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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入江樓月

第二十六章 流光篇?(7)憶悲年

夢入江樓月 云舟寄月 2560 2021-11-19 18:30:00

  柒

  而白秋離此時,確實在南山上的青竹居暫住,只是她的情況著實不佳。

  自從白老爺驟然離世,白秋離便察覺到自己也被人盯上了。更糟糕的是她的身體日漸虛弱,出現(xiàn)孟浮生所言心神不寧的情況,再加之于傷心過度,竟于白日昏倒在南山書局。

  醒后她欲去尋孟浮生商量對策,卻再也尋不到他的蹤跡。

  白秋離頓時覺得事情不善,當即決定將白家、南山書局與自己先劃清界限,方可不牽連。

  她無比慶幸此時此刻楚英被禁足,而江子樓也不在南都,希望此事不會連累到他們,而小鈴鐺也同自家弟弟在相處中生了感情,被她托付給了弟弟照顧,現(xiàn)下安然無虞。

  若說白家禍事根源,別人尚且不知,白秋離能猜到一二,或是因她年少時貪玩闖入別人的廂房,聽到了不該聽的一樁陳年舊事。

  那是一個烏云蔽月的夜晚,當天因為白家夫人過生日,氛圍是很喜慶。

  傍晚,白家在清江宴定了酒席,來了許多賓客恭賀。楚家、蘇家、孟家都來了人送上賀禮,只因白家家主白常懷也曾出自江湖盟,名噪一時。

  那時的她,名喚清悅,是白府管家白弦月的女兒。

  她曾問父親自己為什么沒有姓,父親說,因為自己是他撿來的。

  可那時的清悅不信,若是撿來的,父親怎么會對自己的要求幾乎有求必應,捧在手心,責罰都是雷聲大雨點小呢。

  除了父親,老爺對她也很好,特別好,幾乎是把她和阿離一樣,當成府內(nèi)的小姐寵著。慈愛的眼神,讓清悅偶爾會產(chǎn)生一種她的確是白府親女兒的錯覺。

  幼時的一切也有不美好,例如常常會被噩夢驚醒,會被府里一些仆從家的孩子笑話沒娘,會因為和別人家的小少爺一起玩而被說妄想攀高枝。

  但這些難過的事情,哭一場也就忘了。

  小清悅有很多寶貴的東西,她有阿離、小英這兩個好閨蜜,爹爹和老爺?shù)奶蹛郏刻斐燥柎┡?,偶爾還能得一些零花錢。

  這樣的生活,她已近很滿足啦。更何況老爺還允許自己和阿離一起讀書、念字。

  不過其實有些內(nèi)容爹爹已經(jīng)教過她了,故而她掌握的很快,偶爾還會教教阿離,阿離很聰明,一點就通,兩人在功課方面都是進步飛速。

  一切美好都在那個夜晚被殘忍的打碎了,她和阿離吃完了飯,從位置上溜出去玩,看到了一個特別漂亮的房間,就走了進去,在里面逛了逛。

  突然聽到外邊有聲響,她們兩人忙躲了起來,阿離躲到了衣柜里,而清悅躲在床下。阿離合上柜門時,還對清悅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當時兩個孩子指把它當成躲貓貓的小游戲,誰知道卻聽到了一個驚天的秘密。

  進來那兩人先是喝了幾杯酒,酒過三巡,談到了什么江家,幼子,失蹤、殺死、交換的詞匯。

  仔細一聽,年幼如清悅,亦是明白過來房內(nèi)這兩人參與實施了一場殺人易子的事情。

  清悅曾聽父親恐嚇自己,說不聽話的小孩子會被壞人抓走賣掉,但這個被殺掉的江家小孩又何其無辜,小清悅下定決心,等她出去了,一定要向官府揭發(fā)這些人的罪行。

  但隔壁的柜子突然發(fā)出了聲音,似乎是阿離打了個噴嚏,那兩個壞人朝柜子越走越近,最后打開了柜門,然后他們把阿離抱了出來。

  阿離害怕的想掙脫他們的手,但他們卻取下床上的簾子,環(huán)住阿離的脖子,捂住阿離的嘴巴。

  小清悅害怕極了,她看見阿離朝她的方向拼命搖頭,阿離的淚水順著眼眶一滴一滴滑落,嗚咽聲越來越小,至到完全消失。

  清悅蜷縮著,指甲嵌入掌心,她驚恐的透過縫隙看著以這一切,淚水也不住的滑落,但是她不敢出聲,害怕只要有一點點聲音,她都會像阿離一樣被勒住脖子,直到斷氣。

  清悅躲在床底,看著阿離被抱到床上,聽到有人用被子包裹著什么,那兩人又在房內(nèi)低語了許久,至到夜深了,才抱著裹起來的阿離翻窗離開。

  清悅已久不敢出來,她的淚水一滴一滴砸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屋子里燈熄滅了,四周黑漆漆的,一點聲音也沒有。

