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無知無畏
幾名刀客沉浸在偷襲成功帶來的喜悅之中。正待伸手準備掀起帳篷看看里面的情況，這時幾人見從一旁的林子里緩步走出一人，借著淡淡的月光幾名刀客逐漸看清來人竟是袞戈少爺。
刀客們被嚇得著實不輕手里的刀劍都開始抖動起來，一個個像見了鬼似的嚇得臉色發(fā)白。
袞戈見刀客中為首的正是那名今日被他殺了親弟弟的頭發(fā)打著英雄節(jié)的古銅色壯漢。原來日間自愿留下來收拾尸體的幾人達成了協(xié)定，約定好夜里一起為死去的親人報仇。晚上幾人在青稞酒壇子里放了不少迷藥，確保隨行的所有同伙酒醉睡下后在天亮前不會醒來。其中一人負責(zé)在暗中觀察袞戈一行帳篷布置情況。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那壯漢大喝一聲“納命來”揮舞著大刀撲向袞戈。袞戈左手提著清風(fēng)劍側(cè)身躲過刀鋒，一腳踢在壯漢屁股上。
那壯漢被踢落草叢間打了個滾站起身又揮舞著大刀砍向袞戈。袞戈依然腳步輕移躲過進攻，再次一腳將其踢落到草地上。
那大漢將大刀插在地上，將散落下來的頭發(fā)重新整理了一下，盤好英雄節(jié)后緩緩站起身，看了看一旁發(fā)呆的幾個同伴一揮手中大刀說道：“你們幾個慫蛋，看看地上的影子就該知道是人是鬼，還躲在一旁干什么？想報仇的都跟我上?！?p> 幾名刀客紛紛揮舞著手中的大刀跟著帶頭的壯漢朝袞戈撲去，銀質(zhì)或銅制的各類神神怪怪的護身器具相互摩擦碰撞的聲音響成一片。
只見袞戈從容不迫地拔出手中長劍，隨著長劍舞起袞戈的身影便籠罩在一片青綠色的劍影中。一陣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穆曧戇^后，幾人面面相覷停止了進攻紛紛撤了下來，手中劣質(zhì)的大刀均被削去了半截。
袞戈一腳把帶頭的壯漢踢翻在地上，將泛著寒光的長劍架在他頸上，默默地觀察著對方的表情。只見那大漢閉著眼好半天不見動靜，便漲紅了臉抬起頭看了看七米，不耐煩地用手掌拍打著草地說道：“別磨磨唧唧的，給爺個痛快?！?p> 袞戈忍不住無聲地笑了，他收劍回鞘退后幾步說道：“本事不大，脾氣倒是不小。”
那大漢踉踉蹌蹌?wù)酒鹕韥硗掏掏峦碌卣f道：“你贏了，刀劍無情，要殺要剮隨便你?！?p> 此時，一位白首老者帶著幾名全副武裝的大漢從樹蔭下走出將幾名刀客圍在里面。來人正是長老阿巴尼瑪和幾名死侍。他朗聲說道：“少爺這劍法真是精進不少，難怪少爺不要我們幫忙。”
“師傅，全托寶劍和蒼狼刀法的福，才贏得如此輕松?！?p> “真是英雄少年呀！”
那幾名刀客見報仇無望又難以逃脫，一時面面相覷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袞戈對著那幾個神色慌張的刀客說道：“今天本少爺給了各位報仇的機會，以后如果誰還用這樣下三濫的手法我定不會放過?！蹦抗饫淅涞貟吡艘幌聨酌犊屠^續(xù)說道：“如果各位今后想光明正大的找本少爺報仇，本少爺隨時奉陪。今夜，各位去留悉聽尊便?！?p> 那帶頭的壯漢臉上已經(jīng)沒有了之前的怨恨，他用顫抖的手擦了擦滿臉的汗，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后對袞戈躬身行禮說道：“少爺宅心仁厚令小人佩服。今夜，小人已經(jīng)盡我所能為弟弟復(fù)仇了。若不是少爺您高抬貴手，我們幾人早就躺在這草地上了。我想我們能做的都做了，這足以告慰去世親人們的在天之靈，也對所有活著的親人有個交待。現(xiàn)在小人心中仇怨已經(jīng)完全消除，只想安心回山寨里為弟弟料理后事。在下鐵猊，若少爺這番放我們下山是想借此讓我們欠下您的人情，恐怕少爺想錯了?！逼渌麕兹艘苍谝慌孕⌒囊硪淼匦÷暩胶汀?p> “我今夜不肯痛下殺手只因覺得各位才痛失親人情有可原，可是你們記住了：多行不義必自斃。這天底下巧取豪奪的行徑絕非英雄好漢所為，望大家好自為之?！毙柛暾f。
