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吏

　　那徐先生被拖下去后，縣衙里頓時便安靜了下來。

　　在堂上坐著的崔欽，扭頭看向沈清明二人，搖頭晃腦地說：“你這祖?zhèn)鞯氖宙滊m是你無償獻(xiàn)予給本官的，但本官不能沒有表示?！?p>　　“這樣吧，你看你有什么想要的，只要本官能滿足的，本官一定滿足你?！?p>　　言畢，縣衙里的一雙雙視線都盯在了沈清明的身上。而沈清明絲毫不慌，對他來說這些都是小場面。

　　要知道在后世，沒有千八百粉絲的明星能叫明星？

　　沈清明微微躬身，言道：“草民并沒有什么想要的，況且自古以來，寶物都是有德者居之。在草民看來，此地配得上寶物者唯有崔使君一人爾?！?p>　　“沈郎君言重了，言重了呀……”崔欽臉色漲紅起來，連連開口推辭?！氨竟僦皇瞧胀ㄈ艘粋€，怎么能當(dāng)?shù)闷鹑绱丝洫?。?p>　　沈清明聽到崔欽嘴里冒出來的“沈郎君”稱呼時，微微一愣，但隨即恍過神來，看來自己這馬屁拍的到位啊。

　　已經(jīng)把縣令大人給拍爽了。

　　不行，得再接再厲。

　　“縣令大人自然是當(dāng)?shù)闷鸬?，不信大人可問這堂上諸君，有誰不是敬仰大人之德才在此的？還望大人莫要推辭?！?p>　　“哈哈哈?！贝逇J當(dāng)堂大笑，而一旁的衙役們，也很識趣的一起笑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崔欽總算是停下了大笑。他正色道：“既然郎君都這么說了，那我也就不好再推辭了。而且沈郎君這寶物于我也確有大用，不過該給的補償，本官還是要給的。”

　　崔欽思考了一會，言道：“剛才沈郎君說自己家境困頓，那么，沈郎君可愿來縣衙任個一官半職？當(dāng)然高官厚祿本官給不了，但讓沈郎君每月俸祿養(yǎng)活一家老小還是沒問題的?！?p>　　沈清明見崔欽說得言真意切，倒似有幾分真心的樣子，于是也就不再推辭，當(dāng)場拜謝道：“謝大人，大人恩德，草民定永世不忘?！?p>　　崔欽撫須，隨后看向呂季北。呂季北今年二十六，正是身強體壯的時候。

　　而且也不知是何緣故，呂季北的身高比起沈清明這個在后世營養(yǎng)均衡下培養(yǎng)起來的人均海拔還要高半個頭。再搭配上常年干農(nóng)活所練就的一身肌肉，整個人顯得是孔武有力。

　　“至于你嘛，你可有興趣來本官手下任一衙役？像你這般健壯的人，還真是少見?！贝逇J對著呂季北說完，就直勾勾的看著他，等他回答。

　　“草民愿意，謝大人恩典?！?p>　　呂季北當(dāng)場拜倒，單膝跪地以示效忠。

　　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變成官場中人，雖然他現(xiàn)在只是一個小小的衙役，但這身份地位與以前已是大不相同。

　　這么說吧，以前的呂季北，是家有小產(chǎn)的自耕農(nóng)，誰都能欺負(fù)兩下；但現(xiàn)在的呂季北，是朝廷公差，誰敢欺負(fù)他往大說是藐視朝廷，目無王法，往小了說則是看不起縣令大人，不給縣令面子。

　　總而言之，就一句話：“呂季北背后有人了?！?p>　　崔欽從堂上的座椅走下，來到呂季北身旁，將自己的雙手輕輕貼在呂季北手側(cè)，微微往上抬。

　　“快快請起。”他說。

　　“從今天起，你就是我成皋縣的衙役了。不過本官方才想起，還未問過你的名字，不知能否告訴本官??？”

　　“小人名叫呂季北，家住城郊?！?p>　　呂季北一副肝腦涂地地模樣，讓沈清明很是驚奇。

　　這人說變就變的？

　　還是說，他本來就這樣？

　　豈料，呂季北話音剛落，崔欽的面色頓時就有些不好看了。

　　他看向沈清明，問道：“你二人不是兄弟嗎，怎一人姓沈，一人姓呂？”

　　沈清明連忙解釋，“大人，我與季北兄乃是結(jié)拜兄弟。并非親兄弟，先前草民沒跟大人說明，還望大人恕罪?！?p>　　“無妨，無妨，小事而已。”崔欽恢復(fù)平靜，然后又問沈清明到，“沈清明，我觀你口齒伶俐，可是讀過書??？”

　　“讀過，只是草民自幼家貧，買不起文墨，所以這字寫得不怎么好?！?p>　　沈清明好歹也是接受過九年教育三年再教育的存在，在這個民智未開的時代怎么著也能稱得上是個讀書人了吧？

　　當(dāng)然，這讀書人與“讀書人”之間差了多少水份就只能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崔欽聽沈清明說自己讀過一些書，他頓時就想到了該給沈清明安排什么樣的一個職位。

　　“既然如此，給我當(dāng)個屬官吧。正好本縣還缺個屬官。”

