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暗影橫生（二合一）
“天才、怪胎，他在入學之后絕對能夠超過愷撒和弗羅里安，他太強大了，沒有開啟血統(tǒng)，能夠跟赤手空拳的我打個平手，學院里恐怕沒有哪個新生能做到這種事情?！?p> 林一諾猶豫了一下，沒有把言靈和那一刀的事情告訴施耐德，她想著關于路遲的背景，教授應該比自己要清楚得多。
“哦？”施耐德聽起來有了些興趣，“強大是好事，但也讓我有些擔心，曾經那個S級吞槍自殺的場面，我現(xiàn)在還歷歷在目，他的個性、本心，在你看來是怎樣的？”
“這就是我感覺最有意思的地方，接觸到他，給我的第一感覺就是溫柔，一種強大的溫柔，他很善良，關心家人、有責任心、自制力強，不會因為私欲和自身強大的實力去觸碰規(guī)則，滿滿的正面形象，幾乎看不到缺點?！?p> “第一感覺之后呢？”
“我不知道，因為看不透他，他的眼睛是不透光的，朝里面瞧過去，我就感覺，好像往井里丟下一顆石子，看不見水花，也聽不到聲音，這就讓我有一種奇怪的想法，覺得他好像把真正的自己藏起來了，他的心里有個籠子，打開之后竄出來的是雄獅還是豺狼，誰也不知道?！?p> “或許是因為他的自制力太強了，才會給人這種錯覺吧?！?p> “可能是這樣，他確實太強悍了?！?p> “我看你們兩相處的樣子，好像還挺合得來，一個強大的師弟也能夠給你一些動力吧?！?p> “教授你是知道的，我對強悍的人并沒有什么興趣，強大并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對我們混血種來說，他這樣的人一旦失控，一定是災難性的事件?！绷忠恢Z的眼里泛起一絲陰云，藏在月暈下，很難察覺到，又很快褪去，“我對他感興趣，只是因為他有一顆溫柔的心，我甚至覺得他不需要這么強的力量?！?p> “讓這種事情不要發(fā)生，讓你們每個人都能掌握自己的血統(tǒng)，而不是被控制，這就是我們教授的責任。一諾，你不應該畏懼力量，這一年來你的表現(xiàn)我都看在眼里，剛入學的時候，在我們眼中你是能夠和愷撒，和弗羅里安爭雄的人，為什么——”
“我會努力的，教授?！绷忠恢Z打斷了施耐德的話。
電話那頭，是良久的沉默，以及隨后一聲很輕的嘆氣。
“我很久沒有帶過學生了，一諾，你是這么長時間以來我重回崗位后的第一人，但是作為一個教師的底線，我從來沒有忘記，在我眼里你也是個天資卓絕的學生，我知道過去的事情對你影響很大，但人不能總是活在過去的影子里，你只是需要改變自己的想法?！?p> “可是教授，您不也一樣么？”
施耐德愣住了，視頻中的女孩低垂著頭，月光灑在她的長發(fā)上，皎白而寧靜。
忽然林一諾再度抬起頭來，露出淡淡的笑臉，說出了同樣的話：“我會努力的，教授您放心。”
“嗯......祝你順利。”施耐德覺得自己喉嚨有些發(fā)干，他咳嗽了兩聲“還有，我以學院的名義給你授權，一旦情況有任何不對，你可以在當?shù)貙β愤t進行3E考試，你的權限已經打開，諾瑪會幫助你的?！?p> “教授，我最后還有一個問題?！?p> “你說?！?p> “楚子航和江曉雨，都是受到關注的混血種，還都是路遲的同學，這真可能么？”
