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太原城只有坊內(nèi)還有燈火,各條主街已是漆黑一片。
整個府城的布局清晰呈現(xiàn)在秦川眼中。
他在這看了將近兩個時辰,之前的謀劃也與實地一一對應(yīng)上。
這時,身后傳來草葉的簌簌聲。
他轉(zhuǎn)頭一看,見張小敬帶著其他幾人也走了上來。
老葛估計剛睡醒,精氣神很足,上前問道:“明天怎么弄?”
秦川掃過這幾人的臉,有冷酷,有堅毅,也有漫不經(jīng)心。
但無論是何表情,此刻他們都站在自己身后,陪他一同去闖這龍?zhí)痘⒀ā?p> 秦川撲了撲身上的土,站起身沉聲道:“一天,十二時辰,端掉蛛司北府?!?p> “老葛,明兒你要去的地兒是這,飛龍閣。”
老葛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兩件事,一是畫幅草圖,整個府城都要囊括在內(nèi),包括東城。”
秦川挽過他,點向城里:“不用太細致,但關(guān)鍵街巷要有標示,還有分布其間的望樓?!?p> “二是重點監(jiān)視這幾個區(qū)域,倉城民樂巷、新城外宮二街和大明城康德西里,若是發(fā)現(xiàn)這幾個地兒有什么風(fēng)吹草動,第一時間通傳給阿布。”
說完他又補了一句:“一定要注意這三處附近的大望樓?!?p> 老葛聽完搓搓手,臉露難色道:“這活倒是簡單,就是我怎么傳給他啊?下去跑一趟的工夫,肯定會錯過很多。”
秦川笑了笑,拉過一旁的拜德。
阿布這護衛(wèi)身材極為魁梧,僅比都戈矮了半頭,和秦川差不多高,可能是膚色較深的緣故,看起來年紀很大,可其實才二十出頭。
“拜德負責(zé)你和阿布之間的傳遞,他會守在飛龍閣,順便保護你的安全?!?p> 一聽不用跑,老葛舒心笑道:“那就沒問題了!”
秦川拍拍他后背叮囑道:“越早出圖,我們的勝算也就越大?!?p> 見老葛點點頭,他又叫來阿布。
“明天你做的事最為重要?!痹捯徽f完,就見阿布眉宇間寫滿了興奮。
“擺攤?!?p> 擺攤?阿布有些不解。
秦川看他一臉茫然,伸手指向城內(nèi)最亮的一處:“那里是三城交會所在,玉河街巷口,你明天擺攤的地兒?!?p> “因為飛龍閣遠在城西北,實在不方便,所以你要在那匯集老葛傳來的情報,等我們?nèi)ト !?p> 秦川看他有些失落,忙給他打氣道:“有了你,我們才不是瞎子,你要做的事非常艱巨,隱秘又偉大,而且都戈就在你附近?!?p> 阿布聽他說了這么多,雖然還不太懂,但他清楚這些人里都戈實力最強。
既然都戈都在這,想必自己做的事也很重要。
看他開開心心被老葛拉去商量細節(jié),秦川轉(zhuǎn)過身走向張小敬和都戈。
“都戈明天在阿布左右,你,隨我一同行動。”
“不行?!倍几昝鏌o表情給他否了。
秦川心里明白,都戈是擔(dān)心城內(nèi)危險,想守著自己,可這幾人之中唯有張小敬熟悉城內(nèi)的情況,有他在身邊,行事會方便很多。
與都戈講清了原委,秦川一拳砸向少年的胸口:“你在中間既能保護那三人,又可以隨時支援我們,你可是我們所有人的后手。”
看都戈不再堅持,他正要往下說,就聽張小敬不耐煩道:“別跟我整那些沒用的,你到底想干什么趕緊痛快說,我心里好有個底。”
張小敬可不像其他幾人,你說什么,就做什么,所以秦川必須將全盤計劃如實說與他知。
“明日巳時城門一開,我們分作兩隊入城,你我先去選定要動手的地兒,然后在下午人最多的未時,通過撒錢制造混亂。”
“城內(nèi)亂起,河?xùn)|節(jié)度又不在,蛛司必然會派人協(xié)同太原府衙前去戡亂,老葛就此觀察他們的動向,進而判斷三地衙署哪一個才是關(guān)鍵人物所在?!?p> “為保險起見,酉時關(guān)閉坊門前,我們會趁燃放河燈焚燒紙錠之際,再起一火,兩相對比最終確定后展開突襲?!?p> “其間,我們通過搜集到的訊息,還要抵近衙署偵查一番?!?p> 秦川看著他說道:“放火的規(guī)模,會隨著介入勢力多寡而定,若是河?xùn)|軍、武侯不良人也參與進來,我怕規(guī)模若是太小,蛛司就不再出動?!?p> 張小敬聽完長出口氣:“這你不用擔(dān)心,雖說主官外巡,留守城內(nèi)的佐官也能調(diào)動上千人,但蛛司可是掣肘他們的存在,兩方勢如水火,城內(nèi)的事,我估計河?xùn)|軍不大會管?!?p> “再有,武侯不良人都各有分片,不可能你那出事了,我放下手上這一攤?cè)湍?,所以也就是府衙的差役,人?shù)不會太多?!?p> 秦川聽他這么一說,心里輕松很多,征詢問道:“這么搞,如何?”
“還算可行?!睆埿【袋c點頭,提醒他道:“進去和撤離的路線想了么?”
秦川頷首后召來其他幾人,往前走幾步,側(cè)身指向南。
“明日酉時一到,老葛阿布你們,立即從城南迎澤門撤離,切記,不要等我們?!?p> 他隨后揚起頭向東看去:“如果從那出不了城,可以繞道東城走朝曦門,或者這邊的懷德門,出城后南行六七里,汾河橋邊集結(jié)。”
秦川看著他們幾人強調(diào)道:“如果亥時我們還沒到,就趕快去找晉祠那邊的商隊,速速撤離。”
見老葛要開口,秦川擺擺手繼續(xù)講道:“你們四人從懷德門進城,我倆帶東西另尋個地兒?!闭f著指了指張小敬。
“為什么?”
看他又要跳腳,秦川有些心虛,退后兩步揉了揉鼻子說:“你腰牌在中城讓我弄丟了,現(xiàn)在咱們倆……都是黑戶?!?p> “……”
“你個爛慫還敢跑,給我站著……”
城外玉泉山腰,月光下,一個獨眼大漢追趕著高瘦的少年。
城內(nèi)一處衙署,燈火中,一個綠袍銀帶的中年人緊皺眉間。
他正低頭看案上的輿圖,外面有人匆匆走進叉手道:“稟主事,剛得城外來報,三日前,那賊子于朔州南一百三十里處虎頭驛附近失了行蹤,瞞報之人我已……”
盧雨壽猛然抬起頭,眼里射出一道寒光,鐵青著臉拍案喝道。
“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