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是無法挽回的,就好像當你發(fā)現煙蒂落在床單上時,無論你怎么快,那床單都得落下一個洞。
......
已是深夜,程言提著背包緩緩的從公司的大門走出,初冬的風很冷,程言不得不緊了緊自己的大衣。
年久失修的路燈倔強的散出淡淡的黃色光芒,將程言的影子拉得老長,這個時間路上已經沒有車了,更不必談來往的行人。
程言便這么走著,忽然他抬起頭來,看到白色的雪花落在了他的臉上。
風更大了,雪花在落下的途中被風吹亂了陣型。
離家還有兩公里,程言抬起手臂,看了看手腕上那陪伴了他二十多年的手表,11:45分,程言搖了搖頭。
“怕是12:00也到不了家了?!?p> 說罷他就把提在手中的公文包夾在腋下,騰出兩只手開始摸口袋,摸索了半天,翻了四五個口袋終于是在大衣的隔層里找到了它。
程言打開香煙盒,里面只剩下兩根了。
又翻找了半分鐘,終于在公文包內找到了火機。這個火機可是有年頭了,比程言的年紀都要大。
程言翻開火機的蓋子,一下,兩下。
可那火機只是能看到火石發(fā)出的亮光,卻不見火苗沖出。
“呵,看來今兒這煙是抽不成了?!?p> 說罷程言搖了搖頭,把火機蓋上再次放回了公文包里。
戴上了帽子,再次朝著那個所謂家的方向走去。
雪更大了,方才一小片一小片的雪花現在變成了鵝毛般大小,還沒走多遠,程言便能聽到腳下發(fā)出吱呀吱呀的聲音。
程言啐了一口,罵道,“該死的!”
說罷就又裹緊了衣服,繼續(xù)走著。
越往前還能發(fā)出亮光的路燈就越少,抬起頭,偶爾能看到還亮著燈的人家,程言不死心,再一次掏出火機,呲呲兩下,沒想到這火機竟然著了。
見到火機著起來程言立刻把火苗藏在風衣之下,而后另一只手立刻去摸那煙盒。
動作之大幾乎將大衣的隔層給撕開。
許是太久沒求神拜佛了,程言的煙剛剛放到嘴中,那火苗就熄滅了,無論程言再怎么嘗試,那都是只有火星,沒有燃起來的火。
不甘心的程言將煙對準了火石,試啊試啊,最后煙卷算是黑了,但是卻沒有燃起來。
此時的程言再也忍不住了,猛地揚起手,將那陪了他這二十多年的火機給擲了出去,氣呼呼的收起煙,飛快地朝家里走。
可是沒走兩分鐘他便又停了下來嗎,就那么直愣愣的站著,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雪更大了,風也來的更猛烈了。
程言嘆了一口氣,啐道,“他媽的?!?p> 罵完就開始扭頭朝回走,只這一會兒的功夫,路面已經開始積起雪了,一下腳就是一個坑。
程言又走了兩分鐘便停了下來,彎下腰,竟是一下就從雪地中將那個火機給取了出來。
而后打開公文包,再次把火機丟了進去。
合上公文包,程言剛剛邁開步子,就在黑暗中聽到了一個聲響,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可是嚇了程言一跳。
“誰?”
沒想到那發(fā)出聲響的竟是一個人,藏在黑暗中程言也看不真切。
“你等一等?!?p> 那個聲音似乎有些虛弱,程言沒有理會,邁開步子就朝前走。
可是那個人說出了一個讓他無法拒絕的一句話。
“我,我有火。”
程言的步子停下了,沒有猶豫他就朝那個發(fā)出聲響的地方走了過去。
掏出大衣夾層里的兩只煙,一只吊在了嘴中一支遞給了他。
那人卻擺手,“最后一根了嗎?我就不拿了?!?p> 說罷就伸出手,一下就點燃了火機。
借著火光程言朝他看去,沒想到竟是一個長相頗為精致的女人。
程言愣了一下,又將嘴中的煙和手中的煙都放進了盒子里面,而后伸出手,“還有兩根,你拿一個?”
那女人愣了一下,伸手抽出一根放入嘴中。
程言也拿出另一根,手擋著火將香煙給點燃了。
而后猛地一吸氣,只覺身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而后長舒一口。
“舒服!”
女人也點著了,同樣是深吸一口,不過卻沒有吐出來,而是向下吞咽,只是鼻孔散出來淡淡的白煙。
香煙燃了一半,程言才開口道,“怎么這么晚了還不回家?”
誰知那女人噗嗤一下笑了出來,“家?那是什么地方?”
程言向前走了一步,離得近了也就看得仔細了一些,他發(fā)現女人竟然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單衣,頭發(fā)幾乎纏在了一起,離得近了,還能嗅到一股淡淡的臭味,許是很久沒有洗過澡了。
看著程言盯著她看,她咧開嘴笑了,說出了三個字,“五新幣”。
女人說出這三個字,程言愣了一下,也裂開嘴笑了,說道,“我不行!”
兩人對視一眼,齊齊發(fā)出了大笑,女人似乎很久沒笑過了,竟是被自己嗆到了。
這句話過后兩人就沒再說話,只是專心致志的對付手中的香煙。
兩人都讓香煙燃到了濾嘴,抽到了怪異的味道才停止。
女人戀戀不舍得將香煙丟下,對著程言說道,“今天我心情好,給你免費。”
說罷就是要脫衣服。
程言連忙攔住,“這么冷的天,你不怕,我卻是害怕凍住了?!?p> 說罷女人又是哈哈大笑,眼中露出了別樣的光彩,語速很慢,“你,我能去你家住一晚嗎?”
