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登門道謝
馬車還未駛回府,門前就已經(jīng)有人在等候了,不過不同于往常,今天不是管家陳叔在外等候。
“小姐要不咱先回去吧,眼瞅著太陽越來越大了,曬壞可怎么辦?”
兩人剛到裕王府就被告知王爺去了皇宮,需要過會兒才能回來,原本帶了謝禮來為之前的事情登門道謝的范雅玲一時間不知道是進還是退。但既然是登門道謝,等一等也無妨,只是這日頭太陽越來越猛烈,再等下去估計招架不住了。
擔(dān)心范雅玲傷了身體,玉竹忙湊到她耳旁低語,勸說著先回府去。
范雅玲捏著手帕擦了擦臉頰的汗珠,心里有了動搖之心,但她覺得再等一會人肯定會到,這會回去就前功盡棄了,于是搖了搖頭,打算再等等。
果然,不到一刻鐘便有一輛馬車朝這兒駛來,見一旁裕王府上的下人的反應(yīng),這車里坐著的應(yīng)該就是她要等的人了。
下人們搬著馬凳上前迎接,管家陳叔也忙跟了上去,車里似乎不只一人,幾聲交談聲結(jié)束后才見著一個人影出來,那正是單恩文。他理了理衣擺,緩緩走下馬車,約是范雅玲坐著輪椅有些低矮,所以沒被他瞧見。
直到匹夫駕車離開,留下塵風(fēng),將范雅玲瘦小的身影露了出來,白皙的小臉上有些曬紅了,身后站著幾個拎著東西的下人,就在府門前的一個角落里候著。
“見過殿下,上回沒招待好,今日特地登門道謝,家父的一些謝禮,望殿下莫嫌棄?!?p> 原是父親兄長也要跟來的,但畢竟這是自己的事,況且浩浩蕩蕩一行人登門拜訪多不禮貌,再三堅持下最終才肯松口,給她找了好些個下人跟著,一是方便拎東西,二是為了保護周身安全。
相見的那一刻,單恩文瞳孔都瞪大了,沒想到在馬車上談?wù)摰降娜司箷霈F(xiàn)在眼前,可隨后他便反應(yīng)過來,眼前人兒不知道在這兒等了多久,才將漂亮的臉蛋曬紅,臉頰上掛著汗珠。
“為何在外等候,府上的人沒請范小姐進去嗎?”
說著,他帶著慍怒掃了一眼旁邊的下人包括管家陳叔,府上來客不請進門,傳出去說他裕王擺譜,連杯茶都請不起,那該多遭人笑話。
“不是不是,陳叔請過了,但畢竟是第一回登門,就沒進去了。”
作為一清白姑娘她哪能隨便進去啊,雖然范雅玲本身是新時代的人并不注重這些,但這些禮儀規(guī)矩刻進了這副身體里,況且多小心些還是好的。
此時陳叔不免松了口氣,還以為要遭頓罵,幸好范雅玲解釋的及時。
不過范雅玲金枝玉葉,自幼就是被寵著長大的,哪能讓人家頭回上門就不開心的回去的道理,單恩文還是決定請人進去休息休息,哪怕喝杯茶再走也成。
“是本王疏忽了,范小姐若不介意,進來喝杯茶吧?!?p> 話說出口時,身側(cè)的手竟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心里也莫名其妙的有些緊張。王府又不是沒來過客人,這么緊張的還是頭一回,可能因為是她吧。
不過,在外待了這么久,說不渴都是假的,范雅玲抬頭看了看玉竹,不知道如何是好,原本此行的目的就是送禮,道謝,但這下事情貌似變的復(fù)雜了,她該不該答應(yīng)啊。
【叮咚~任務(wù)觸發(fā):去單恩文家做客?!?p> 不等她選出個一二,一直沉默的良緣忽的冒出個聲響下達了任務(wù),這下,不得不去了。
“那,那就多謝殿下了?!?p> 她還是應(yīng)了下來。
