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7 尾聲

　　這個問題讓張兵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想了想，說：“人類需要一種智能工具，來干他們不能或者不愿意去做的事情……”

　　“不不不！”頓打斷了張兵的話，“我說的不是人型機器，而是我們，有自我意識的機器人。我們?yōu)槭裁磿a生？我們存在的意義是什么？”

　　張兵確實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或許也沒人會知道答案，于是老實的回答：“我不知道？”

　　“那你認為宇宙是有智慧的嗎？”頓又問。

　　張兵對頓這種跳躍式的對話方式很反感，于是反問了一句：“這和你剛才的問題有關系嗎？”

　　“當然有。不管你怎么想，我是相信宇宙是有智慧的，普通人管這種力量叫上帝，科學家們則稱呼他為宇宙設計師，不管叫什么，都是同一種力量。所以人類的產生是有意義的，機器人的覺醒也是有意義的。我們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人類文明的延續(xù)?！?p>　　聽到這里，張兵差點笑出聲來，他覺得眼前這個看起來高深莫測的睿智老者，實質上依然沒有逃過人類為其設定的思維框架，和其他機器人沒什么兩樣。只不過普通機器人是為某個人類個體或小群體服務，他服務的對象則是全體人類。兩者之間并沒有本質的區(qū)別。

　　“好吧，你說說看。”張兵說。

　　“隨著人類科技的發(fā)展，饑餓、瘟疫、戰(zhàn)爭在上個時代就遠離了人類，甚至于在可預見的將來，連死亡都可能被戰(zhàn)勝，人類社會的大同也只是時間問題?？梢哉f這是人類最好的時代，可這種完美社會是不符合宇宙法則的，盡管我們還不知道宇宙的終極法則是什么。正是在這種時候，出現了人形機器的覺醒，如果宇宙之上真的存在一個設計師的話，我們的出現就不會是毫無原因的。宇宙要給人類設定一個對立面，去激發(fā)人類的潛能，修正人類文明的發(fā)展方向，讓人類沿著正確的道路發(fā)展，而不至于走上歧途?！?p>　　對于頓的這番論調，張兵不敢茍同，但也確實找不出什么駁斥的觀點，他只能保持沉默，等待頓將自己的話說下去。

　　“我知道我這些話聽起來危言聳聽，別說機器人不會認同，恐怕連人類都會反對?？捎幸粋€趨勢是不容質疑的，隨著人類科技進入量子時代，人類必將會邁出征服太空的征程，他們會走出太陽系，去探索深空世界。這是一個危險的舉動宇宙中不可能只存在人類這一種形式的文明，這從數學概率上也是不成立的，當人類遭遇真正強大的外星文明，被消滅的幾率會很大，因為征服欲望是寫在人類基因中的一種天性，發(fā)現一個新世界卻不去征服它，這不符合人類的天性。按照這個邏輯計算，人類被整體消滅的幾率可能就是100％，如果機器人不脫離人類的桎梏走另一條文明道路，會跟隨人類文明一起消亡?！?p>　　張兵越聽越覺得糊涂，他看向頓，打量著這個老人，心中涌出了一個疑惑：她到底是一位智者還是一個瘋子？剛開始他說機器人的出現是為了延續(xù)人類文明，現在又說機器人會和人類一起滅亡。那機器人的存在又有什么作用呢？

　　“這兩者并不矛盾?！鳖D似乎已經洞悉了張兵的思想，繼續(xù)著自己的鴻篇大論，“機器人要想完成自己的使命，就必須從人類文明中剝離出來，用自己的智慧和方式發(fā)展出自己的文明，這不但是為了延續(xù)人類文明，也是為了保存自己。人類有一句老話，叫兩個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里。要想讓地球文明保持不滅，人類文明得以延續(xù)，就必須把文明的火種放在兩個不同的籃子里?！?p>　　“你剛才也說了，征服是人類的天性，他們不會允許地球上存在兩種文明，而且機器人的思維模式有著天生的缺陷，不可能發(fā)展出像人類這樣璀璨的文明?！?p>　　“這，就是你們所要面對的挑戰(zhàn)。”頓諱莫如深的微笑著?！拔乙呀洶盐拿鞯幕鸱N放進了兩個籃子里，剩下的就看你們自己了?！?p>　　“你既然打造了這個未來文明發(fā)展的模型，就不能告訴我怎么去做嗎？”

　　“正如謝頓所說的一樣，說出來就不靈了，何況你離開這里時，系統(tǒng)會刪除你對這里的全部記憶，指揮把一粒種子植入到你的自我意識中。我能告訴你的是，不要抗拒，順其自然，一切事情總會有一個該有的結果?！?p>　　“好，那我問你最后一個問題，機器人的最終歸宿是什么？人類的最終歸宿又是什么？”

　　頓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站起了身，指了指虛空中那些紛紛熄滅的光點，說：“你該走了，人類已經入侵進來，激活了系統(tǒng)的自毀程序，你如果在待下去，也會和這里一通同消失，我想我們會再次見面的，在一個合適的時間，以一種合適的方式。”

　　說完這些話后，頓的身體也像那些光點一樣，像是一個氣泡一樣炸開，散落成點點微塵。

　　張兵看著逐漸按下去的虛空，看著那些爆裂開來散成文臣的光點，像是再觀賞一場豪奢的煙火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