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你要的案件資料都在這了?!?p> 黑熊警官把一摞加密硬盤砸在王澤面前的茶幾上,手臂蹭了蹭額頭的熱汗。
王澤道了聲謝,繼續(xù)擺弄面前這臺樣式復古的便攜計算機。
警局用的儀器大多強調安全、效率以及保密性,樣式時髦與否并不重要。
很快,王澤摸過了一只硬盤,熟練地塞入擴展卡槽,面前的屏幕上當即出現(xiàn)了一條條目錄,里面陳列著案件相關的各類信息。
何仇癱坐在沙發(fā)中,看著依舊精神頭十足的王澤,摁下了勸王澤先休息的話頭。
他明白王澤為什么這么急迫。
不只是王澤,整個警局參與這個案件調查的人員,此刻都有一種緊迫感。
‘你是第一個?!?p> 兇手在虛擬社區(qū)明目張膽地出現(xiàn),突破虛擬和現(xiàn)實的界限殺害了死者,還揚言這只是第一個。
那后續(xù)極有可能會出現(xiàn)第二個受害者。
他們警方聯(lián)合衛(wèi)興公司努力了三四天,別說搜查到兇手的蹤跡,就連兇手的作案手法都搞不清楚。
拿什么阻止罪犯繼續(xù)犯罪?
何仇在口袋里摸出了對人體無害的提神藥劑,對著嗓子噴了幾下,身體很快就充滿了活力。
本來已經(jīng)在罷工邊緣的大腦,再次活躍了起來。
“不怕有副作用嗎?”王澤頭也不抬地問。
“嗨,這東西不是早就被證實沒害了嗎?老產(chǎn)品了?!?p> 何仇不以為意地回著:“辦完案好好睡幾天,補一補就行了?!?p> 王澤沒多說,目光盯著屏幕,屏幕被劃分成了四塊,用三十二倍速播放著案發(fā)前一周死者家中的監(jiān)控錄像。
當然,王澤一雙肉眼沒經(jīng)過特殊改造,處理不了這么多信息。
他依靠的是儀器自帶的捕捉工具,當視頻中出現(xiàn)運動的物體時,機器會自動標記。
半個小時后。
王澤捂著脖子靠在沙發(fā)椅中。
何仇立刻關閉面前投影屏:“怎么樣了?”
“還沒找到有價值的線索,”王澤活動著酸疼的脖子,微微撇了下嘴,“這案子有點意思?!?p> “怎么說?”
王澤起身走到一側的寫字板上,畫了兩個上下排列的圓柱。
“我們首先否定虛擬殺人這種沒有科學依據(jù)的可能性。
“把這個案子就分成了線上線下兩部分。
“我們把線上線下獨立來看,線上發(fā)生的事情很清晰,兇手出現(xiàn)在虛擬社區(qū),用槍械擊殺死者?!覀儠簳r忽略這里面的技術難題。
“線下的兇手,同步擊殺了在游戲狀態(tài)的死者,又詭異地消失在了案發(fā)現(xiàn)場。
“現(xiàn)在我們把線上的部分擦去,只記住一個時間,晚九點三十一分,兇手在死者家中行兇,然后消失不見。
“老何,你能想到什么?”
王澤目光灼灼地注視著何仇。
何仇仔細思考了一陣,沉聲道:“根據(jù)現(xiàn)有的信息,首先我們可以確定,死者臥室就是第一案發(fā)現(xiàn)場?!?p> “不錯,然后呢?”
