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客們陸續(xù)進府,范雅玲身旁也圍起了一些從前許久不見的玩伴還有一部分為了攀范家關系,假情假意噓寒問暖的兩面虎,畢竟這是范家小姐十六年以來正式的露面,眾人都急不可耐了。
這場宴席還來了不少朝堂上的大人,他們與范半山相談甚歡,像是久違重逢的老友。單恩文也不例外,被幾人圍起,各自心懷鬼胎,打著哈哈試探。
“好久不見了玲兒妹妹?!?p> 從前見過幾面的鄰家哥哥安宗云游歷四方,如今聽范雅玲生辰宴將至,便匆匆趕回來參加。記憶里同樣坐輪椅的小女孩褪去當年稚氣,長的越發(fā)清秀好看,也不再撇著嘴巴一副哭唧唧的可憐模樣,果真是女大十八變吶。
面前站著高大俊俏的男子,身上帶著一股儒雅隨和之氣,原本還在談笑的范雅玲愣了愣神,盯著男子感到一絲絲熟悉,覺著像在哪見過?
回憶一番,再加上那句“玲兒妹妹”她心中頓時想起了眼前男子的名字,原來他就是母親給的圖冊中其中一位——安宗云。
“好久不見,宗云哥哥?!?p> 她薄唇輕啟,略帶羞澀的喊出了兒時的那句“宗云哥哥”,這讓安宗云在一瞬間產生了一股錯覺,他好像看到了當年的小阿玲坐在輪椅上含糊不清的叫著他,宗云哥哥。
兩人不約而同地換了個稍稍安靜的地方敘舊,安宗云這些年去過各國游歷,見過山水之美、一國強盛,也見過百姓貧窮,日子苦不堪言,如今回到了這里,還沒來得及向家人分享所見所聞,就急急忙忙來參加生辰宴了。
池塘邊,兩人望向池中的蓮花,安宗云為她描繪外面的絢麗,范雅玲則訴說自己身體狀況,雖然一直尋醫(yī)問藥,但貌似都沒什么太多的作用,狀態(tài)是要比以往好些,可心口持續(xù)的隱隱作痛總叫她有些害怕。
聊的正是開心時,一位不速之客卻悄然靠近。
“喲,竟然能在這兒遇上范小姐。”
說話之人語氣囂張痞壞,讓人感到十分不爽,聽到這聲音,安宗云上揚的唇角立即拉了下來,神情也變得嚴肅。
范雅玲看了看來人,極為面生,應當是從前沒見過的,她抬頭望向安宗云,只見安宗云似乎并不待見這人。
“請允我做一下自我介紹,我是秦家的大公子,秦盛年?!?p> 他人模狗樣的行了禮,聽到“秦盛年”三字范雅玲這才想起,他就是圖冊里那個秦侍郎的兒子。雖說表面確如畫中所展示的英姿颯爽,有幾分將軍之氣,但今日一見才覺著毫不相干,帥氣的背后藏著狠毒,這樣的人怎能擔得起將軍一職。
隨即范雅玲懷中多了一個長方的木盒,像平時姑娘用來保存簪子的盒子,范雅玲正一臉困惑之際,這個討厭的人又開口了。
“生辰禮,不打開看看?”
秦盛年雙臂環(huán)胸,頗有種居高臨下的意思,安宗云也沒看懂他這一系列的操作,和范雅玲同樣困惑。
她拿起盒子正準備打開時,身旁忽然閃過一個人影,將那個木盒奪了過去。
不等反應過來,那個木盒就砸到了秦盛年的身上,大概是扔的用力,把秦盛年砸得吃痛的叫了一聲。木盒也打開了,里面根本就沒有什么簪子之類的首飾,而是好幾只蟲子!
范雅玲嚇的瑟縮了一下,安宗云一見立即怒了,擋在范雅玲跟前憤憤的指著秦盛年大罵。
“秦盛年你犯什么神經(jīng),這是能開玩笑的嗎!快滾!不然我告秦大人和范叔叔那去,回去你就等著挨板子吧!”
