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一處風景怡然的涼亭,一老一少,一臥一立。
這位看上去仙風道骨的老者,此刻正悠然地靠在一把躺椅上,手中握著一桿煙斗,時不時遞到嘴邊,吞云吐霧一番。
在其身邊,秦家少爺秦染端正地站在一旁,宛若一位陪侍的書童。
當然,能夠讓身份尊貴的秦染秦少爺像書童一樣作陪的,也只有這位掌握著秦家大局的秦不朽了。
“染兒,前幾日各大世家的那些個老東西們一起聚會時說的話,你可聽到了?”
長長吐了一口,讓煙霧幾乎將自己覆蓋住,秦不朽笑著對秦染發(fā)問。
前些天,世家的掌事人們秘密聚集,商討未來針對鳳鳴之策,秦不朽難得的將秦染一起帶了過去。
倒也難怪,拋開林詭這樣的人不談,秦家這些個子弟中,秦染當屬優(yōu)秀,且又是嫡系,秦不朽又怎會不器重他?
“孩兒聽到了。”
聞言,秦染頷首拱手,回應(yīng)道。
“說說吧,你怎么看?”
“按照您和諸位世家前輩的計策,鳳鳴自然大亂,我們于這亂世中,才能有再向上一搏的機會,可孩兒仍然覺得,風險是否有些太大了?”
“哈哈哈......”聽到秦染這樣說,秦不朽笑了,而后又是嘬了一口,道,“你一個年輕人,何出這般守成之言吶?風險越大,我們能得到的,才會更多。”
“孩兒受教。”
“那我等世家為何出此計策,你可理解?”
“孩兒理解,卻又不完全理解,似懂非懂,還請您解惑。”
不得不說,秦染之所以能夠如此討得秦不朽的喜歡,還有這至關(guān)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在合適的時候,他是一個極為出色的捧哏。
“好,我便給你理一理?!?p> 秦不朽從躺椅上坐起身來,將煙斗磕了磕,繼續(xù)道:
“我等世家想要謀變的目的,想來你也清楚?!?p> “孩兒清楚,世家不會永遠是世家,上面,還有風景?!?p> “是啊,有人這么想了,有人這么做了,那其他世家,便也沒辦法再安于現(xiàn)狀了?!?p> 聽到這兒,秦染思索了片刻,而后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或許不是沒有世家想要安于現(xiàn)狀,畢竟攤上這么個皇上,他們是想干嘛就干嘛,豈不快哉?
可其他是家有了取皇帝而代之的想法和行動,若被其成功了,他們的好日子,怕是也難以為繼了。
所以,大家都是世家,能再上一層的,為何就不能是自己?
“可染兒,你知道我等世家現(xiàn)在面臨的最大問題在哪嗎?”
“您請說。”
“在于世家之間的實力,相差并無遠近,沒有誰能真正做的穩(wěn)吃另外一家。哪怕我秦家實力要強于其他世家,卻也仍然不足以靠一己之力滅殺任何一家。”
“可這又如何?”
“這種局面的后果就是,沒有任何一家,敢于親自動手拿下鳳鳴皇族,因為這回讓其成為其余世家的眾矢之的,就如之前中州那次一般。”
聞言,秦染點了點頭,顯然十分認可秦不朽的說法。
“所以,皇家,不會滅在任何一家世家的手中,只能借刀殺人。”
“而我們的刀,就是龍巖國?!鼻厝窘拥?。
欣慰地點了點頭,秦不朽回了句:“沒錯?!?p> “這次,我等世家的信使已經(jīng)暗中聯(lián)絡(luò)了龍巖國的人,相信一旦鳳鳴軍撤走,他們便會急不可耐地出兵了??蛇@,也正是孩兒擔心的風險所在?!鼻厝揪o接著面露憂色道。
“呵呵,你在擔心什么?”
