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義莊
沈浪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不要錢的?!?p> “真的?”魂靈指著沈浪身邊的尸體:“在我的上衣口袋里面有一張照片?!?p> 沈浪按照他的要求,將東西拿出來,是一個錢包,而里面還有一條項鏈,純銀的上面是人工鉆。
“這……”
“本來那天,我是應該跟我女朋友求婚的?!被觎`微微一笑,他顯得十分苦澀,“但是上面有需要,人民需要我,我輩安能顧小家而舍大家?但是我……我對不起她?!?p> 沈浪看著這照片,這是一個漂亮的女孩子,模樣清秀,雖然算不上驚艷,但也是屬于耐看的類型。
她的笑容很陽光,仿佛能治愈一切。
沈浪說道:“你是想……”
“我希望你能把它交給她,然后道個歉?!被觎`說道,他搖了搖頭,“我這輩子對得起國家,對得起戰(zhàn)友,但唯獨對不起爸媽,對不起……她?!?p> “她叫什么名字?”
“李云琪。”
“真是個美麗的名字?!鄙蚶丝滟澋?。
魂靈笑了:“我也這么覺得。”
……
太陽已經(jīng)出來了,對于沈浪來說,是應該休息的時間。
他看了一眼旁邊躺在氣墊床上的麥萌,果然她已經(jīng)累壞了,現(xiàn)在躺在氣墊床上已經(jīng)睡著。
現(xiàn)在他們所處的地方是南城和江城交接的地方,這里有很多古老的村落。
但大部分已經(jīng)人去樓空,剩下一個空空蕩蕩的村子。
也有些許老人和孩子,但孤零零的,看起來都十分寂寞。
道路兩邊已經(jīng)是雜草叢生,尤其是一枝黃花的長勢極為茂盛,這種植物讓人很討厭,畢竟是外來的,會掠奪其他植物的營養(yǎng)。
而就在這一片雜草院子里,有一家破陋的義莊。
看守義莊的是一位老人,但他已經(jīng)八十多歲了,而且……后繼無人。
“想當初,咱們這個南北義莊,來往的活人和死人多不勝數(shù),但現(xiàn)在……唉……”老人家坐在了門口,牙齒都掉光了,臉上的皺紋就像是老樹皮一樣,他眼睛里面都是憂愁。
“時代在變么?!鄙蚶诉f給了他一根香煙。
“我還是更習慣旱煙,你這卷煙味道淺,不夠勁道?!崩先苏f道,他瞥了一眼沈浪,事實上沈浪通過爺爺認識了這位老人家。
“昨天我遇到張老了,他還在買糯米和黑驢蹄子,黑狗血不賣了。”沈浪說道。
“哦?為什么?”
沈浪點燃了香煙笑了起來:“現(xiàn)在愛狗人士多,張老在屋前殺狗取血,被一群人拍照,要不是看他半截身子即將入土,恐怕都要上手了?!?p> “然后呢?我記得這老小子年輕的時候脾氣沖,而且好色。”
“然后他就滾在地上被,訛了那些愛狗人士三千塊錢?!鄙蚶苏f道。
老人哈哈大笑了起來,拍著大腿說道:“夠勁兒,符合這老小子的作風!他可沒有吃過癟,那些個小年輕不懂事兒……就說這香煙和老酒吧,男人不抽煙,白在世上顛!”
“男人不喝酒,白在世上走!”沈浪接茬說道。
一老一少相視一眼,隨即拍案大笑。
老人拍了拍沈浪的肩膀:“去休息吧,你們趕尸匠工作時間是晚上,正好跟我們顛倒?!?p> “抽完這根……”沈浪說道,“鄒爺,這義莊打算就這么荒廢了?您孫子呢?”
“去城里打工了,這些老營生,現(xiàn)在年輕人都不稀罕,我就納悶了,你說老沈小時候壞事也做了不少,偷看寡婦洗澡,沒事調(diào)戲人家剛出門的小媳婦,咋就有你這個肯接祖業(yè)的孫子咧!”鄒老說道,但他更像是在跟自己說話,一雙眼睛也慢慢都是艷羨。
沈浪看八點鐘了,便從口袋里摸出了一百塊錢,畢竟在義莊過夜也需要錢。
但是鄒老堅持不要,說自己年歲大了,等不到幾個客人了,如今等他入土,這義莊就算徹底的荒廢了。
沈浪看著周圍的雜草,若有所思,于是他就收了錢,將抽剩下的大半包煙塞給了鄒老。
鄒老口頭上是在客氣,但手卻老實的很,抓了香煙就塞在衣兜里面。
來在了這熟悉的義莊,周圍都是破裂的棺材,好的棺材已經(jīng)沒多少了。
就算有,里面也已經(jīng)沒有尸體了。
畢竟如今交通便利,趕尸的事情也少,客死他鄉(xiāng)的雖然有,但大部分都拉火葬場了,而義莊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沈浪來在了麥萌的身邊,看到熟睡的她,心中卻也有了一種異動。
但他很快就遏制住了自己的想法,尋了一塊棺材板,放在了兩條板凳上,然后躺在上面。
“爺爺……嗚嗚……”麥萌在說夢話。
沈浪偏過頭去,看到麥萌竟然哭了。
“這丫頭?!鄙蚶丝扌Σ坏茫⒖滔铝斯撞陌?,將那毯子往她身上湊了湊。
哪里想,麥萌卻抱住了沈浪的胳膊不肯撒手了:“爺爺,不要走。”
感受著胳膊肘上傳來的充實感覺,沈浪感覺自己心跳有些加速,但還是輕輕的躺在了她旁邊,如果將手抽出來,她一定會醒吧。
為了讓她安心,沈浪在兩人的中間放了行李包,只留了一條胳膊給她。
夏初的白天雖然漫長,但對于疲憊的人來說,哪怕是白天也能一覺睡到黑夜。
當麥萌起來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面前多了一張臉,那張臉正看著她。
她一雙迷離的眼睛,霎時間就睜得滾圓:“啊!”
她推開了他。
沈浪從氣墊床上滾了下去,叫苦不迭的說道:“你嚇我一跳!”
“你才嚇我一跳,你……你對我做了什么?”麥萌正要說,卻發(fā)現(xiàn)沈浪揉著他的胳膊。
好家伙,一條胳膊因為血液阻礙,竟然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紫紅色。
自己這是枕了他的手臂睡了一覺?
麥萌感覺到自己臉蛋有些發(fā)燒,燙的厲害。
沈浪說道:“快,起了……趕路,老鄒給我們下了面條?!?p> “哦……”麥萌撅了一下嘴巴,應了一聲,但她很快就聞到了面條的香味,不單單有面條的香味,還有煎蛋的香味。
她的鼻子動了動,咕咚一聲吞了口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