“我也覺得這很難是個巧合，所以花了很大的力量去查這兩人的身世，但是并沒有發(fā)覺什么問題，他們在上學之前也沒有過任何交集，所以我也只能暫且認為這確實是個巧合，就算其中存在什么聯(lián)系，跟路遲現(xiàn)在遇到麻煩有關的可能性也不大，你小心一點就好?！?p> 電話斷了，林一諾仍舊坐在街邊的石頭臺階上，她仰起頭來，望著漆黑的夜空一陣出神，月亮映在她的眸子里，朦朧而迷離。
爾后她猛地站起，又俯身一拳打在面前的地磚上。
巨大的爆裂聲驚得幾家嬰孩啼哭，大人們疑惑地探出腦袋來張望的時候，女孩早就離開了。
只剩下滿地的磚石碎片。
......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城市另一頭的郊外，山丘上，夜風呼嘯著吹。
有人站在崖邊，仿佛一根鋼釘似得扎在地上，一動不動，只有一身輕衣伴著長發(fā)在風中狂舞。
她的身后，一個影子以極快的速度在接近，暗影中拉出模糊的尾跡，驚得山間飛鳥走獸散避之不及。
甚至不需要它靠近，那些野獸們就早早察覺，然后發(fā)瘋似得四散而逃。
很快，整座山空了，一切歸于寂靜。
那影子停在了她的身后，俯下身來，半跪在她的面前。
“您吩咐的事情我一直在辦，幾乎耗費了這些年來積攢的大半勢力，但現(xiàn)在也是極限了，過了今天，卡塞爾學院的專員就會來到這座城市，我已經無力阻擋?！庇白庸Ь吹卣f道。
她聽罷轉過身，伸手輕輕撫摸那影子的面龐，神色之間卻又嚴肅得宛若鋼鐵。
“你做得很好了，卡塞爾學院的家伙確實棘手，就和多少年前一樣，每次醒來，總是有這樣一群人類，愿意獻上自己的一切讓我們歸于沉睡，或許這就是棄族的懲罰吧，那些曾經的老朋友們，現(xiàn)在還有幾位留在世上呢？”她幽幽地說道，聲音空洞得似從千年穿過。
影子仍舊半跪著，沒有任何動作。
“站起來?！彼f道，聲音里滿是威嚴，隨后又柔和了一些，“太久了，讓我多看看同族的臉吧。”
“是。”黑影說著，緩緩站起身。
“你孤獨嗎？”
“我......”黑影猶豫了片刻說道，“在您身邊，我不孤獨！”
“你應該孤獨，因為這是存在于我們心中的真實感情?！彼f道，“但我不會，孤獨是王心頭的劍，王是不能感覺孤獨的，一旦承認了，那利刃就成了實的，斬下王的項上人頭?！?p> “我明白的，這些年來，您也很辛苦。”
“我交代你的事情，也就到今天為止了，阻攔他們的人到現(xiàn)在，足夠了——你看下面?！?p> 隨著她的手指，黑影向山下望去，那是城里的方向，從山嶺之上向下望去，星星點點的是如同海洋一般的燈火，連成一片，綿延起伏。
“這是人類修建的城市，比千年以前我們的都城還要繁華?！彼V癡地說。
“這本該是屬于我們的?！焙谟耙а狼旋X。
“沒必要找借口，輸了就是輸了，曾經輸了不代表今后我們也會輸，尼德霍格的歸來之期還有時日，誰勝誰負還不好說，到那時候，又會死去無數(shù)生命吧?！?p> 她的聲音如風一般輕，隨后伸出手來，整個手臂垂在懸崖之上，“青銅與火之王，諾頓、康斯坦丁，你們的蘇醒之日也不久了吧。這就當作是一場提早的迎賓！”
黑夜之中無聲無息的，她手腕上的動脈炸裂了，血液猶如瀑布一般從百尺之上墜落，落地之后發(fā)出滋滋爆響，它們化作奇怪的亮金色，很快又暗淡下來，宛若被點燃了的引線一般，迅速傳向遠方。
幾分鐘后，這條血線將沿著安放好的煉金器具走過整個城市，將其包圍，然后以它為界，一個領域將會形成，無與倫比的力量從中激發(fā)。
