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下雀永（一）
水燈節(jié)次日。
透過白紗，溪兒微微瞇眼，望著遠處。
靈河鎮(zhèn)，凡界第一大水路樞紐，昨晚夜色未能瞧的仔細，今天艷陽高照，溪兒才看清，湖面之上，是一眼望不見頭的巨大船只群，在不遠處的水面上投下巨大陰影。
無數(shù)的擺渡小船穿行各色大船之間，繁忙往復運送著人群和貨物。
岸邊，有正指揮挑夫搬運貨物的肥胖商人，有抓緊最后時機叫賣的小販，有在擺渡船上依舊嘰嘰喳喳的各色女眷。
溪兒輕輕扶了扶頭上的帷帽，心想，如此繁忙的碼頭，短短幾天時間，就能找到那一艘不錯的船只，安排好遠行的一切。
望著顧途生忙碌的背影，顧家這個管家，還不錯呢。
“怎么了？溪兒，哪里不舒服？是不是昨夜沒睡好？還是今早起太早了？”
因為不想再被圍觀，今日來碼頭時，溪兒便戴上了帷帽。
顧紆對于看不見溪兒的表情很是不習慣，加上溪兒到碼頭后便未出聲，于是關切問道。
“沒什么，就是覺得昨夜，這湖面該是挺熱鬧的吧？”溪兒伸手指著此刻湖岸邊，手搭涼棚、饒有趣味四處觀望的熾鳳道。
昨夜屠印天醉倒后，幾人亦無心再觀燈，未能等到最壯觀的投放水燈許愿之時，早早便回到客棧歇下了。哎，其實挺想湊湊熱鬧的。溪兒心里這么想著。
“對不住了……都是因為在下……”身后傳來屠印天低沉的聲音。
“那可不是？都怪你！哼，溪兒可是難得出來這一回！你說你個一根筋，你不知道楊十三爺?shù)拿柮?？沒聽過他的紅繩葫蘆么？我跟你說，要不是之前答應了仙人，要不是看在你黑崖城和我靈霄城交好的份上，我管你……”顧紆開始數(shù)落道。
“少爺！一切就緒，咱們快快登船吧！”滿頭大汗的顧途生小跑而來，招呼幾人道。
“行了行了，走吧走吧！你下次再這么惹麻煩，我可絕對不會管了！”對著滿臉愧色的屠印天，顧紆假裝不耐的揮手道。
溪兒瞟了一眼顧紆的兩個黑眼圈，輕笑。
昨夜不知是誰多擔心屠印天呢，連最喜歡的熱鬧都不湊了，回到客棧一直守著……
屠印天又低頭對著溪兒，小聲道：“溪兒姑娘，昨夜……”
“無事，正好昨日也累了。倒是你，恢復好了沒有？”
屠印天臉一紅，結(jié)巴道：“好，好了……”
“那就好，要是心里有事情，有什么實在想不通的，可以試著，跟別人商量商量看看，”溪兒一頓，道：“別聽顧紆嘴上那樣說，其實他很是擔心你的?！?p> 屠印天未答，輕輕的點了點頭。
這時傳來熾鳳的聲音：“主人，你在找什么？告訴熾鳳，熾鳳幫你?。 ?p> 原是顧紆走在了最后，此刻劍眉微擰，回頭似是在人群中找著什么。
“少爺！少爺！”一個小廝模樣的人從碼頭擁擠的人群中鉆出，氣喘吁吁的奔到了顧紆目前。
“找到十三叔了？”顧紆急忙問道。
小廝擦了擦額頭的汗，小聲道：“找是找到了，不過……”
“不過什么？”顧紆神色緊繃道。
“他沒回答您的問題，只說您要是擔心，就自己去看看……”
“那他人呢？”
“已經(jīng)乘輕舟，往金釜去了?！?p> 顧紆眼神微微一暗，未發(fā)一言，低頭登上了擺渡船。
溪兒看在眼里，顧紆倒是很少有這種表情，他找楊十三，問的究竟是什么事情？
眾人剛剛在大船甲板上剛剛落腳，顧途生便馬不停蹄的跑去催促船老大趕快開船了。
溪兒有些不解，問顧紆：“我們也不趕時間，這顧管家為何如此著急？”
顧紆這才抬起頭，指了指周圍道：“溪兒，你有所不知，縱然這里水面開闊，但入江口卻只有一處。
每年到了開江這一天，過多的船只湊在那一處，航道就會出現(xiàn)堵塞。所以，只有趁著多數(shù)人還未起航之時，搶先一步，才不會被堵在湖中。”
溪兒環(huán)顧一圈，果然，似乎周圍的船只都在爭分奪秒，只要人一上船，便會急不可耐的拔錨起航。
此時日頭逐漸升高，不同一些仍在載人上貨的大船，溪兒所乘的船只已經(jīng)升起白帆，與幾艘船一起，前后駛?cè)肓撕醒?，朝著入河口全速駛?cè)ァ?p> 與岸上時的喧鬧不同，越往湖心，越是一片安寧。
藍天白云下，波光粼粼的湖水被船只攪動，掀起陣陣波浪，復又平靜。
溪兒拿下帷帽，深深的吸了一口湖心新鮮的空氣，緩緩睜眼，看了看顧紆，他似乎已經(jīng)回過了神來，臉上依舊一副春風化雨的表情，雙目含笑的正望著……
還有，表情僵硬，扶著船桅嘴唇發(fā)白的屠印天。
“堂堂黑崖城主的繼任，屠小城主，你該不會是，第一次坐船吧？”顧紆捂嘴笑道。
明知故問。溪兒白了顧紆一眼，關切道：“屠小城主，你要不回船艙躺下吧？”
“不，不用了……”屠印天難得一回和溪兒說話，臉不紅反白，指了指天上，又道：“我，我怕疾風找不到我……”
溪兒仔細一想，好像的確是，從昨夜開始，就沒見到踏云駒疾風了。
“咦，是了，你的疾風呢？從萬峰莊出來后，好像就沒見到它了？”顧紆似乎也是才想起來，問道。
“不知道，當時我在萬峰莊那里昏迷后，再在靈河鎮(zhèn)醒來時，就不見它了。它平時也是比較貪玩，所以也沒在意，但到此時也仍未出現(xiàn)……該不會……”屠印天表情越發(fā)痛苦道。
“你別急，快先去躺下休息！你的疾風，我來想辦法找！”顧紆見屠印天剛要支撐著起身，便立馬一副要吐出來的模樣，忙說道。
“主人，你有我就夠了！還要找其他畜生作甚？”熾鳳一把拉住顧紆的胳膊，低頭嘟嘴道。
“胡說什么，疾風可是天界的靈獸，凡界獨一無二的踏云駒，是屠兄的寶貝，可不能出事！趕緊先幫屠兄找找！”顧紆正色道。
“它好的很，有什么可找的……”熾鳳一撇嘴，眼神閃躲，望向別處。
溪兒看了一眼熾鳳，忽然想起以前在天界，熾鳳追著堯弋的種種行徑……試探道：“熾鳳，你知道疾風去哪里了嗎？”
顧紆也追問道：“對，你不是天界神獸？你知不知道疾風在何處？”
“不知道……”熾鳳索性主動放開了顧紆的手，頭偏向一邊，往后退了一步。
是這鳳凰無疑了。
溪兒眼含笑意，道：“這樣吧，既然有熾鳳這樣的神獸，還怕找不到一只靈獸？不如……熾鳳就替你家主人出去找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