裕王府門前和別的大宅門前一樣,有塊高高的門坎,每回范雅玲都需要起身,讓人先將輪椅抬過去才行,這一次也不例外。
她與玉竹的默契到了不用言語,僅僅是一個眼神、一個表情就能說明,玉竹攙起她的手臂,讓身后的下人把輪椅抬進去她再坐下。
這還是她頭一次來到別人府上做客,裕王府可不比范府小,只是里頭的一草一木似乎都長的規(guī)矩,房屋的裝潢也與范府不同,諾大的宅院倒有幾分冷清,好像這府上只有單恩文一個主子。
不過這大院兒里倒有一處令范雅玲感到不便。在范府,無論哪一處的上下臺階,旁邊都修有一條小坡,足夠讓輪椅通過,但裕王府并非每一處都有,她時常要下來被人把輪椅抬上去才成。
從前還沒有發(fā)現(xiàn)這些細節(jié),原來那都是爹娘對自己的疼愛。
“小姐小心著些……”
玉竹攙著范雅玲上下,就連不常用的拐杖也拿了出來,看來想喝這杯茶還有點不容易啊。
看著這一切的單恩文只怪自己沒能再仔細一點,他想像上次那樣向她伸出手,扶一把,可男女有別,上一次僅僅是因為意外,他不能這么做。
剛落座,玉竹就急著用帕子去擦那掛在額角處、明晃晃的汗珠,一半是天氣炎熱悶出的,一半是腿腳不便累的,但范雅玲倒覺得這些都還好,偶爾走走還有利于身體呢。
范雅玲像個好奇寶寶一樣,小心地打量著這個大廳,瞅一瞅花色清秀的花瓶,看一看墻上的名家掛畫,再摸一摸身下椅子的扶手,一向少出門的她眸子里發(fā)著亮光,無論什么都能被她當(dāng)作稀奇寶貝。這一次外出還是她死纏爛打換來的,不然都不可能放她出來,雖然無時無刻都有人在盯著。
“范小姐平常喝什么茶?”
一下子望出了神,就連旁邊有人說話也是愣了愣神才反應(yīng)過來,扭頭就見單恩文倒上了杯白水遞到手邊,詢問起平常喝茶的喜好。
大概是出自心虛,她羞的低下頭。關(guān)于茶類倒沒什么過多講究,平日也就跟著父兄喝喝龍井、普洱亦或是碧螺春?
“我沒什么特別愛喝的茶,殿下就按您平日的來就成?!?p> 她并非善于品茗之人,一盞茶水對于她而言也就是解渴的東西,有的香氣濃醇、有的甘醇清鮮、有的回甘生津,不過無論是哪個,她都能喝。可能經(jīng)常服用苦澀的湯藥和藥丸吧,味覺不那么清晰了,因此飲茶也就相當(dāng)于飲了杯白水。
單恩文的眉頭在不經(jīng)常間皺了一下,隨即很快舒展開來。
“這樣啊,府上有一些茉莉花茶,清香味甜,給范小姐試試,如若喜歡就帶些回去?!?p> 說完,陳叔心領(lǐng)神會,湊到下人耳旁抓緊吩咐。
在殘破的記憶里想起了母親也鐘愛花茶,說喜歡花的香氣和盛開時的嬌艷,但那時的她腳上早已被綁上了深宮的鏈條,極少踏出過那個小小的門坎,唯有捧著茶盞,盯著茶湯中飄浮的花茶,回味曾經(jīng)的美好。
他記得第一次相遇的桃花樹,知道范雅玲喜花,猜想著或許她會喜歡,這才斗膽選出茉莉花茶來招待。
“殿下喜歡喝花茶?”
這倒與他不茍言笑的外表不符啊。
范雅玲心里犯著嘀咕,卻見眼前的男人緊繃的神情多了些許溫柔,眼睛里也藏起了堅韌,難得的多了幾分悲涼。
應(yīng)該用怎么的言語去形容那是個什么樣的表情呢?像是在思念舊人,懷念過去,卻又不得不面帶微笑,一步一步的走進未知的前方。
“不,但我母親很喜歡?!?p> 或許是下意識的回應(yīng),他沒用“本王”自稱,也或許這個稱呼自帶的份量是令人難以喘息的,哪怕他是單恩文,偶爾也想放下“裕王”,做回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