程言抬起頭,看著這白茫茫的一片點了點頭,“走吧?!?p> 說罷就邁開步子朝前走,女人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
約莫半個小時,程言終是來到了自己的家門口,女人此時就站在一側,借著樓道了昏暗的燈光,程言能看出女人在發(fā)抖。
摸索了半天,程言也沒能找出家門的鑰匙,看了看手表他搖了搖頭,可是扭身看到正在發(fā)顫的女人,他還是按響了門鈴。
讓他意外的是,門竟是一下就被人從里面打開了。
那是一個很美的女子,說她美得讓人窒息都不為過,只是她那眉頭鎖得死死的,似有一股郁氣積在里面,此時的她穿著睡衣,冷冷地看著門外的程言,等她看到程言身后還有一個女人時,眼神更冷了。
她說話似乎沒有感情,比外面的天氣還要冷。
“我不是說過十二點之前回來嗎?”
程言似乎已經習慣了她這清冷的語氣,只是點點頭說道。
“公司加班了?!?p> 身穿寬大的睡衣,仍是擋住不女人火辣的身材,她冷哼了一聲,“加班加到女人身上了!”
說罷就扭頭,接著屋內傳來巨大的關門聲。
程言把門完全拉開,打落身上的雪后對著身后的女人說,“進去吧,屋里暖和一點?!?p> 女人愣了,盯著程言看了許久,最后竟是微微向前,吻了程言一下。
而后便徑直走向了屋子。
程言笑著搖搖頭,伸手摸了摸方才女人吻他的地方,而后進到屋子里面。
屋子并不大,但是在這個年景里已經很是不小了。里面陳設很簡單,除了一張沙發(fā)、衣柜和一個幾案就再無其他,此時桌子上有一杯水,白色的氣從杯子口緩緩飄出。
相比于程言,那女人似乎才是這家的主人,只見她沒有猶豫就走進了浴室內,沒多久程言就聽到了淋浴的聲音。
放下公文包,程言就接了一盆水開始洗漱。
待到他洗漱完后那浴室的門也開了,屋內的燈不亮但很溫暖,淡淡的黃色光芒將女人倩影映在了后面已經脫了皮的墻上。
此時女人的模樣只能用兩個字來形容,“嫵媚。”
看到程言有些移不開的目光,女人笑了,這一笑就更加得美艷動人。
“我今晚都是你的,別著急。”
說罷就朝著程言的房間走去。
不知為何,程言覺得這個女人有些不一樣了。洗漱過后的程言倒掉了水,走到了房間門口,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沒有擰動門把手。
從柜子里找了一床厚厚的被子,就躺在沙發(fā)上合上了眼睛。
約莫到了兩三點鐘的時候,風雪更大了,睡眠很淺的程言被這風聲給吵醒了,慢慢地直起身子,聽著外面呼呼的風聲,他掀開被子下了床。
揉了揉眼睛后來到窗邊,看著那漫天的飛雪不禁心中有些發(fā)顫,他緩緩地打開了窗子,一陣颶風襲來,竟是吹掉了那掛了好多年的窗簾。
掉落的窗簾蓋在了程言的頭上,攜著風雪將他包了個圓。
可是這窗簾似乎根本不能阻擋程言的視線,還是能感覺到他正直勾勾地盯著窗外。
就在這個時候,臥室的門開了。
程言的妻子名為宋雨嫣。
她靜靜地走到了程言的身后,小聲道,“你若是不放心就去看看吧?!?p> 話畢,程言就將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窗簾從自身上扯了下來,他扭過頭對著女人柔聲道,“謝謝。”
可是就是這謝謝兩個字似乎激怒了宋雨嫣,她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她高聲道,“程言!”
那聲音之大幾乎要刺穿程言的耳膜,可是程言卻似乎沒有聽到一般,慢慢將窗戶關上后徑自走向自己的公文包。
這時候女人一把抱住了程言,聲音中竟是帶了點哭腔,“言哥,你,你原諒我好不好,好不好!”
不過縱使女人如何哭喊、如何拉扯,程言都無動于衷,只是輕輕搖頭,“是我錯了,你為何道歉?”
女人聽罷這話目光忽然變得兇厲起來,一口就咬在了程言的肩膀上,紅色的血液從宋雨嫣的嘴角流下。
等宋雨嫣咬夠了,程言輕輕地把她的嘴給掰開,“我去看看,你好好睡覺?!?p> 聲音和動作很溫柔,但是宋雨嫣卻感覺不到一絲感情。
程言拿起公文包,披上了自己的大衣,想了想后又從沙發(fā)底下拿出了一包香煙和一個火機。
看著程言的的動作宋雨嫣竟是流出眼淚來,她呼喊著對著將要出門的程言吼道,“言哥,你知道的,我最討厭煙味了!”
聽到這話程言的動作停了下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輕笑道,“那和我又有什么關系?”
說完話的程言沒做任何停留,砰的一下便關上了房門。
屋內的宋雨嫣呆呆地望著關上的房門,手臂抬起又放了下來。
房間內的女人忽然睜開了眼睛,此時的她眼神銳利無比,就好似那高墻之外的雪狼一般,讓人看了不禁心生寒意,她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原本有些發(fā)白的嘴唇一下子就變得血紅起來。
“呵,這是哪里?”
“這家主人,還活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