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聽阿布這么一說,愣了下接道:“那就走唄!”
反正考較已經(jīng)完事,隨時可以啟程。
阿布聽后有些落寞,可看他臉上神色方知,應(yīng)該是自己沒說清楚。
他解釋道:“不是我們,是我要走了!”
秦川笑意僵在了臉上,脫口問出:“去哪?”
“長安!”
阿布取下幞頭,將頭巾整理一番,復(fù)又戴上,說道:“前幾日在太原大食商館,我收到一封傳書?!?p> “有舊識愿從中牽線,引我拜會朝堂公卿?!?p> 他歪了下頭,語氣有些低落道:“剛在晉州,那人傳信與我,告知此事已成?!?p> 秦川心說這是好事??!
若是有大唐助力,他復(fù)國的幾率會大上不少。
就見阿布看問他遺憾道:“但那貴人五日后便要離開長安,所以我……不能與你一道去東都了。”
秦川由衷替他感到開心,展顏笑道:“無礙,無礙,什么時候動身?”
阿布往前指了指:“再有三四里,過了晉橋店,我就得和商隊西行,穿大河,走最近的驛路前往河中府?!?p> 秦川聽完,眼眸低垂,突如其來的分別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阿布這一路來出力甚巨,不僅是他的救命恩人,而且還是他信心的重要來源。
有這么個肩擔(dān)復(fù)國大業(yè)的王族,視他為前進的動力。
自己又怎會讓他失望?
可世上無有不散之宴席。
就算不在此地,到了長安,也終會有這一天。
想到這,他灑脫一笑:“那就長安再見!阿卜杜,拉赫曼,伊本,穆阿維葉?!?p> 阿布本還沉浸在失落的情緒中,這時一聽,秦川居然念出了自己的全名。
兩道粗眉登時擰緊,深邃的眼睛快速眨動,不可思議地看向秦川。
他雙手微抖抬起,用大唐的叉手禮施道:“長安一定見,秦兄!”
秦川見阿布如此激動,走上前抱了一下,在他耳邊提醒道:“可千萬別忘了幫我尋那兩樣?xùn)|西。”
他之前給阿布講那些稀奇古怪的物件時,提過一嘴,而且還具體描述過長什么樣,大概在哪有。
“辣椒?煙葉!”
阿布在他后背拍了兩下,語氣篤定道:“放心,千山萬水,我定會幫你尋得?!?p> ……
過了晉橋店,送別完阿布,三輛馬車沿著驛道向南駛?cè)ァ?p> 阿布臨走前,給他們留了兩大車吃用,還有一輛用作起居。
因為老葛和都戈要各駕一車,所以秦川那輛馬車,瞬間寬敞了不少。
此時張小敬正牽轡在前吆喝,和那兩匹犟馬較勁。
“你到底會不會???”秦川湊過去問道:“老葛他們都快跑沒影了!”
張小敬把手里韁繩往下一丟,沒好氣沖他嚷道:“那你來!”
“來就來!”秦川拾起兩股韁繩,瞥他一眼笑道:“這不是讓你發(fā)揮下實力么?不中用??!”
秦川嘴上是這么說,其實他也不會。
但他開過車!
心想既然同為交通工具,那兩者之間不會相差很多。
馬車也不過是將方向盤集成,另帶語音操作罷了。
得兒!甩下韁繩,算是起步。
駕!多甩兩下,踩油門渦輪介入。
喔!一側(cè)拽回,轉(zhuǎn)彎,而且同樣要慢,不然會翻車。
吁!兩手齊拉,剎車,要注意的是,不能點剎,否則太費馬!
秦川在腦子里,將這些理論又過了一遍,顫巍巍揚起了韁繩。
隨著清脆一聲鞭響,他大吼道:“得兒!”
兩匹馬登時嚇了一哆嗦,心說這不會是個傻子吧?
算了!給他個面子走兩步吧!韁繩勒的至少比剛才那人溫柔得多。
“你看!你快看!動了!”
秦川轉(zhuǎn)頭沖身旁喊道。
張小敬見他興奮成這樣,腮幫子上的肉抽動一下,聲音顫道:“你也頭一回?”
“對??!”
“……”
……
“往那邊挪挪,都快給我擠沒地兒了!”
老葛嫌棄地左右看了看,伸出兩指吼道:“我是徹底服了!兩個,兩個人!”
“都能把車翻到溝里去?!?p> “咱們一共就仨車,這出來沒二里地,就剩倆了!”
“牛!”老葛翹了翹大拇指。
秦川和張小敬縮在一旁,不敢言聲。
“還不是因為你,非要過來搶方向……韁繩,不然咱倆能擠在這?”
秦川撇撇嘴抱怨道。
張小敬心虛辯解道:“這不……這不怕你累著,想替你分擔(dān)一下嘛!”
“我呸!”
秦川猛地起身指了過去,激動之下差點沒站穩(wěn),多虧老葛拉了他一把。
“攏共不到一百步,我用你分擔(dān)?”
這時老葛用胳膊碰碰他,笑著勸道:“莫急,莫急,他就這德性,我早習(xí)慣了!”
張小敬哼了一聲,不忿道:“就那倆畜生,能為我駕,已是它們此生最大的榮耀了!”
他帶著驕傲的神色,談起往事:“老子當(dāng)年的馬,都是從樓煩監(jiān)千挑萬選出來的,平?jīng)霰O(jiān)的看都不帶看一眼!”
“哪怕在長安……”
說到這張小敬頓了一下。
秦川探頭看過去,心說你在長安還有騎馬的權(quán)限?
不怕被金吾衛(wèi)打死么?
張小敬騎虎難下,想了想,脖子一梗繼續(xù)道:“哪怕在長安,也是司丞這等佩銀魚袋的,把馬牽到我手上,求老子去給他辦事?!?p> 他蠶眉一挑傲嬌道:“那老子還不樂意呢!”
秦川心說你就吹吧!
五品以上,穿緋袍的才可佩銀魚袋。
就算越級施恩,那也是圣上左右的清貴之人。
會給你牽馬?
你就仗著無人瞧見,在那可勁編,我還說圣上是我親爹呢!
誰信?
“他說的倒是實情,我可以作證?!崩细鹜蝗唤舆^話茬。
秦川一聽,尋思自己小看了張小敬?忙問道:“你當(dāng)時在場?”
“恩,我就是那個司丞,哈哈哈哈哈!”
張小敬聽著兩人的嘲笑聲,氣得扭過頭。
哼!愛信不信!
他望向遠處山巒,不由想起長安的那個小狐貍。
揚起嘴角,笑了笑。
……
幾日后,馬車經(jīng)陜州,過澠池,緩緩駛?cè)刖嚯x東都二十里的慈澗驛。
藥王谷綦云軒早遣人守在此地。
“敢問可是秦兄?”
秦川看那人腰間系著七葉草墜,是藥王谷中人,忙還一禮道:“正是在下。”
“大師兄讓我在此候迎諸位,請!”
話音方落,就有驛夫上前領(lǐng)過馬車,駛?cè)塍A舍旁的空地。
秦川幾人在藥谷弟子引領(lǐng)下,向慈澗驛走去。
“大師兄事情辦的可還順利?”他隨口一問。
卻見那藥谷弟子眉頭皺起,搖了搖頭回道。
“甚為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