  就在剛才,她的懦弱,保全了自己的性命,卻眼睜睜的看著阿離的生命一點一滴逝去。

  清悅捂住嘴,心里惶恐、愧疚、自責的情緒揉作一團,啃噬著她的五臟六腑,讓她抑制不住想要劇烈的咳嗽。她憋住氣,把頭深深埋在臂彎里,幾乎要窒息。

  直到清晨,確認已經(jīng)四下無人,清悅才偷偷從房間出來,佯裝什么都沒發(fā)生似的走出清江宴,到了街上后,拼了命似的邊抹眼淚邊朝白府沖。

  后來,她在府內(nèi)找到了爹爹,抽噎著和他說了一切。爹爹和老爺密談了一下午,把清悅帶進了白秋離的房間,以生傳染病為名禁足了起來,不許外人接近。

  那天之后,死去的是在清江畔被發(fā)現(xiàn)的女孩“清悅”,而活下來的是那個原本是管家之女的“白秋離”。

  她被禁足了整整三年,白府的下人也幾乎被換了個遍。

  爹爹反復告誡她,無論那天晚上她看到了什么,聽到了什么,都要當做從未聽過、見過,無論是誰問到都要說那天只是跑到街上去玩了,旁的什么也不知。

  在這三年間,聽說有人放了一把火將清江宴焚毀了,兇手至今逍遙法外。

  三年后,她被放了出來,從此便是白家老爺最寵愛的長女白秋離。

  她本以為夫人、少爺、乃至老爺都會怪她,但似乎大家都對她很好,甚至比以前更好,就好像把原本應該屬于阿離的親情與憐愛,全部都轉(zhuǎn)移到了她的身上。

  就連楚英,也是如此,她明明知道自己不是阿離,卻一直這樣喚自己?!鞍㈦x,阿離,阿離……”

  所有人都在喚阿離,那她是誰啊……

  這些情感太過于沉重,壓得清悅喘不過氣來,負疚感非但沒有因為時間流逝而削減,反而與日俱增。

  后來,她告訴自己,現(xiàn)在的自己身上承載了原本屬于兩個人的幸福,活下來了,就連帶阿離的那份一起活,替阿離照顧好家人,實現(xiàn)阿離辦書院的愿望,這些她都會加倍努力的做到。

  懷著這份沉重,清悅努力的成為了一個別人眼中孝順端方的大家閨秀,成為了南山書院前院長柳如淵的親傳弟子,成為了南山書局第一任女主事人,成為了現(xiàn)在的白秋離。

  時光飛逝,她真的好懷念當年和小英、阿離一同走街串巷的日子,好懷念那個單純活潑、貪玩搗蛋的自己,但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想來,隨著浣花草緩緩揭開的,便是那個被藏了多年的秘密吧,或許——還遠遠不止這些。

  白家爹爹驟然去世后,便要輪到自己了。

  她之所以如此篤定,是因為知曉白家爹爹作息規(guī)律,絕不會莫名猝死,恐怕也與自己中了同一中毒。

  白秋離感覺自己就像一把鑰匙,門背后隱藏著她自己都不能完全明白的許多許多的故事。

  但浣花草與一寸香混合產(chǎn)生的毒性,已經(jīng)在她的體內(nèi)開始混合。

  據(jù)孟浮生所言,她的生命,似乎要進入倒計時了。

  比起找到真相,她更在意能不能再盡最后一點氣力去保護想保護的人,例如爹爹、楚英、江子樓、小鈴鐺,整個白府還有南山書局。

  她決不能倒下,不能放棄。

  她想多撐一會兒,多看一眼這個世界,多等一個人,多做一些事。這樣,到達生命盡頭時才不會后悔。

云舟寄月

現(xiàn)在的白秋離,從來都不是精致的花瓶,也不是一塵不染的白蓮花,她背負著多年沉重的秘密,學著一個人消化情緒,努力的去實現(xiàn)當年阿離和自己的理想。之所以洞若觀火,心懷悲憫與純摯,除卻心地善良,也是因為淋過雨,被保護過,所以才學會給他人撐傘。她告訴自己,長大后的自己,也要對得起初心,對得起良心。從阿離死之后,每一天的生命都是饋贈,所以她不懼死,只愿能得其所,盡能力保全在意的人,這樣才算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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