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正常的兄弟關(guān)系
2007年,暑夏
堪稱近十年來最熱的夏天。
窗外連蟬都不叫了,蔫蔫地躲在枝葉的陰影中。
房間內(nèi)空調(diào)開的很足,涼風送爽,與屋外炙烤的大地就像兩個世界。
只是太安靜了,靜的路明非心里發(fā)毛。
他用眼角余光偷瞄對面的床鋪,從剛才開始,他就覺得自己的堂弟路鳴澤,那個身高160公分,體重160斤小胖子,今天不對勁!
按往常來說,這會兒他應該坐在電腦前,雙腳翹在桌上,掛著企鵝和妹子聊語音,聊到興奮之處,還會發(fā)出兩聲不明意味的竊笑...
可他什么都沒做,只是靜靜地躺在床上,盯著墻上綠頭發(fā)的c.c.海報出神。
嘖嘖,看這頹廢的樣子,估計是又失戀了...
路明非暗自下了定論。
他有些高興,想要開口調(diào)侃兩句,諸如你還小不懂愛情,有些事情自己多照照鏡子就會豁然開朗之類的話。
可他忽然想起,自己長這么大連女孩的手都沒牽過,堂弟路鳴澤就已經(jīng)失戀好幾輪了...他又有什么資格嘲笑別人呢?
于是悲從中來,剛才大好的興致瞬間被澆滅,轉(zhuǎn)而垂頭哀嘆,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怎么可以這么大?
對面床上,路鳴澤安靜地躺著,他知道有道探究的目光一直黏在自己身上,可他并不打算理會。
因為就在剛才,他終于說服自己接受了一件事。
他重生了…
重回了2007年的暑假,這一年他才16歲,剛剛經(jīng)歷完中考還很稚嫩。
面對青春重來,路鳴澤有些恍惚。
抬眼望去,墻上仍貼著他喜歡的各類美少女海報...他還跟堂兄路明非共擠一室...常玩的網(wǎng)游不是星際就是魔獸....想想也是,07年連首都奧運會都還沒舉辦呢...
回憶被開門聲打斷,一位中年婦女氣勢洶洶地闖進房內(nèi)。
“小兔崽子就知道開空調(diào),穿少一點扇扇子就行了,大夏天的又不會熱死人,人不大倒是會享受,電費很貴的知不知道??!”
中年婦女的穿腦魔音猶如機關(guān)槍般響個不停,震的兩人腦瓜嗡嗡作響。
路鳴澤刷地坐起身,看向站在屋內(nèi)四方訓斥的女人。
她頂著一頭定型卷,穿著淡紫色的連衣裙,唇角微微下垂,說明此時她正在生氣。
其實她不生氣的時候也是這樣一副表情,路鳴澤在一本書上看過,這叫“天生臭臉癥”。
這個女人是他的老媽任小芹,一個獨攬家中各項大權(quán),卻又樸實無華的家庭主婦。
如果換作重生前,老媽嘮嘮叨叨的路鳴澤早就不耐煩了,可現(xiàn)在他只是安安靜靜地聽著,心里還有些高興。
這個時候,老媽看起來可真年輕啊,兩鬢的白頭發(fā)還很少...不過脾氣倒是一如既往的火爆。
“媽,空調(diào)一開一關(guān)才費電?!壁s在任小芹關(guān)空調(diào)之前,路鳴澤搶過遙控器,“而且我剛剛在學習,太熱學不進去?!?p> “對對對,為了學習?!甭访鞣窃谝慌渣c頭如搗蒜,他倒不是想幫路鳴澤樹立良好的學習形象,他只是單純?yōu)榱硕嗖湟粫豪錃狻?p> 實在是太熱了。
“鳴澤在學習呢,也是,眼看就要開學了,高一的課程是該預習預習?!?p> 一聽兒子在用功,任小芹立馬眉開眼笑,也不心疼電費了,在她眼里這就是投資,該花的就得花。
于是她轉(zhuǎn)移目標,將視線投向賴在床上的路明非:“你在干什么呢?大中午的就會睡覺,暑假作業(yè)還沒做吧,這么大個人了一點不讓人省心?!?p> “是是是,我剛剛正打算學習來著,嬸嬸就來了?!甭访鞣钦f。
在任小芹的炮轟下,他像只受驚的兔子,觸電般從床上跳起來,一把將扔在墻角的書包拽進懷里,開始裝模作樣的翻找。
事實上,他的書包從放假到現(xiàn)在就沒有打開過,上面已經(jīng)有一層肉眼可見的浮灰。
“算了,我看鳴澤在學習,你就去幫我買點東西吧,一斤五花肉,四兩鵪鶉蛋......記得嘴甜點要些免費的香菜和小蔥,還有鳴澤看的《小說繪》,買完了趕快回來,趁著太陽好幫我把被子拿下去曬?!比涡∏圻B珠炮般下達著指令。
此時路明非坐著,任小芹站著,倆人在姿勢上就分出了強弱。
對于旁觀的路鳴澤來說,這一幕可太熟悉了,路明非寄住在他家的6年里,幾乎每天都會來那么一場。
偏偏在老媽面前路明非又很慫,基本讓他干嘛就干嘛,將流水線上任人宰割的家豬模樣,展現(xiàn)的淋漓盡致。
說到底,慫還不是因為被踩慣了。
是啊,被踩慣了...