“龍巖國或許不會信守承諾,他們可能會一直打通鳳鳴,最終攻占鳳鳴。即便他們信守了承諾,愿意在我等世家中角逐出一個鳳鳴之主,可踢掉頭上聽話的皇室,換一個國力強勁的龍巖國,孩兒覺得并不劃算?!?p> “能想到這一步,你已經(jīng)有進步了。你的擔心很對,不是或許,龍巖國是肯定不會信守承諾的,鳳鳴在他們眼里,是已經(jīng)覬覦了多年的香餑餑了?!?p> “那我們還......”
“原本計劃用鳳鳴軍作為抵抗力量,來消耗龍巖國,讓他們戰(zhàn)后無暇再完全吞并鳳鳴,但也正是由于你剛才提到的擔憂,我才力排眾議,讓鳳鳴軍去攻打潛淵?!?p> “這二者,又有何聯(lián)系?”
“皇族被滅后,鳳鳴軍可就沒了主子,外敵入侵,若我秦家舉旗護國,你說他們是否會支持?”
聽聞秦不朽笑著說出的這句話,秦染當即恍然大悟。
讓鳳鳴軍攻打潛淵,其實是在保護鳳鳴軍不被龍巖國消耗,因為秦不朽是想在未來,將鳳鳴軍收為己用。
一旦掌握了鳳鳴軍,世家之間的實力便會瞬間拉開巨大的差距,若此計通,秦家到時抗擊龍巖,占著法理,占著民心,鳳鳴軍也定愿意歸附,那個位子,便已經(jīng)坐上去一半了。
“可我們,打得過龍巖國嗎?”秦染有些擔心的問道。
卻不想秦不朽卻突然間爆笑了起來:
“哈哈哈......傻孩子啊,打不過又能如何?鳳鳴到手了,割點地賠點款不就行了,當然,要做出奮力拼殺之后無奈的樣子,鳳鳴的百姓,會理解的。
而到時我們要的,已經(jīng)有了!”
“您英明?!?p> “可萬一,鳳鳴軍沒打過潛淵呢?”
說完,秦不朽又笑了,聽著笑聲,秦染也把自己逗笑了。
是啊,怎么可能打不過呢,不可能的。
......
潛淵城中,林詭在香帥面前,有些坐立不安。
周圍已經(jīng)被世家的軍隊沿著邊界線給包圍了起來,而這圈子,似乎在緩緩收緊。
“到底怎么回事,香帥,鳳鳴軍你是最了解的,我想問,你到底,還有沒有能力控制住它?”
當然,僅僅是被包圍,還不足以讓林詭緊張,更棘手的事情出現(xiàn)了。
據(jù)香帥還留在鳳鳴軍中的舊人傳信,鳳鳴軍,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改制,十二路軍侯,全部被撤換了。
鳳鳴軍分為十二路,而掌控每一路軍隊的軍侯,都曾經(jīng)是香帥的學(xué)生。
隨著香帥年齡漸老,修為止步,他的這些個學(xué)生,也都已經(jīng)成長為了軍中的中流砥柱。
其中一路軍的那位薛予,更是已經(jīng)有了登上霸階的修為。
強悍的學(xué)生,加之香帥的多年威望,鳳鳴軍曾經(jīng)固若金湯,可如今,卻已經(jīng)不似往昔了。
十二路的軍侯,同一時間被貶,意圖已經(jīng)很明顯了,這支軍隊,要來攻打他們曾經(jīng)的主帥了。
“我已經(jīng)不是主帥了,我的學(xué)生也全貶下去了,你讓我拿什么控制它?”香帥笑著回答了林詭。
“那......”
本想說些什么的時候,林詭忽然一怔,因為剛剛香帥回答時,似乎刻意的把那個“全”字說的很重。
全貶了?皇室就是再衰微,也不至于一個都留不下的,畢竟這十二位,可都在軍中舉足輕重,他們?nèi)羰欠磳Γ墙唤邮遣粫@般平順的。
所以,是皇室主動的。
看了一眼香帥微笑的模樣,林詭笑著搖了搖頭,
“呵,是我唐突了,天子啊,哪里有簡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