　　“屬官？”沈清明有些疑惑，這屬官是什么官，而且有這官嘛？

　　不過“屬”字有附和，隨從的意思，那么，這個屬官是個副職？也就是說，我要當(dāng)副縣長了？

　　沈清明暗自竊喜。

　　這時崔欽答道：“是的，屬官。至于你要任的屬官……是獄掾?！?p>　　“獄掾？”沈清明聽得臉色都變了，“獄掾”這名字一聽就知道和大牢脫不了干系，難估計是監(jiān)獄看守的活，而且昨天好像自己才把人放出去來著……

　　莫不是因為自己，上一任獄掾在昨天掛掉了？

　　想到這，沈清明裝作好奇的問道：“縣令大人，敢問上一任獄掾是誰，現(xiàn)在哪里？”

　　“上一任獄掾，叫李冉。至于他現(xiàn)在在哪里，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他現(xiàn)在在家，但當(dāng)你明天早上上任的時候，你會看見他的?！?p>　　崔欽說完神秘一笑，隨后便讓沈清明與呂季北二人下去領(lǐng)取明天上任所需的東西去了。

　　“兩位，請隨我來?！?p>　　一個仆役在前帶路，沈清明二人緊緊跟隨其后。不一會，便來到了庫房。

　　“庫房重地，閑人勿進(jìn)?！?p>　　庫房前，一位庫衛(wèi)遠(yuǎn)遠(yuǎn)地便將他們攔下?？辞孱I(lǐng)頭的那位仆役后，他明顯松了口氣，隨后低聲問道：“馬三，告訴兄弟，你身后的這二位是什么人？”

　　名叫馬三的仆役，翻了個白眼。

　　“兄弟，是兄弟你在這攔我？還有我馬三哪次來這不是辦差的，我哪次沒帶縣令大人的手令了？諾，縣令大人的手令給你?！瘪R三嘴下毫不留情，然后將一本折子遞給庫衛(wèi)。

　　“至于我身后的這兩位，一個是新來的衙役，一個是新任的獄掾。這次縣令大人讓我?guī)藖?，就是為了給他們拿東西。”

　　“這樣啊……”庫衛(wèi)將折子打開，看了一眼上頭的印章后，又遞了回去?！案易甙?，這事要很倉吏說明一下?！?p>　　“那你還在這兒墨跡個什么勁?！瘪R三用折子在庫衛(wèi)頭上輕敲，隨后看向沈清明二人，道：“兩位還請跟上，待見過了倉吏后，我們便可拿到二位的東西了?！?p>　　“多謝兄臺。”沈清明拱手，而呂季北見狀也跟著手忙腳亂的行起禮來。

　　行到庫房旁的一處茅草屋里，隨著馬三的介紹，一個四十三四的中年看向沈清明二人。

　　“這位便是新任獄掾沈清明吧？果然是年少有為啊…我叫蒯樂，是縣里的倉吏?！?p>　　蒯樂穿著吏服，頭系紅色綢帶。走過來后，與沈清明合手。（手貼手，掌心相合）

　　合手后，蒯樂在沈清明手上撫摸起來，這番舉動讓沈清明有些不寒而栗——自己莫不是碰見gay了？

　　沈清明見狀不妙，雙手連忙一攏，避開了蒯樂還想繼續(xù)撫摸的手。

　　“沈清明，見過蒯倉吏?！?p>　　“沈獄掾不必多禮…”蒯樂微微一笑，隨后他的爪子又向沈清明的手伸來……

　　沈清明：“……”

　　就在蒯樂的爪子要再次碰到沈清明手的時候，一旁的馬三給沈清明解了圍，“倉吏大人，還請驗過手令后放我等進(jìn)去，要知道縣令大人還在大堂等著呢…”

　　“嗯，對對對…怎能讓縣令大人久等呢，兩位還請跟我來?！必針焚r笑，從墻上拿起一串鑰匙，便往庫房走去。

　　“就是這了?！必針吩谝惶帋旆壳巴Ｏ?，用鑰匙開了鎖?！澳銈?nèi)徽堊员?，我在外邊等你們?！?p>　　“謝倉吏大人?！瘪R三態(tài)度不錯，好似先前用縣令大人作威脅的人不是他一般。

　　在這個庫房里，馬三按沈清明與呂季北的尺寸一人選了兩套官服，雖然是有些小，但沒關(guān)系，拿回去請人稍微改改也就是了。

　　“多謝兄臺?！?p>　　沈清明道謝。

　　“小事罷了，獄掾不必介懷……”馬三一臉毫不在意的表情，沒將此事放在心上。

　　馬三頓了頓，開口提醒到，“我們快些出去吧，還得向縣令大人復(fù)命呢?！?p>　　“好?！?p>　　呂季北答應(yīng)得很痛快，而沈清明雖然想多看幾眼這傳說中的縣庫，但入目所及的全是些衣物，這讓他沒了多少興致。

　　在三人都同意離開的情況下，他們很快就來到了庫房門口，蒯樂正在門口等著他們。

　　“選好了？”他問到。

　　“選好了?！鄙蚯迕鼽c頭，然后馬三將手里的衣裳遞了過去。

　　“還請倉吏大人記錄?！瘪R三說到。

　　“好?！必針穼⒁挛锝舆^，隨后從值班室取來冊子，揮筆記錄。

　　“中平六年八月二十九日，馬三領(lǐng)獄掾、衙役服兩套。”

　　“在下記錄好了，三位可以離開了?！必針穼⒚P置于架上，隨后對著沈清明三人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