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魔法師看不見的地方

　　清晨，陽光沿著各種彎彎曲曲的路線，擠進(jìn)祖安的街道里。

　　兩個女孩正躺在一張由破爛紙殼上，這就是她們的床。

　　女孩一個紅粉色頭發(fā)，一個藍(lán)色頭發(fā)，前者要年長一些。

　　蓋在她們身上的只有一張破布，上面沾滿了各種污漬，活生生的變成了黃黑色。

　　就算如此，布上面還有幾個大洞，為了抵御寒冷，兩個女孩只好抱在一起。

　　蔚和往常一樣，早早的醒來，身旁就是自己可愛的妹妹。

　　和往日的安靜不同，今天的家里的聲音有些嘈雜，這個時間點(diǎn)父親應(yīng)該早就去工作了才對。

　　蔚輕輕的把妹妹放在自己的身上的胳膊給放下，從被窩中鉆了出來，躡手躡腳的走到門邊，打開一道門縫，朝著外面瞄了過去。

　　一個十分瘦弱，看起來就是營養(yǎng)不良的男人正在搗鼓著什么。

　　和往日破爛的衣裳不同，今天的父親把他最好的衣服穿在了身上，腰間還插著一把小刀。

　　門口還支著一根鐵棒。

　　他要去干什么？他要去做危險的事情么？

　　想到這里，蔚推開門，瘋了一樣跑到男人的身邊，一把抱住了男人的腰。

　　“你…要去哪？”蔚問道，聲音顫抖。

　　感受著腰間的力量，男人有些不知所措，這是他意料之外的情況。

　　“爸爸要去工作啊?！?p>　　男人將蔚抱在自己腰上的手拿下來，轉(zhuǎn)過來蹲下身子面對著蔚。

　　“你騙人！這件衣服你一直都是當(dāng)做寶貝的，怎么舍得穿去工作！”

　　蔚的眼珠里打著轉(zhuǎn)。

　　男人見到女兒這副模樣，不知所措的轉(zhuǎn)了轉(zhuǎn)幾圈，想到了什么，連忙開口：“對！對！我給你和爆爆買了蛋糕，好不容易吃點(diǎn)好東西，當(dāng)然要好點(diǎn)了。”

　　說著，男人從背后拿出兩個精美的小盒子，放到了桌子上。

　　“我去叫爆爆！”蔚看著男人，又看著自己的父親，最終說出這五個字。

　　“別！”

　　男人輕呼一聲，伸手拉住蔚的胳膊，一把將她抱在自己懷里。

　　蔚感受著男人的體溫，同樣伸出胳膊抱了過去，感受著自己父親背部的凸起。

　　哪里都是硬的，根本沒有多少肉。

　　蔚咬著嘴唇，抱著男人的胳膊不禁更緊了一點(diǎn)，水珠從她的眼眶中涌出，順著粗糙的臉頰留下，一滴一滴的染濕了男人的新衣服。

　　“蔚，我要去爭奪祖安的尊嚴(yán)?！蹦腥说穆曇粲行┥硢?，話語中帶著苦澀。

　　“不…不去不可以么？”

　　蔚的胸口止不住的上下顫抖，但還是沒有哭出聲音。

　　男人遲遲沒有回話，他實(shí)在是說不出口。

　　“那你會活著回來，對么？”

　　蔚從男人懷里掙脫出來，臟臟的臉上兩道淚痕十分明顯，眼中閃爍著光芒，期待著男人的回復(fù)。

　　“我……”

　　男人別過腦袋，不敢對上蔚的視線，嘴唇不斷的上下顫動。

　　男人的呼吸聲很重，像是下了什么決定一般，兩只手突然把在蔚的肩膀上，將自己的額頭貼了上去。

　　“蔚，你從小就是我的驕傲。”

　　“你是姐姐，你要照顧好爆爆，如果能回來，我會帶你們過上更好的生活?！?p>　　憋了很久，男人最終只說出了這兩句話，伸手抹掉蔚眼角的眼淚，堅(jiān)定的站了起來。

　　一個藍(lán)色的腦袋從姐妹倆的房間門口探了出來，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看到自己的小女兒出來，男人一瞬間動搖了，他不想去了，他還有兩個女兒，她們需要他，少他一個人不會有什么問題。

