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車吱呦吱呦向橋頭駛?cè)?，老葛終于慌了，掙扎從車里站起，兩手不停拍打欄桿大喊道：“救我！”
可秦川他們每人都被四五個黑甲探子纏住，鏖戰(zhàn)正酣，就算聽到了也無濟于事。
張小敬從一人腹部拔出短刀，踹出去的同時，借力靠向秦川身后急聲道：“你趕緊過橋，這里交給我們！”
都戈也手起刀落，連斬兩人殺了過來，三人抵背相守。
“那你倆就得死這！”秦川刀尖向前虛晃兩下，側(cè)過腦袋飛快回了句。
張小敬灑脫笑道：“老子可以為枉死的弟兄追查數(shù)年，難道今日就不能為活著的兄弟去死？”
“再說你怎么知道我們會死？”他撞了下都戈喊道：“對吧，大個！”
橋頭的黑甲探子已盡數(shù)圍來，除了躺在地上的，還剩二十多人，為了對付他們，蛛司竟是遣出三隊埋伏于此。
都戈還是淡淡的口氣，卻可能說了這輩子最長的一句話。
“之前為了尋找家人可以陪你去死，今天自然也可以死在這。”
“因為你們……就是我的家人！”
“好！”秦川聽完頓時豪氣橫生，“那老子就在那邊等你們！”
和這里相比，橋那邊更是兇險莫測，而且他還是孤身一人，三人都很清楚，此去向東，同樣是九死一生。
但也只有秦川才能勝此重任，因為全盤計劃皆出自他手。
“干他娘的！”張小敬大吼一聲殺向了橋頭，都戈也緊隨其后。
一時間刀光縱橫血肉橫飛，黑甲探子招架不住如此猛烈的攻勢，很快便被鑿穿個口子。
秦川猛劈了幾刀，趁對面暫避鋒芒退后幾步的空當(dāng)，扭頭就跑。
在那口子尚未合攏前，他沖至二人身旁，大聲喊道：“老子說的那邊，可是橋那邊，都特么給我活著！”說完便跑下北橋。
就在此時，三四道火箭從城西拖曳著長尾射向云端，緊接著全城鼓聲雷動，望樓的燈籠好似星光在入夜的太原府閃爍。
城南城北的河?xùn)|軍大營也隨之鼓噪喧囂，三城及外城的墻頭，無數(shù)火把奔走其上，轉(zhuǎn)眼間便連成一片，將北都染得彤紅，戒備的等級近乎于戰(zhàn)事將起。
河?xùn)|軍竟也傾巢出動！
秦川察覺到城內(nèi)異常，心中一凜，他拼命往前跑，壓根不敢回頭看，就怕萬一發(fā)現(xiàn)誰受了傷，保不齊自己會心軟再反身回去。
事情發(fā)展到現(xiàn)在這個地步，不能有半點猶豫，只能憑著一腔孤勇繼續(xù)往下沖，否則他們?nèi)盟涝谶@。
潛入東城，他避開巡夜的守衛(wèi)，徑直向東華坊奔去，那里是老葛標(biāo)記之處，結(jié)合之前得到的線索，這次絕對錯不了！
東城圖他已熟稔在心，知道中橋離那兒很近，過一個西華坊便是。
可當(dāng)他剛踏進西華坊的地界，就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和之前進朔州時一樣。
他被盯上了！
但此刻哪還顧得了那么多，為了節(jié)省時間，他向南邊坊墻繞了過去。
福東巷位于西華坊南，上馬坊北，路寬三四丈。
府城最大的賭坊就設(shè)在上馬坊內(nèi)，所以平日巷子兩旁，盡是一些輸紅眼的賭徒在此乞討。
一旦有不明真相的好心人路過，他們就死求百賴上去討上幾文，然后進去再賭，等輸光了再回到巷子里重操舊業(yè)。
這爛地別說西城的百姓，就是東城本地的，也寧可繞遠都不走近。
據(jù)說這賭坊還有府衙的背景，巡夜的守衛(wèi)也不來查，所以就算過了宵禁，此地依然熱鬧非凡。
