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原也聽到了死神的聲音。
那聲音攪和著未原嗡嗡作響的耳朵，讓他揚起眉。逐漸地，他又從耳朵里里區(qū)分出另一種聲音。
像鞋底拖拉地面的“沙沙”聲，聲音帶來不詳，預(yù)示著祂的接近。
事情都糟糕到這種地步了，胖子竟然還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反倒像抽風一樣，他不停地笑。
他笑的像個瘋子。那么，他是有多憎恨未原呢？
他又憎恨未原什么呢？
憎恨未原干嘛那天偏偏從那條小路經(jīng)過，壞掉他精心布置好久的好事？
聲音又近了，偏偏未原只能干聽著而無法動彈，他干脆放棄了掙扎，偏頭沖呆子一樣的歐陽肖使了個急迫的眼色。
別等他了，馬上把院門關(guān)上！
歐陽肖左右為難，快瘋掉了。
自己身后是昏迷不醒的劉莫，眼前是身陷險境的未原，他自個兒夾在中間不上不下，救這個也不對，救那個也不行！無論救哪一個，他的心都會抽搐一樣難受！
“關(guān)門！不關(guān)門明天我打折你的狗腿，歐陽肖！”
未原吼，他不管這時候出聲必定會死了，他必須馬上，立刻，讓歐陽肖把院門關(guān)上，否則他們?nèi)私裢碚l都走不掉！
“砰！”
胖子的笑聲停止，呼吸撲在未原臉上，胖子的胖臉湊離未原很近，未原偏頭，臉上閃過嫌惡。
胖子咧嘴笑著說：“你這是感覺特別惡心嗎？千萬不要這樣去想，真可惜你是個男的，不然現(xiàn)在我肯定趕在死前頭好好撈一把。未原?！?p> “……”
“未原，你擺著一張高高在上的冷臉給誰看？我最煩的就是你這個臉，只恨不能給你撕碎，用刀子一刀刀劃爛才好！”
胖子漸漸不說話了。他的表情早已經(jīng)被一種難辨深淺的陰沉取代。剛剛緩和的呼吸又變的紊亂，眼瞳赤紅蔓延。他已經(jīng)在心里把未原這張臉撕扯的血肉模糊。
你說可笑不可笑，未原明明就在他手里了他還只敢在腦子里想想，你說你，這輩子指望你能干成什么事呢？想要去做，你就下手啊，你看看你現(xiàn)在狠狠給他一巴掌，他能反抗嗎？
你已經(jīng)不是那個瘦的能被他一只手完虐的人了。
胖子喉嚨里發(fā)出低吼。
他和未原誰也別想能死舒坦！
他心里狂笑，他多想把他的骯臟無私地分一半給他，反正他們都要死了，大家一起臟著死掉吧，多好。
因為他不干凈，他就也不允許別人干凈。
未原深吸一口氣后閉上眼睛。他的骨頭已經(jīng)被胖子壓的全麻了，就像來了一針麻醉。不過，除了有心無力外，全身還流動著一陣急過一陣的觸電感。
“哈哈，死之前快收收你這讓我惡心的表情吧！快死了你還做給誰看！”
“你又是做給誰看？不知死活的東西?！?p> 未原聲音惱怒中又帶沙啞低沉，“小時候沒長好沒過好，不是你把痛苦施加到別人身上的理由。這個道理可惜你不懂，你也永遠不會懂了?！?p> “你說慢點，我聽不清！”
胖子腦袋惡心地幾乎壓在未原臉上：“朱于歸，這是我的名字，你最好記著。這下你知道我名字我也知道你名字，黃泉路上見了才好相認！哈，你最好祈禱吧！下輩子如果還能讓我碰到你，你死的絕對不會再像今天一樣輕松！”
他話到末，開始胡言亂語。
“其實我也希望?！?p> “希望什么？”胖子細小的眼睛帶著窺視，他發(fā)現(xiàn)未原竟然微微躲開他，他再次湊近一點，目光依舊在未原臉上。
“大聲一點？”
“祂就在身后，你不會不清楚吧?！蔽丛闷届o的語氣說。
“當然……清楚?！?p> 胖子說：“你也聽到祂接近的聲音了嗎？哈哈，那看來祂是真的注意到你和我了……沒用了沒用了，不管你千防萬防，現(xiàn)在還是要落到死神手中了吧！”
“死神的鐮刀只要舉起就不會不沾鮮血地放下……”未原說。他更像是說給自己聽的。聲音很低，“你應(yīng)該還有同伙吧，他們呢？他們的死活你也不在乎嗎？”
未原想起來了，三年前那個瘦瘦小小的人叫朱于歸。
未原也不在乎朱于歸聽沒聽見。
那個鞋底摩擦地面的聲音突然消失。
未原用積攢出的力氣朝著一邊用力去推，朱于歸感覺到未原身子里迸發(fā)出一股巨大的力量，撕扯他全身骨頭，他撐不住，被這股力量向后掀開飛出去！
他堪堪才穩(wěn)住了身子。
一聲怒吼，他的拳頭朝未原砸過去，未原臉色毫無波瀾，一個側(cè)翻躲開。撐著地面的手掌發(fā)力，他竟然只用一只手的力量便撐起整個身體。
未原嘴角勾起。
手腕扭動帶動整個身體，一條腿準確命中朱于歸的后腰。朱于歸一聲痛呼，徹底控制不住身體平衡向前撲倒。
未原另一只腳緊隨著踢在他的后胸口！
朱于歸心臟抽搐，他無力地倒地。
“祝你死亡愉快，朱于歸?！?p> 未原輕輕的說。
朱于歸緩慢的站直身子。
詭異的是，這一次他竟然懸停半空，就好像，他的身邊不再有萬有引力，超脫天地規(guī)則的束縛。
他肥胖的胸膛過去好久才滲出鮮血。
頭顱低垂，已經(jīng)渙散的瞳孔里倒映的是一個模糊的黑色的身影。
那……是誰？
他就要死了。
朱于歸厲鬼一樣進行最后嘶吼：“未原，你也休想跑掉！”
朱于歸肥胖的臉因為承受痛苦而扭曲，他頭顱轉(zhuǎn)為高揚，額角的青筋游走表皮，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身體里，正有一些很重要的東西在流失，被源源不停的輸送進那個洞穿了他胸口的東西里面去。
他死了。
他的存在被一雙手強行從這個世界抹去。他的身體破碎成萬千碎片，被凄厲冷風吹散在逼仄的巷子里面。
未原深知此時作何反抗都是沒有用處的，數(shù)億年里死神想要獵殺的獵物就從未有過幸存的例子。死亡是唯一的歸宿。
“死神?！?p> 然而他并不打算聽天由命，他就是那種只要沒死就不會放棄的人。
“死神，我還小的時候你堅持每晚出現(xiàn)在我的床邊?！蔽丛f，“你既不上床睡覺也不殺我，你究竟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呢？”
“不管怎么樣，你不會在沒有得到東西時就殺死我吧。你饒我這一命，告訴我你要的東西是什么，我可以給你。就當做交換?！?p> 摩擦聲又開始了，聲音“擦擦”地刺激未原的耳膜。冷空氣似乎開始凝聚。逐漸的……有了水滴滴落地面的滴答聲。
又似乎不是水滴。未原更覺得那是死神的鐮刀上，洗不去的惡滴入大地的警報。
死神好像并不打算放過他，還好門關(guān)的很緊，歐陽肖足夠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