大概是真的怕挨板子,秦盛年吃了癟卻沒敢還口,趁著四下沒什么人,氣憤的拍了拍身上的塵,哼的一聲獨自走掉了。
而那個奪過木盒砸向秦盛年的人只低頭看了她一眼,從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最后轉身走了。
范雅玲沒來得及向他道謝,也沒問他為什么知道盒子里有蟲子,經(jīng)過這一嚇,心臟又開始有些難受了,她捶著胸口,精致的五官卻皺在一起,盡管她極力想表現(xiàn)出無事,但劇烈的疼痛叫人難以忍受。
“玲兒妹妹,你沒事吧?不然我去跟范叔叔他們說一聲?”
安宗云察覺到異樣轉身,俯下身子蹲在一旁,此時玉竹慌忙掏出藥讓范雅玲服下。剛才事發(fā)突然,誰都沒有料到秦盛年膽子竟這么大,在范家還敢這么狂妄。
“沒事,我沒事,緩一緩就好了。那個人,是誰?”
推開玉竹送來的藥,指了指那人消失的地方問道,然后忍著疼痛做了幾次深呼吸后逐漸感覺好些了,今日的生辰宴算得上她這輩子第一次正兒八經(jīng)的過生日,她才不想搞砸這一切,爹娘在外人面前笑的多開心啊,兄長們也難得能與好友相聚閑聊,大家都開開心心的。
“他啊,叫李時溫,李將軍之子,平常也不愛說話的,不過玲兒妹妹,你真的沒事嗎?”
安宗云面上仍掛著擔憂,怕她是在硬撐。只見她又做了幾次深呼吸,平復了急促的氣息后用手帕擦去額角的汗珠,像是怕別人擔心,重新微揚唇角,笑著被安宗云和玉竹都放下心來。
見此,安宗云不好再說什么,只是皺著眉頭覺得此地不宜久留,與范雅玲重新回到了宴席中心。
賓客越來越多,周圍全是談笑聲,許多剛到的客人還會特意來到范雅玲跟前道上一聲祝福,輕松歡快的氛圍令她很快忘卻剛才的小插曲,一一應下祝福,感謝各位的到來。
因為有事,安宗云被家父叫了回去,不過這時一直在尋找范雅玲的范千安走了過來,兩男人擦肩而過,彼此都放心了。
“宗云剛剛一直和你一起嗎?方才我找不著你,還怕你會受傷什么的?!?p> 范千安噙著笑,剛才找不到人的擔憂此刻一掃而空,像是松了口氣一般卸下了渾身的緊張,但很快又恢復了往日的溫柔形象,卻又,與往日不太一樣。
由于賓客眾多,兩人找了處角落“偷懶”,范千安坐在凳子上,手里緊緊攥著茶杯心不在焉的喝了一口,又抬頭望著藍天和一團團的白云,陷入了沉思。
范雅玲不知道哥哥在想什么,權當哥哥累了想要休息,兩人各捧著一杯茶沒有說話,一同望向那藍天,猜想著未來是否會如今日這般,晴朗。
“小妹?!?p> 忽的,范千安開了口,是和以往不同的平淡而又認真的語氣,是范雅玲迄今為止都不曾聽過的語氣。
“嗯?”
她不敢隨意回答,總感覺哥哥心事重重,像是有什么大事一樣,就連手心都開始出了汗,不由自主的開始緊張起來了。
范千安沒有馬上接著說話,反而沉默了一會兒,可隨即又開始似自嘲般笑了笑。他低下頭,沒再去看那片藍天,明媚的陽光照不到他埋入陰影中的臉龐。
他在陰影中收起了那個人人熟悉的笑容,身上多了幾分狠戾,此時此刻,他完全不像是大家心中熟知的那個“范千安”了,就連范雅玲都感到了一絲陌生,感到了害怕。
“沒什么,只是想告訴你,無論何時何地,哪怕日后成了婚,受了委屈就和哥哥說,雖然你長大了,但是在哥哥心里你還是那個小阿玲?!?p> 好在沉默并沒有持續(xù)太久,范千安很快又恢復了從前的模樣,微笑著伸出手,將她耳旁的鬢發(fā)重新別回了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