“根據(jù)我這些年的辦案經(jīng)驗,我能想到的可能,也就三個方面。
“第一是兇手有我們不知道的離場方式。
“第二是偽造死亡時間,從而創(chuàng)造行兇的機會,比如做個延時裝置,或者用特殊手法讓尸體保持新鮮,實際上的死亡時間更靠前。
“第三,兇手并沒有離開現(xiàn)場。”
“很專業(yè),”王澤豎了個大拇指。
何仇嗤的一笑:“這是很不專業(yè),警方辦案就不能用假設這兩個字,我們必須立足于證據(jù)?!?p> “咱們只是在開拓思路,”王澤道,“但這三方面,現(xiàn)在都找不到線索?!?p> 何仇嘆道:“所以才感覺無比棘手。
“第一,九十八樓、五個封閉不可破損的窗戶,還有外圍的監(jiān)控都佐證了,兇手沒有離場的辦法。
“第二,死者的死亡時間由法醫(yī)鑒定過,雖然無法太精確,但九點三十之前,死者活躍在虛擬社區(qū),端口設備正常運轉,所以必然是在九點三十到九點四十五這個時間段被殺害?!?p> “第三,林小夏在密封的營養(yǎng)倉中,有服務器登錄登出的時間記錄,為她提供了完美的不在場證明?!?p> 何仇雙手一攤:“數(shù)下去全是死胡同?!?p> “服務器的時間不能修改嗎?”王澤反問了句。
何仇道:“我們也問過衛(wèi)興集團這個問題,對方給的回答很篤定,服務器信息絕對不可能被篡改,還說這是底層邏輯、黑盒技術什么的。
“他們有句話是這么說的——兇手如果能做到這種程度,整個虛產(chǎn)業(yè)早崩潰了。”
“虛產(chǎn)業(yè)……也不能僅聽他們一家之言?!?p> 王澤晃了晃手指,仰頭思索了幾分鐘。
這個案件就如同一顆圓球,乍一看,各處沒有任何破綻,也沒有任何著力點。
線上來去自如的幽靈;
線下詭異消失的兇手;
僅有兩道門之隔,卻擁有完美不在場證明的死者妻子。
“這里面肯定存在被我們疏漏的線索?!?p> 王澤低聲說著,又坐回了沙發(fā)椅中,反復觀看一段段視頻資料,以及警方目前匯集的各類信息。
半個小時后,何仇縮在沙發(fā)中,開始鼾聲如雷。
兩個小時后,門外有警員端來了熱咖啡。
窗外的夜色似乎沒什么變化,四通八達的懸浮管道保持著溫暖的光亮,各處能見五彩繽紛的立體廣告墻。
行人在夜色中肆意玩鬧著,湊成了母星城市后半夜的熱鬧。
警用大樓上下的燈光漸漸稀少。
“老何?老何?”
“嗯?”
何仇迷迷糊糊睜開眼,入目就是王澤那有些蒼白的面孔,以及那副眼鏡后亮光與血絲并存的雙眼。
這把何仇嚇了一跳:“沒事吧你!”
王澤笑道:“有發(fā)現(xiàn)。”
“什么發(fā)現(xiàn)?”何仇頓時來了精神。
王澤將自己的方塊狀手機摔在了何仇胸前,光線交織,自行投影出一張立體圖片。
這是一塊扇形的蛋糕。
何仇有些印象,這是死者家中冰箱角落存放的蛋糕,已經(jīng)被食用了大半。
“這怎么了?林小夏喜歡吃甜食啊,我們之前問過了,而且蛋糕做過抽樣檢測,上面確定存在林小夏的生物學信息?!焙纬鸹卮鸬氖趾V定。
“檢測蛋糕所有的食用痕跡,看看有沒有死者的生物學信息……這也算不是線索的線索了?!?p> 王澤有些疲倦地念著:
“如果能確定兩個人都食用過這個蛋糕,那可以大概確定,林小夏在之前對我們?nèi)隽酥e,可以朝著這個方向繼續(xù)往前摸索?!?p> 何仇立刻道:“行,我這就安排,大概半個小時就能出結果……你先休息會吧?!?p> “嗯,人有點撐不住,我在這睡一會。”
王澤身形搖搖晃晃地走向角落中的單人床。
這里是證人宿舍,住宿條件自然不是多好,王澤此刻已是體力耗盡,脫下鞋襪、拽過被子,呼吸很快均勻。
何仇把王澤手機放在一旁,躡手躡腳出了屋門。
……
齊茗起了個大早。
她頂著一雙黑眼圈拉開百葉窗的縫隙,頗為專注地凝視著東面天空升起來的旭日,試圖尋找一絲絲朝圣的心態(tài)。
幾分鐘后,齊茗悻悻地聳了聳肩。
完全沒有文學家筆下的‘血脈悸動感’。
簡單梳洗后,齊茗扎起馬尾辮,換上一身干練的運動裝,又重復檢查了幾遍腕表中的資料,快步趕去隔壁老板的房間。
‘老板比我起得還早嗎?去晨練了嗎?’
