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虞明和宋遠(yuǎn)橋登山而上,進入武當(dāng)天柱峰。
一進入這天柱峰虞明便發(fā)現(xiàn)了以往自己無法察覺的異常。
整座天柱峰都深深浸透著一股浩瀚無極,囊括寰宇的道意。
宋遠(yuǎn)橋身處其中,如魚得水,真氣神意,極為活躍。
但虞明時刻感受到一股亙古不滅的道意試圖侵染他。
不對,應(yīng)該是自己的純度太低,面對這股本質(zhì)遠(yuǎn)高于自己的道意時,會本能的向著這股道意趨同化。
就好像一滴水落入大海,大海并不在意那一滴渺小的水滴。
水滴卻會自動融入無垠浩渺的大海。
這天柱峰就好似一處道場,自成一界。
排斥壓制宗師級的存在,而宗師之下不但毫無感覺,甚至還會有所補益,武道修習(xí)事半功倍。
且不到宗師之境無法感知到此處的存在本質(zhì)。
這樣的地方,虞明不適合呆太久,否則會忍不住與此山道意對沖。
虞明深深收斂自己的神意氣機,好似虛無,完全不存。
才使得那股宛若亙古不滅的道意無視自己。
山路上之結(jié)著諸多美麗花朵,空靈清妙。
進入大山深處,來到北面,一清幽的山泉就在山腳下蕩漾,瀑布沖擊山體,發(fā)出晨鐘暮鼓般的聲音。
而接近山頂?shù)奈恢?,有金頂古殿建立在一座凸起的巨巖上,俯瞰云海。
虞明和宋遠(yuǎn)橋來到殿門外。
此刻,殿門發(fā)出沉重的聲響,緩緩開啟。
一股深遠(yuǎn)厚重的歲月氣息隨之而來。
仿佛來到無盡歲月前的武當(dāng)山。
雖然明知是幻境,虞明依舊感到了歲月的真實存在。
他眼中浮現(xiàn)出無盡歲月前的武當(dāng)山,歲月逆轉(zhuǎn),一幕幕出現(xiàn)在虞明面前。
他仿佛在剎那間跨越了時空,頓時無盡歲月倒流而過。
虞明仿佛神游了時空,天地精氣源源不絕進入他的身體,最終他眼中的武當(dāng)山不再是武當(dāng)山,而是一個巨大的道人身影。
浩然至大,無極至上。
虞明幾乎要屈服在道人身影之下,沉淪在那深沉如淵,高渺似天的道意之中。
虞明終究沒有屈服,心神內(nèi),黑暗天星東升,昊日西墜,宛如陰陽輪轉(zhuǎn),日落月升,這是亙古不變的秩序,仿佛道在輪回。
璀璨到了極點的光明,晶瑩若琉璃,濃稠如漿汞。
仿佛一汪天海傾瀉而下,黑暗如薪柴,被瞬間點燃。
虞明心靈光輝大盛,綻放出了璀璨的光華。
虞明心神清明,身軀挺立。
武當(dāng)山在他眼中逐漸恢復(fù)原狀。
可是虞明卻知曉,他剛剛已經(jīng)見到了那位武當(dāng)祖師張三豐。
未見其人,先見其神。
虞明以為只是短暫的失神,實則已經(jīng)過去大半個白天,夕陽已經(jīng)落下,一輪圓滿的明月懸掛高空。
前方是清澈透亮的山泉瀑布,在月光下靜謐迷人。
只是這樣的風(fēng)景,一旦看久,就會司空見慣。
初見的動人,會逐漸消逝。
虞明更知道,無論人生有什么樣的精彩,一旦成為慣常生活的部分之后,就沒有動人之處了。
他突然意識到自家這位太師傅心中有種深深的寂寞。
因為虞明仍舊能對天地寰宇的神秘抱有敬畏。
并不時能感受到來自修行進步的喜悅,且能不斷探索那些天地奧秘的精彩。
可這些神秘、精彩,早已成為三豐道人的一部分。
當(dāng)宇宙的奧秘已經(jīng)對他敞開懷抱,隨時隨刻都在領(lǐng)略時。
那么就等于一個朝思暮想的美人,對你成天的不著寸縷。
一開始你可能還會欣喜若狂,久而久之,就沒有任何尋幽探秘的興致了。
如果要解決這個問題,那就只有換個世界了。
虞明突然明白,為何三豐道人會在幾十年前鎮(zhèn)壓天下武林之后,便不再輕易下山。
三豐道人的境界已然超脫天地之限,其目光只怕早已看向天地之外了。
虞明心緒萬千,可是心靈又陷入一種至靜至極的狀態(tài)里,動靜顯得如此和諧。
這種至靜至極的境界,是他在襄陽布局謀劃,又掌控運轉(zhuǎn)襄陽一地后,所產(chǎn)生的新鮮感悟,此刻自然而然展現(xiàn)出來。
心境通明的至靜至極心境,意思是在任何錯綜復(fù)雜的情況下,依舊能在各種紛擾的念頭中,保持清醒的意志,做出正確的決斷。
這不是絕對的理智,因為雜念猶在,只是雜念不會對自己的行動造成干擾。
正如人全身心的去做一件事,即使外界嘈雜依舊,但也能接收外界的信息,并做出相應(yīng)的反饋。
就很玄乎。
見過三豐道人的巨影之后,虞明雖然感觸良多,可此時至靜至極的心境里,依舊生出一陣空虛、寂寞。
他確實以如今的境界再次見到了自家祖師張三豐。
可滿足愿望之后,問題也隨之而來。
他意識到,如果有一天他達(dá)成長生不死,無上至巔的愿望之后,真能迎接長生不死,至高無上之后的空虛、寂寞嗎?
得道難,守道更難。
虞明陷入思索之中。
突然!
他感到一道不知如何形容的目光降臨到自己身上。
虞明突然想起了心靈深處的諸天道卷,其之存在仿佛象征永無止境的道。
道經(jīng)有云:
“道沖,而用之或不盈。淵兮,似萬物之宗。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湛兮,似或存,吾不知其誰之子,象帝之先?!?p> 天地萬物是道的產(chǎn)物,本身是道的延伸。
世人對道并不理解,往往牽強附會到神話上面。
而此刻的張三豐,也仿佛成了一種“道”的象征。
張三豐身上沒有驚天動地的氣機,可是哪怕一縷發(fā)絲,都散發(fā)著深沉至極的道意。
與其他見過或感受過的宗師存在都不一樣,虞明從沒有見過這樣的存在,這是心神感知觀望不出來的。
只能親眼見到,才能深深體會到此刻張三豐的狀態(tài)。
張三豐已經(jīng)進入到一種無人、無敵、無我的狀態(tài)。
與整個武當(dāng)融為一體。
不,應(yīng)該說是武當(dāng)融入他,成為了他的一部分。
張三豐目光和虞明接觸的剎那,開始起身。
他的動作極為緩慢,可是即使放緩千百倍,也不會讓人感到一絲一毫的凌亂,只有貼合自然之感。
張三豐的一切行為動作在虞明的感知中是如此玄妙莫測,蘊含天地至理。
而在宋遠(yuǎn)橋的視角看來,情況卻是如此這般。
天柱峰金頂,太和宮。
蒲團上,一名老道打一個哈欠,舒展腰肢,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目光像是穿透了真實,照見了遠(yuǎn)方。
“不壞……不壞……”
老道感嘆一聲,復(fù)又垂下頭去,不多時,空曠的大殿里,再次響起洪亮而綿長的呼嚕聲。
“……”
“……”
臥水青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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