　　但其他人又何嘗不是？他們也有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兒女，但他們也都站了出來。他和其他人謀求的不是自己的利益，是祖安的未來，是家人的未來，讓他們不用像自己一樣成為一條只會搖尾巴的狗！

　　男人閉上眼睛，不再去看爆爆，轉(zhuǎn)身抄起門口的鐵棍，頭也不回的走了。

　　而留下的，只有桌子上兩個還沒有開過封的蛋糕。

　　“不?。e丟下我……”

　　“別丟下我，爸爸……”

　　“別丟下我……”

　　爆爆摔倒在地上，胳膊朝著門的方向努力的夠著，大叫著放聲痛哭，不斷的重復(fù)著一句話。

　　蔚顧不得悲傷，站起身子，就像男人說的一樣，她是姐姐。

　　坐到爆爆的身邊，蔚沒有出聲安慰，看著她已經(jīng)哭紅的雙眼，只是將她抱在自己的懷里。

　　爆爆的臉埋在蔚的身前，顫栗地發(fā)出哀鳴般的聲音。

　　緊接著，又有東西從蔚的眼眶中落了下來。

　　……

　　祖安的街道上，無論是最底層的垃圾場里，還是上城區(qū)的居民，都從家門中走了出來，匯聚在一起。

　　他們手里或拿著刀，或提著一根鋼管，有的人甚至衣服都不齊全，只帶了一雙拳頭。

　　往日里本應(yīng)該大打出手的情況并沒有發(fā)生，他們和諧的走在一起，不在乎對方的身份，就如同兄弟姐妹一樣。

　　名為秩序的詞語出現(xiàn)在了祖安里。

　　隨著人流的涌動，不斷的有人加入他們，而他們的目的地，正是那座連接祖安和皮爾特沃夫的大橋。

　　他們今天要為了祖安的尊嚴(yán)而戰(zhàn)，他們受夠了下水道老鼠的生活，明明只有一橋之隔，憑什么皮城人就無須為生活擔(dān)憂，可以每天享受陽光，憑什么他們就可以把垃圾和污水扔到祖安。

　　范德爾站在大橋一邊的廣場上，看著越來越多的人聚集到這里，將視線瞥到了橋的那一邊。

　　全副武裝的皮城執(zhí)法官正堵在那頭，槍口指向橋上，像是在威脅他們不要過橋。

　　呸！

　　范德爾不在乎的朝著那頭吐了口唾沫，將自己帶著機(jī)械拳套的手舉了起來。

　　“兄弟姐妹們，在過去皮城和祖安是同一座城市，我們共同進(jìn)步，抵御外敵?！?p>　　“我們共同開鑿的運(yùn)河分離了兩個城市，皮城享受著運(yùn)河帶來的好處，卻把我們棄之不顧！”

　　范德爾的聲音越來越激動，帶動著祖安民眾們的情緒。

　　“皮城享受著科技帶來的進(jìn)步，卻把科技帶來的危害都放到祖安。”

　　“我們一退再退，皮城卻步步緊逼！”

　　“祖安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我們干著最累的活，拿著最少的工資，吃著最惡心的食物，住在足以殺死人的環(huán)境！”

　　“祖安不能在退后了，我們要有尊嚴(yán)的活著！而不是吃著皮城的剩飯?jiān)谶@里茍活！”

　　“今天！我們要越過那座大橋，讓他們知道祖安人的血性！我們要贏得自己的地位??！”

　　“凡是阻礙我們的人，都會被我們踩在腳下?。　?p>　　范德爾說完，從廣場的高處跳了下去，和其他人合伙搬起一張鐵制的盾牌，帶著頭朝著橋頭走去。

　　一眾祖安民眾群情激奮，各自叫喊著，緊跟著范德爾腳步。

　　“沖！沖沖沖?。?！”

　　“讓他們付出代價?。　?p>　　“皮城的好日子到頭了?。　?p>　　……

　　“蔚，這蛋糕怎么有點(diǎn)咸？”

　　“那里面有你的眼淚，肯定會咸了?！?p>　　“蔚，你會丟下我么？”

　　“姐姐不會丟下你的，我們兩個永遠(yuǎn)都會在一起?！?p>　　“我們拉鉤。”

　　“拉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