煉金領域，這是龍族以煉金術和言靈之力相輔相成制造出來的集大成領域。
“終于......完成了么......”看著面前的偉力，黑影的聲音也不由地顫抖。
“是啊.......諾頓的東西，先問他借用一下，布置好可真夠麻煩的?！痹谶@之后，她手腕上的傷口迅速止血，連一點痕跡都看不見了，只是顯得有些疲憊，“這樣，卡塞爾學院的人就沒那么容易能進來了，我們還會贏得一些時間?！?p> “但是我們這樣做的意義是什么呢？這些年來慢慢積攢的勢力，甚至諾頓留下的煉金器具都用光了，這一切就只為了一個人類，那家伙，路遲究竟是什么人？”黑影疑惑。
“我不知道?！彼幕卮鸷芨纱?，讓黑影一愣，“就是因為不知道，所以才必須要弄清楚他究竟是什么家伙，不能讓他影響到我們之后的計劃。他不像人，但也不是龍，其實在我的心里，隱隱有一個猜測，我希望那是錯的，否則的話，就有些恐怖了?！?p> “恐......怖？”黑影的內心不禁也動搖了。
面前的大人從來沒有使用過這樣的形容詞，能讓她覺得恐怖的，究竟會是什么東西。
“算了，不管他是什么，是偽裝的還是真的不記得了，我想很快就能知道答案，無端的猜測沒有任何意義。”她的口氣恢復了那股不可侵犯的威嚴，看著面前的部下，表情忽然又柔和了一些，“其實你可以不用來的，對你來說這或許有些殘酷，只靠我一個人，也能完成——”
“不！”黑影打斷了她的話，語氣決絕，“我們可是同族啊！”
“嗯，那就跟我一起去見證未來的世界吧?！彼c了點頭，“賞金獵人那邊怎么樣了？”
“沒有問題，人類這種生物，就像干柴一樣，一點點欲望進去，馬上就燒著了，賞金已經很高了，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焙谟暗皖^。
“但是從現(xiàn)在的情況看來，只靠他們自己燃燒還不太夠，直接把他們當作燃料吧，讓一切燒起來吧，燒得烈一些，越快越好，誰也誰不請時間到底站在誰那邊，這個男孩出現(xiàn)的時間點太詭異了，一日不看清他，我就一日不能安心?！?p> “我明白了——您真的變了，曾幾何時，利用人類這種事情，您是絕對不會說出口的?！?p> “誰都會變，千年過去了，誰又還記得起自己曾經的模樣呢？從驕傲自持到不擇手段，我不知道是不是成長，但總會改變的，龍畢竟也不是神啊，初看世界時，和人類也是一樣的眼神?！?p> “明白了。”
“我還要提醒你一句。”她的眼神掃過黑影的面龐，“我不知道你心里的真實想法，也不打算知道，但是勸你一句，不論如何，不要親自對上路遲，你沒有勝算，我有這種預感，未知的東西才是最可怕的，這也是我不敢親自下場的理由......呵，什么王啊，只敢躲在王座后面，看著自己的士兵沖鋒?！?p> “您不需要這么覺得！”黑影連忙道，“您可是我們的旗幟啊，如果您倒了的話，我們剩下再多，又能怎么樣呢？”
“罷了?！彼p聲說，“可惜我只能強化血統(tǒng)，沒辦法賦予，不然這場表演會更有意思些——走吧，明天會是最為盛大的演出，我將輕手操動人偶表演，路遲，你的臉皮下面究竟是神還是魔鬼，就讓我扒下來看看吧?！?p> 遠方的夜空忽然傳來隆響，一道天雷毫無征兆地落下，青藍色的樹狀閃電仿佛蒼天背上的刺青條紋，狂風如浪濤般涌起，隨后大雨傾盆。
在那些駭人聽聞的故事，也總喜歡以這樣的一場大雨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