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這?”
秦川眉頭一皺,繼而轉(zhuǎn)頭看向馬車,眼神里的情緒頗為復(fù)雜。
“小郎君!”
那人認(rèn)出他后,先是一臉驚喜,旋即又有些無奈道:“今兒也不知是怎么了?青龍坊外來了好多金吾衛(wèi),把守在四門嚴(yán)禁任何人出入。”
“小的與青兒姐見一時進(jìn)不去,便找了個遠(yuǎn)離六街的地待上一陣兒,尋思等天亮再回去看看,誰知卻是在這碰上……”
小廝看他的目光始終不離馬車,連忙上前笑道:“郎君可是有事要找青兒姐?小的這就去……”
“沒事!沒事!”
秦川見小廝踏上車轅,趕緊將他攔了下來。
自從知道了青兒說與自己的話,十句里有九句是假,他便不知該如何面對這個女人。
相信她吧,事實擺在那,破綻大得估計連她自己都解釋不清。
不信她吧,其行事還處處透著一股子反常。
總之就是很矛盾!
“青兒姐許是彈了一晚上琴有些累!”
小廝笑著解釋道:“打從寺丞府出來上了車,便沒說過幾句話,估摸是還在里面睡著?!?p> “寺丞府?”秦川眉頭一挑,問道:“王寺丞?”
“是啊,王寺丞今夜設(shè)宴,特意派人來請青兒姐過去撫琴……”
小廝絮叨個不停,將晚宴發(fā)生的一切,事無巨細(xì)說了個遍。
“都是大理寺的人?”
秦川擇出其中的關(guān)鍵,打斷他問道。
“對啊,上至寺丞、主簿、司直,下到錄事、獄史、評事,來了十幾個呢!”
小廝倒是知無不言,連官職都一一說了出來。
秦川聽完,心中愈發(fā)困惑。
為何青兒要與大理寺走得這么近?難道這里面還有什么其他隱情不成?
“郎君,要不小的還是叫青兒姐一聲吧?”
小廝見他眉間擰成一團(tuán),連忙抬手指向車廂,又問了一遍。
秦川此刻倒是真想與她當(dāng)面問個清楚,可又怕問了,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算了!”
他擺了擺手道:“我還有要事在身,就不攪擾她了!”
說完,秦川拱了下手,轉(zhuǎn)身向北走去。
就在小廝作禮拜別之時,車窗的紗簾挑開一角,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朝那個離去的身影凝望了過去。
早在秦川制住小廝的那一刻,青兒就已經(jīng)醒了。
但在見與不見之間,她也猶豫了半天,直到人都走了,還是沒有下定決心。
青兒輕咬下唇,有些氣惱,心想自己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優(yōu)柔寡斷了?
她又望了幾眼,隨后賭氣似的將紗簾一合,在車?yán)锎糇粫海廴故菨u漸紅了起來。
不與你說,真的不是想瞞你?。?p> 只是……只是此事,你便是知道了,也于事無補!
連父親都……
一想到這,青兒眼眶中噙出一顆晶瑩剔透的淚珠。
她嘴唇緊抿,將內(nèi)心萬般委屈強(qiáng)壓了回去,一張俏臉復(fù)又清冷如初,似是終于拿定了主意。
待此間事了,若是……若是青兒撿得一命,定會將這一切,盡說與你知!
“小郎君……”
就在這時,馬車外又響起了那個熟悉的聲音。
“剛才走得太匆忙,忘了和你說,金吾衛(wèi)是沖著賭坊來的,跟你們無關(guān),等一會兒他們散了,你們就可以回去了!”
“還有,代我轉(zhuǎn)告青兒一聲,之前秦某請托之事,暫時不必做了,今夜變數(shù)很多,我擔(dān)心她……”
青兒在馬車內(nèi)黛眉微蹙,眼淚不停打著轉(zhuǎn),仿佛隨時都會掉下來。
可當(dāng)她聽到秦川說出“擔(dān)心”兩字時,嘴角頓時綻開,雖然淚水還是滑下了臉頰,但比起之前,整個人卻是明媚了許多。
“別忘了?。 ?p> 秦川走出數(shù)步,又回頭向那小廝囑咐道。
“郎君且寬心,小的等青兒姐醒了,定會一字不差告與她知!”
聽到聲音遠(yuǎn)遠(yuǎn)傳了過來,盧澍牽著一驢一馬湊上前,玩味笑道:“青兒是誰?副使的舊識?”
“算……是吧!”秦川接過韁繩,模棱兩可回了句。
“可副使你來長安也沒幾天?。俊?p> 盧澍在金吾衛(wèi)編小報時培養(yǎng)出的八卦本能熊熊燃起,不依不饒追問道:“而且那馬車,看著好像是青樓的風(fēng)格?。俊?p> “副使你可以??!不過幾日便斬獲一紅顏知己!”
“趙長史前幾日還跟屬下說,副使一個人在長安太寂寞,打算最近攢個局,介紹給你幾個官家的小娘子?!?p> “這完全沒必要啊!”
秦川見這家伙越說越來勁,一把推開他嚷了幾句。
“紅什么顏知什么己?她是本官辦案之時恰巧……去去去!我跟你說這些干什么?”
“哦?”盧澍意味深長笑了笑,“辦案!屬下明白了!”
你明白個屁!
秦川橫了他一眼,趕緊轉(zhuǎn)移話題道:“賭坊現(xiàn)在還開著呢么?”
“肯定開著??!”
盧澍朝遠(yuǎn)處十幾抹光亮揚了揚下巴,“得知涇陽輸了會武,還出不去,便是想睡也睡不著?。 ?p> “那你還不快點去兌付?”秦川等的就是他這句話。
“天亮之后萬一這些賭坊全都倒了,老子的七十五貫不就打水漂了?”
“對?。 北R澍恍然大悟,翻身就要上馬。
“等等!”秦川扽下腰牌,拋給他道:“完事順便幫我把后面這幾個坊也巡了!眼看就要到辰時了,我得趕緊去京兆府!”
“好嘞!”
盧澍接過腰牌插在腰間,應(yīng)了一聲,拍馬向永樂坊疾馳而去。
將這個小打聽支走,秦川方松了口氣,隨后他上了驢,慢悠悠朝城西的光德坊騎了過去。
行至天街,秦川猛然想起,大黑驢還有傷在身!于是趕緊從驢背上跳了下來。
但他繞過去一瞧,卻發(fā)現(xiàn)傷口竟是早被盧澍處理過了。
“這臭小子!”
秦川笑著搖了搖頭,“除了嘴碎點,還真挑不出什么毛病!”
可如此一來,這驢是沒法騎了,速度自然也就慢上了很多,待他趕到光德坊京兆府時,已是辰時三刻。
由于腰牌之前給了盧澍,再加上是頭一回來京兆府,衙役眼生,竟是死活也不讓他進(jìn)!
就在秦川與其解釋時,府門走出來一個老熟人。
“哎呀!副使!你可算是來了!”
“天大的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