里鏡看向他的右翼。
“阿山瘋了嗎?”他氣急敗壞地說到。
從千里鏡中他看見,自己的右翼已經(jīng)完全亂了套。阿山帶領(lǐng)著他的精騎,正一波一波地向著河灘上沖鋒!
河灘的盡頭,堆積著黑壓壓的尸首。
“那是怎么回事?”他急忙問到。
正在此時,又有傳令兵狂奔而來。
“報!”
傳令兵從馬背上翻下來,在地上打了幾個滾之后才在地上跪穩(wěn)。大聲說到:“后營急報,發(fā)現(xiàn)大批大順軍步騎,佐領(lǐng)西庫特請命進攻!”
“大順軍?”豪格一時有些不解。
李自成不是被吳三桂銜尾追擊,逃往山西了嗎?怎么還有大順軍會出現(xiàn)在這里?
不過軍情緊急,容不得他慢慢考慮。
只略一猶豫,問到:“有多少人?”
“數(shù)量不過一千,馬匹數(shù)十,其余皆為步卒!”傳令兵如實匯報到。
“那就讓西庫特速戰(zhàn)速決!”豪格說到。
傳令兵領(lǐng)命而去。
其后又有右翼的傳令兵報來消息,說是阿山正對著河灘猛攻,河灘上有一具兇猛的火器,阿山損失慘重,一時無法攻下。
豪格又是驚又是怒。
“阿山不聽我號令,合該有此一??!”他大罵到。
此時前方攻城一直焦灼,久攻不下。原定城內(nèi)的內(nèi)應也毫無消息,令他更是煩躁不安。
“劉良臣呢?怎么還不來?”他問到。
一個頂戴藍翎的漢人武將在他面前跪了下來,稟到:“良臣率軍藏于離城三十里外的五峰山中,城中守城的各軍士家眷,也一并在其掌握之中。只是……”
“只是如何?”
“只是……適才來報,五峰山山神驚怒,良臣……突遭橫禍,死于非命……”,這漢將說得吞吞吐吐,惹得豪格大怒不已。
當下便是幾鞭子劈頭蓋臉地抽在他的身上。猶余怒未消,將鞭子一扔,說到:“若非見你乃是懷順王之子,此番便要摘了你項上狗頭!滾去填城,拿不下此城,不要再來見我!”
這漢將連連叩頭謝恩,急忙呼喝著自己的部屬,樹起一面‘耿’字大旗,往濟南城上那個破口攻了過去。
……
河灘之上,尸積如山。
殺戮還在繼續(xù),只是重機槍的槍管已經(jīng)漸漸變紅了。
橙黃橘綠S
我是真的覺得豪格這種人,打不了十萬人以上的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