路鳴澤的心里有些觸動,他抬眼看向路明非,忽然想起小時候兩個人去公園玩,空地上有秋千和滑滑梯,自己指了指滑滑梯說想玩,于是路明非就陪著他在塑料滑梯上玩了很久很久,直到看門的老大爺來清場了,路明非都沒有說過“嘿,我們要不要試試蕩秋千之類的話。”
路鳴澤坐在床上,看著路明非在老媽的“攻擊”下耷拉著腦袋,蔫巴巴的,像是一盆在太陽底下暴曬的綠蘿。
他忽然覺得,有必要給他撐把傘了。
“媽,我去吧,正好學累了放松下腦子?!?p> 路鳴澤起身,向任小芹伸手,做出要錢的動作。
卻聽見“啪”的一聲,路明非的書包掉在了地上。
他猛地抬起頭緊緊盯著路鳴澤,試圖看出他說這句話的意圖。
眼前這個小胖子,還是那個指揮自己端茶倒水的路鳴澤嗎?
他搞什么鬼呢?
難道...是發(fā)現(xiàn)自己把叔叔藏在沙發(fā)底下的私房錢拿去花了?
還是他闖大禍了,想讓自己背鍋?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路明非越想越慌,情急之下干脆從任小芹手里搶過零錢,一路小跑著溜出房門。
蹬,蹬,蹬,急速下樓的聲音傳來。
“跑那么快干嘛,要死啊你。”任小芹沖著門外喊,順手帶上了他們的房門。
望著路明非受驚兔子般逃脫的背影,路鳴澤不太行的嘆了口氣,不就是幫你跑次腿,反應那么大至于嗎?
不過沒關(guān)系,一回生二回熟,多來幾次咱倆的兄弟關(guān)系就正常了。
路鳴澤有這個自信,在他的帶領(lǐng)下,路明非遲早會脫離“慫衰搓”,成為像他一樣風靡全校的“澤太子”。
勸人向惡這一點路鳴澤很自信,當初班里多少女生被他勸的不相信愛情了。
......兩個煩人精走后,路鳴澤愜意地伸了個懶腰。
他心情不錯地走到書桌前坐下,打開電腦。
然而他的眉頭忽然緊皺,手中的水性筆在桌上滾了一圈,掉在地上。
毫無征兆的,他痛苦地抱著頭,蜷縮起來。
大腦深處抽痛異常,許多青黑色的線條像蛇一樣扭動,它們攀附在冰涼的墻體上,像是古老的文字在舞蹈。
黑石王座上,匍匐著不知名的巨大生物,純黑的翼膜自它背后張開,緩慢的扇動。四周漆黑冰冷,無數(shù)顆金色的眼珠緩緩轉(zhuǎn)動,審視著那些隱于暗處不被邀請的造訪者。
......不知過去了多久,腦袋的疼痛有所緩解。
路鳴澤緩慢地抬起頭,視線緩緩聚焦,他的前心后背已被冷汗浸濕,仿佛從一場漫長的噩夢中蘇醒。
“這也太痛了,怎么回事?剛重生回來就要再度涼涼?”
他很有阿Q精神的自我安慰著,隨著神情的舒緩,路鳴澤視線上移,看到了穿衣鏡內(nèi)自己此刻的模樣。
黑發(fā)蓬松,臉盤圓潤,整體看上去倒也算眉清目秀,屬于胖的很有味道那種。
一切都很正常,除了那對淡金色的眼眸。
哈士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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