見幾人道謝后消失在夜色中，死侍中的胖子聶布說道：“主人這樣放了那些刺客真是便宜了他們?！?p> “你覺得該如何？”袞戈拍拍長袍坐下微笑著問。
聶布邊用手比劃邊說道：“主人這不是縱虎歸山嗎？我覺得應(yīng)該手起刀落斬草除根，把他們幾人都咔嚓了。”
“縱虎歸山？他們也配？真是太高看這些人了。”
“主人，我們熬夜等了他們這半天，至少應(yīng)該訛他們一些銀兩作為補助。我看他們身上那些銀質(zhì)‘嘎烏’就比較值錢?！甭櫜疾粺o遺憾地說完看了看一旁的另外幾名死侍，卻見幾人笑而不語。
“那咱們不也跟他們成了一路貨色？”袞戈問。
“那能一樣嗎？他們那叫打劫，我們這是，是行善?！甭櫜颊f。
“行善？”袞戈問。
聶布動了動嘴唇卻不知道說什么，漲紅了臉吐了吐舌頭。
“胖子說得還是有些道理的，那些‘嘎烏’什么的護身符成了累贅拖慢了薩欽刀客們的身法，也正因為如此他們的死亡率就增加了不少?！卑湍岈斦f。
袞戈搖搖頭感嘆道：“他們太相信寺廟里那些和尚堪布們的說辭，篤定地認為這些護身符能保命，卻不知道正是這些東西害了不少人的命?！?p> “咱們小小的洞波寨之所以可以在雪域稱為‘洞波’，就在于我們一直以來都堅定地相信關(guān)鍵時刻唯有自己手中的刀槍才能保佑自己；在雪域只有咱們是靠實實在在的功夫和堅硬的盔甲護體?！卑湍岈斦f。
“難怪很多地方的黑頭藏民都視我們?yōu)楫愵??！毙柛暾f。
“少爺，雪域上普通的娃子們是很少有主見的，他們大都受了那些整天無所事事的教職人員蠱惑?！卑湍岈斦f。
“教職人員？”
“對，就是那些活佛堪布、僧侶等人，這些人里能左右視聽或者愿意左右視聽的就是哪些被無知的信眾們吹得神通無比近乎萬能的高高在上的那些人?！卑湍岈斦f。
“您見過真正的神通嗎？”
“少爺，我這輩子去過許多地方，見過許多所謂的高僧大德，卻從來沒有親眼目睹過有誰具有真正的神通。那些所謂的神通都經(jīng)不起仔細地推敲和小心地求證。他們慣用的手法騙騙普通的老百姓可以，可要騙過我們這些老江湖很難。”
“師傅，穿袈裟的為什么這么熱衷于參與俗世的紛爭？”
“他們雖然穿上了袈裟走進了寺廟，可是絕大多數(shù)僧人心卻還在寺外游蕩?！?p> “那又是為了什么？”
“不外乎名利。正如古人所說：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p> “名利？難怪我阿爸常說，十個堪布中有九個是滑頭的政客?！毙柛暾f。
阿巴尼瑪搖搖頭感嘆道：“近百年來，雪域各處因為宗教斗爭經(jīng)常弄得民不聊生。當(dāng)然這些斗爭總是以宗教之爭作為幌子，實質(zhì)還是爭權(quán)奪利?！?p> “我得找個機會試試那些信眾們眼中全知全能的所謂活佛堪布們是否真的不懼生死刀槍不入?！毙柛暾f完轉(zhuǎn)身問道：“喂，胖子，你是否也活膩了想背幾個‘嘎烏’找罪受？”
聶布說道：“主人，我可還沒娶上媳婦想多活幾年，那玩意兒倒是可以拿來換幾罐酒喝?！睅讉€同伴都笑出聲來。
“如果說那些東西有某種功效，最大的功效或許就是可以壯慫人膽?！毙柛晷χf。
“無知者無畏，還可以讓迷信的刀客們離死亡更近?！卑湍岈敻f。
“難怪古人說唯上智和下愚不可移也?！毙柛険u了搖頭問道：“長老覺得薩欽人怎么樣？”
“兇悍、無畏、自負，像極了草原上的狼?！卑湍岈斦f。
“我聽說一年前雪域蒼狼遇害時最負盛名的蒼狼四怪也一同遭遇了不測。這一年來狼窩里沒有了頭狼，也難怪薩欽現(xiàn)在這么亂。”袞戈說。
“是呀，是夠亂的。翁則大人不在，各處頭人窩里斗得厲害，據(jù)說現(xiàn)在反而寺廟勢力越來越大。”阿巴尼瑪說。
“寺廟里的那些頗有權(quán)勢的活佛堪布大都有家族勢力支持，加上又有眾多信眾供奉，真是要錢有錢要人有人。我聽阿爸說，不少地方土司府形同擺設(shè)當(dāng)?shù)厝酥恢聫R活佛堪布不知有土司頭人?！毙柛陸崙嵅黄降卣f。
“不是每個土司府都有個能干的土司大人；也不是每個山寨都配稱為洞波（意為：第一）。”阿巴尼瑪說。
袞戈感慨道：“七米兄弟日后想恢復(fù)薩欽昔日的榮光真不知道有多難。也不知道他跟著唐老先生到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