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世番聽到嚴嵩這樣說,心里的擔憂和怒火漸漸平息了下來。
只不過他的目光還是直勾勾的看著嚴嵩,總害怕這件事情真的會有意外出現(xiàn)。
沒過多久,他又將目光看向了魏謙吉,言辭犀利的說道:“那個兵部的衙役想辦法給殺了,絕不能讓他再活著回到京里來?!?p> 魏謙吉連忙應聲,道:“請東樓兄放心,我已經(jīng)安排下去了?!?p> 嚴世番又氣又無奈地看著魏謙吉,接著說道:“不行,你親自去一趟!”
魏謙吉原本還想說些什么,但見到嚴世番那憤怒的眼神,便起身向嚴世番拱了拱手,道:“好,東樓兄?!?p> 鄢懋卿這時也從一旁的座椅上站起身來,皺著眉頭看向主坐上的嚴嵩說道:“嚴閣老,要不要我告訴藍觀主一聲,請他來商議一下此事?”
嚴嵩沒有說話,而是將微閉的目光看向鄢懋卿,暗暗地點了下頭。
一旁,嚴世番始終觀察著嚴嵩的神色,現(xiàn)在見到嚴嵩有意去請藍玉林過來一趟,心中的憂慮便又安穩(wěn)了幾分。
“什么!”
“黑金毒鴉竟然沒死!”
就在鄢懋卿離開嚴府之后,大明皇宮的司禮監(jiān)值房內,一道震驚的聲音接著響起。
這是司禮監(jiān)首席秉筆太監(jiān)劉錦的聲音。
只見此刻的司禮監(jiān)值房內,除了他外就只有陳發(fā)一人。
而陳發(fā)此刻正跪在地上,剛向劉錦匯報完那兩個兵部衙役在魔鬼崖襲殺陳青的事情以及陳青偶然發(fā)現(xiàn)十年前出現(xiàn)在京城的那只六品大妖黑金毒鴉的事情。
至于那五個木箱子中的嚴府賬冊和百臣行述,他是只字未提。
而劉錦在聽到那兩個兵部衙役要襲殺陳青,搞了一場車禍墜崖后,并未感到任何意外。
反而陳青僥幸生存和偶然發(fā)現(xiàn)十年前那只黑金毒鴉的事情卻是令他神色大變,一瞬間驚在了座椅上。
這是因為他的內心非常清楚,斬殺十年前那只出現(xiàn)在京城的黑金毒鴉乃是嘉靖皇帝的圣旨,任憑他朝天觀再怎么得寵,也都絕不可能做出這種違抗圣旨的事情。
可如今陳發(fā)竟然匯報說十年前那只出現(xiàn)在京城的黑金毒鴉并沒有死,只是受到了重創(chuàng),而且還被人用黑銅鑄成雕像封印在了魔鬼崖。
頓時,一股前所未有的震驚與喜悅就涌上了他的心頭。
呆愣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從座椅上走到陳發(fā)的身前,低下身說道:“這件事情你做的很好?!?p> 陳發(fā)抬起頭來看向劉錦,問道:“那請問劉公公,此事該如何處置?”
劉錦想都沒想的回答道:“這件事情我不知道,你們該怎么做就怎么做,也不要藏著掖著,光明正大的押著你那侄兒去浙江臺州就行?!?p> “你那侄兒的大不敬之罪乃是司禮監(jiān)與內閣共同商定,現(xiàn)在兵部辦事不力,又起了殺心,那我錦衣衛(wèi)就有權接手這件事情?!?p> “你現(xiàn)在趕緊回去押著你那侄兒去浙江臺州,這里的事情都交給我吧。”
聽到劉錦此話,陳發(fā)的腦子開始極速運轉起來。
他完全沒有想到劉錦會這樣說,顯然劉錦這是將他侄兒陳青當做槍把子使了。
而把自己躲在身后,一切靜觀嚴黨和朝天觀如何收場,以及徐階,張居正等人如何以此為由對嚴黨和朝天觀展開激烈廝殺。
簡而言之,就是要坐山觀虎斗。
不過這對他的侄子陳青來說卻就是巨大的災難了,他本要將這件事情匯報給劉錦,就是希望劉錦能夠給他侄兒陳青提供一切有必要的保護。
或者是讓陳青隱藏身份,亦或是趕緊將此事上奏皇上。
但是現(xiàn)在看來,劉錦并不打算這樣做。
“可是劉公公,那黑金毒鴉始終在我侄兒陳青手中,這恐怕?”陳發(fā)還是鼓起了勇氣,想要為他侄兒陳青的性命再爭取一絲希望。
因為他比誰都清楚,現(xiàn)如今的陳青已經(jīng)是鐵板上的螞蟻,無論是嚴黨,還是朝天觀,都必將以最快速度殺人滅口。
而他侄兒陳青現(xiàn)在又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狀態(tài),難免會暴露身份,從而被不停追殺。
生命極危??!
劉錦見陳發(fā)多此一問,稍有怒火的神色又恢復了平靜,道:“陳發(fā),我知道你那侄兒是你一手養(yǎng)大的,現(xiàn)在看他處于這般生死危難境地,難免心生不忍。但我實話告訴你吧,你那侄兒陳青現(xiàn)在還死不了,徐階,張居正那些人肯定會有手段的?!?p> “另外我要再提醒你一句的是,光明正大的走,就不怕任何人報復?!?p> “可一旦神不知,鬼不覺的隱藏身份,那你侄兒死了,誰也都救不了。”
話說完,劉錦就坐回了他的座椅,又說道:“趕緊去吧,拿著錦衣衛(wèi)的令牌,火速將陳青押往浙江臺州戚繼光大營!”
“交接的事情,我會上報沈公公,并和內閣商榷的?!?p> “是,劉公公!”陳發(fā)沒得任何辦法,只好點頭應了一聲,然后離開了司禮監(jiān)值房。
不過他的心里并未抱有太多希望,反而通過這件事情后讓他更加明白,在這個世界上能夠讓他真正信任的人,只有他的家人。
如果不是昨夜陳青讓他趕緊轉移那些嚴府賬冊和百臣行述,恐怕現(xiàn)在不僅是他侄兒陳青,就是他也都隨時有可能被劉錦這些人給直接拋棄。
離開了司禮監(jiān)值房,陳發(fā)并沒有回家看望妻兒和女兒,反而一路狂奔出城,向著南方馳去。
半個小時后,嚴府正堂前,一頂藍色轎子停了下來。
并從其中快步走出一位身穿藍色秀蟒道袍,頭戴五岳道冠,手持白色拂塵的老道士。
只見他的行色匆匆,臉色凝重,一只右手還在不停地撫摸著他的白色胡須。
一旁,請他而來的刑部侍郎鄢懋卿陪在左側。
而在他的右側,嚴世番正一臉苦笑的攙住了他的臂膀,道:“藍觀主,快請進?!?p> 藍玉林微微點了下頭,然后快步走進了嚴府的正堂。
嚴府的正堂里,嚴嵩還坐在他的主位上閉目眼神,聽到藍玉林快步走了進來,才緩緩睜開雙眼,沉聲道:“藍觀主,請坐?!?p> 藍玉林的年齡約在六十多歲,雖是嘉靖皇帝的寵臣,但相比于嚴嵩,還是頗為尊重有禮。
微微躬身向嚴嵩行了個禮之后才坐在左手的第一個位置上。
同時嚴世番親自給他倒了一杯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