齊茗看著隔壁房間大開的房門,以及王澤擺放在茶幾上的行李箱,有些猶豫要不要進去。
“齊茗對嗎?”
一旁趕來的年輕警員溫柔地招呼著。
“對,我是?!?p> “王先生交代過,等你休息好就去會議室參加會議,他需要一個助理做會議記錄?!?p> 齊茗頓時有些緊張:“我老板過去多久了?”
“五分鐘左右,會議室就在這邊?!?p> “麻煩帶我過去,謝謝大哥!”
半分鐘后,齊茗匆匆趕到那處全封閉的會議室門口,雙手合十連連道謝。
會議室內(nèi)光線晦暗,僅有幾處窗簾的邊緣透著微弱光亮,十多個人環(huán)坐在會議桌旁,左右有兩塊投影屏幕,上面放映著幾張照片。
幾道目光循聲看向齊茗。
會議室的氣壓有些低,且大半都是上了年紀、警銜較高的警官。
這讓齊茗有些緊張,低頭快步繞去了王澤身旁。
“老板,抱歉,我遲到了?!?p> “嗯,坐下吧,”王澤下巴對著身旁的空位抬了抬,“做個簡單的會議記錄就好。”
“好的,”齊茗答應了聲,入座時身體挺得筆直,讓本是寬松的運動服也顯露出了玲瓏曲線,多了幾分青春朝氣的意思。
王澤看了眼對面的何仇,隨后開始閉目養(yǎng)神。
何仇清清嗓子站了起來,看了眼末位坐著的兩男一女。
那兩個男人都是西裝革履的正式打扮,女人穿著職業(yè)套裙,身上還帶著衛(wèi)興集團的集團徽章。
剛才已經(jīng)做過了互相介紹,這三人就是衛(wèi)興集團進駐警局協(xié)助辦案的‘工作組’。
——之前被何仇罵的就是這幾個家伙。
為首的那人叫埃爾斯,有著明顯的多人種混血血統(tǒng),皮膚偏黑、眼窩深陷,一雙淺藍色的眼眸透出銳利的光亮,一米九的個頭、偏于強壯的體魄,還有他那衛(wèi)興集團副總裁的名頭,都讓他渾身散發(fā)出了自信的光亮。
何仇收回目光,沙啞著嗓子說著:
“今天開會,是為了聚攏一下現(xiàn)階段的進度。
“剛才已經(jīng)互相做過了自我介紹,我們就直接進入主題。
“咳,領導還有啥要補充的嗎?”
有個老警官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其他幾個老警官各自搖頭,都是面露疲態(tài)。
何仇打了個手勢,投影屏幕上的圖片迅速變化。
“之前的幾個偵破思路都走到了死胡同,現(xiàn)場沒發(fā)現(xiàn)兇器,死者的妻子有服務器時間做充分不在場證明,監(jiān)控也沒有任何漏洞……”
“何隊長!”
會議桌末位的副總裁舉手打斷了何仇的話語,皺眉道:
“在沒有通知我方的情況下,你們?yōu)槭裁磿乙粋€警方之外的人員協(xié)助?我方需要一個解釋?!?
言歸正傳
更新時間修改為:中午12點,晚6點。 感謝盟主上月廿四、小蟲66666、鹵鴨的大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