可今夜的福東巷卻是格外安靜，街上半個人影都看不到，只有風(fēng)吹落葉的簌簌聲不時響起，巷子里彌漫著肅殺的氣息。
秦川剛一轉(zhuǎn)進福東巷，就見右側(cè)上馬坊里燈燭輝煌，光亮越過坊墻映入巷子，把整條街分成一明一暗。
他見狀跑向?qū)γ?，將身形遁入黑影疾速前行，可就在離巷口不到三十步遠，卻陡然停住了腳。
后退幾步又回頭看了眼，秦川緩緩直起身站在了原地，心知自己已無路可退！
暗巷里人影綽綽，前后加起來起碼得有二三十個。
這些人手里的武器五花八門，有棍子、魚叉、鏟子、鋤頭、籮筐甚至還有人提著一把大關(guān)刀，也不知是從哪個關(guān)帝廟卸下來的。
見對面并非官府中人，秦川摸向腰囊，抓起一把金箔朗聲道：“在下不慎誤闖貴寶地，不知能不能買條生路？”說完一揚手撒了出去。
就見一個矮胖子出了人堆，陰陽怪氣道：“呦！聽這聲晌午咱爺倆是不是碰過？當(dāng)時不還各老子耍橫么？咋著，現(xiàn)在慫哈了？”
說著便用棍子指了過來，桀桀笑道：“換個以前，就放你小子一馬，但這哈不行啊，額老大還等著拿你去換咧！”
秦川本以為是錢的原因，正從腰囊繼續(xù)掏，卻聽身后有風(fēng)聲襲來，忙一閃身避過，唰的一聲抽刀出鞘，刃光如電，畫了個半圓從上斬下。
那黑影來不及躲，本能地抬手臂去擋，卻被一刀砍斷。
但刀勢依然不減，抵在那人腋下猛地一劃，接著就被一腳橫踢，滾落到巷子里有亮的地兒。
整個過程極快，甚至連一聲慘叫都沒有就已結(jié)束。
巷子前后的人群驟然一陣騷動，齊齊往后退了一步。
不說他們，就連秦川自己看了一眼也覺得有些反胃，那偷襲的混混腋下多了道恐怖的豁口，里面……正往外流。
他本不是暴戾之人，但以寡敵眾，對面又是些魚龍混雜的地痞流氓。
若不能搶先立威，真等他們一擁而上，怕是自己下場比這人還要慘。
當(dāng)啷一聲，有棍子掉落在地上。
矮胖子往后又退一步，色厲內(nèi)荏叫道：“他就一個人！咱們怕了哈不成！”說完又嚎了一嗓子：“他腰里可都是金子！”
也許是最后一句話起了作用，畢竟都是些因財聚又為財散的亡命徒，終于有那膽大之人貼著墻邊開始往前挪，進而帶動其他人也涌了上來。
既然如此，就別怪老子大開殺戒了！
秦川眼底閃過一抹狠戾，振刀前行，仿佛這一刻被包圍的不是他，卻是對面的人。
自己雖然沒有張小敬都戈的本事，但這些混混也不過是群烏合之眾。
來吧！戰(zhàn)個痛快！
他沒什么招式，就那么大開大合硬沖了過去。
只見刀光下劈，人棍皆碎；橫掃一刀，觸之盡亡；刀尖斜撩，人影翻飛。
福東巷登時響起一片慘嚎，與往常的喧鬧也不遑多讓。
殺至巷口之時，秦川渾身早已被血水打濕，白皙的面孔滿是血點，眼神里殺意凜然。
矮胖子見勢不妙，剛要轉(zhuǎn)身往外跑，卻被一刀刺穿了胸口。
秦川撥出刀，那肥膩的身軀剛倒下，就露出一個未及弱冠的年輕人，看打扮還是個讀書人。
而這巷子里，能站著的混混也僅剩他一人！
“好漢饒命！好漢饒命！在下被他們脅迫至此，權(quán)當(dāng)充個門面，吾上有老母還……”
秦川見其言談舉止，倒也符合他的身份，自己還有要事在身，就放下刀朝巷外走去。
誰知那書生卻是猙獰一笑，從袖中摸出一把短刀，悄無聲息地朝秦川后心刺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