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
萊德爾臉上掛不住。他聽懂林信在嘲諷自己，卻還有一絲僥幸心理。萊德爾一腳把房間垃圾桶踢翻，在垃圾桶里翻找。
沒有。
“可能在茶幾上，他媽的這屋子跟垃圾堆一樣！”萊德爾掀倒茶幾上的垃圾，略略一掃，又去看桌子下面。
克雷斯低聲道：“夠了?！?p> 是公司的問題，研發(fā)部沒有配發(fā)緩解液。
綜合化工辦事，沒有意外也會產(chǎn)生意外。
更何況，研發(fā)部很可能是故意的：故意觀察沒有緩解液的情況下，會產(chǎn)生什么后果。
克雷斯翻閱任務報告單，一條一條檢查任務報告，果然發(fā)現(xiàn)端倪。單子上清楚的寫著“如若實驗品發(fā)生包括死亡在內(nèi)的意外情況，請?zhí)砑釉敿毼谋久枋霾⑴臄z具體視頻?！?p> 他明白了。
企業(yè)戰(zhàn)爭結(jié)束，沒有戰(zhàn)俘充當實驗品。研發(fā)部重新啟用貧民窟的危險實驗方案。
“恭喜尾上！恭喜！”
林信在沙發(fā)上拍手鼓掌，打破房間沉重的氣氛：“尾上拓哉死于卑劣的公司的陰謀，他為揭露綜合化工的罪惡，打倒無恥的巨型企業(yè)盡到了自己的力量。尾上托哉的死亡，整個邊緣環(huán)帶區(qū)都該高興！”
“少說兩句?！?p> 克雷斯注意到年輕后輩的表情，不由得呵斥林信。
“我確實是這樣想的?！?p> 林信笑了笑，自嘲似的說道：“他到了人生的頂點，這可比餓死或者嗑藥過量強多了，是不是？以后我想罵公司，就可以把尾上拿出來，做一個不錯的例子。”
沒有反駁。
萊德爾默默收拾實驗器具。老探員用義眼掃描尾上的尸體，用思維網(wǎng)記錄任務報告單，又對尸體拍攝視頻。林信一直坐在沙發(fā)上，饒有興致的看著。
幾十分鐘后，兩人完成任務。
“等等。”
林信叫住要離開的探員，問道：“能不能告訴我，你們說的‘實驗品’到底是什么？隨便說說，我聽不懂太艱深的描述?！?p> “我也不太懂?！笨死姿沟吐曊f道?！八坪跏悄撤N模擬感覺的器材。”
“神經(jīng)傳感器？”
“不，不是，我說不清楚。比那個......更高級?！?p> 原來如此。
目送兩人離開，林信關上房門，把尾上拓哉的尸體挪開，自己坐在椅子上。試著還原尾上死亡時的狀態(tài)。
“觸覺感應器失靈，思維網(wǎng)內(nèi)部模組炸開，尾上的身體后仰。位置對得上?！?p> “電腦瀏覽記錄普通，沒有可疑的地方。這幾天里，尾上沒有不正常的舉動，除了丟了他的房間磁卡?！?p> “丟了磁卡？”
林信踢開椅子，忍不住站起來。他按住尾上拓哉的胳膊，打開手掌下的吸附槽義體。
只有一張卡：林信剛剛打印的房間磁卡。
“不對，完全不對。”
林信隨手將磁卡放入衣兜：“除了房間卡外，應該還有幾張銀行卡，幾張不同的食品供應卡券，他可沒少向我炫耀這個。尾上比我有錢多了?！?p> “現(xiàn)金，現(xiàn)金也沒有？參加公司的實驗，應該會有一筆實驗費用?！?p> 被搶了？被幫派勒索？搶的未免太干凈了。
自己花掉？可磁卡怎么會丟失？
可能性很多。林信懶得再想，他摸了摸下巴，盯著尾上渾濁的眼睛。
“就當你把錢全花了，也挺好，等我死的那天，我也肯定把所有的錢花光。我好像只剩下300塊了，不難?！?p> “那兩個探員算好人，至少沒有掏出槍把我滅口。也沒有滅口的必要。綜合化工的罪行多了去了，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在所有的罪行中，一點小實驗算得了什么呢?！?p> “實驗器材，高級的神經(jīng)傳感器，真不錯?！彼哉Z道。
林信突然笑笑，沖著尾上的臉說道：“我都能猜到你想怎么用，肯定是去第二世界的‘碎夢咖啡館’，找惡心的二次元角色。在碎夢咖啡廳死掉，也能稱得上‘去二次元’?！?p> “既然我能在死后保留記憶，穿越到2060年的世界。我可以合理推測，你也有可能穿越，或許就穿越到了某個魔法異世界，去異世界當法師?！?p> 林信試著背尾上拓哉的尸體。他很快就放棄，不想把滿是血的臉放在他的肩膀上。
拖著兩條腿，林信把尸體拽出房門，他把尾上扔到自己的獨輪推車上，帶著鐵鏟，慢悠悠的走向垃圾山。
挖出淺坑，扔進尸體。
隨便將垃圾鏟到尸體上，堆成一座小小的墳塋。
林信放下鐵鏟，抹一把額頭的汗。
沒有墓碑，因為林信找不到可以刻字的板子。
也沒有葬禮，當然。
尾上拓哉的交際圈極小，幾乎沒有朋友。
在場除了林信，只有幾只亂飛的蒼蠅，以及時不時路過的老鼠。
由于企業(yè)戰(zhàn)爭和治安惡化，公共墓地的價格水漲船高，林信交不起。
在腐水橫流，惡臭撲鼻的垃圾山中間，林信挑了一塊還算干凈的地方，給尾上托哉充當墓地。
“尾上是不會在意的。他已經(jīng)沒有感覺了，嚴格來說睡在什么地方都一樣。”
林信另取幾張碎紙，扔在墳塋上充當引燃物。用打火機點燃，垃圾堆熊熊燃燒。
垃圾山中的小小空地，小小的火堆旁，剩下孤零零的林信，腦子里冒著一個又一個念頭。漫不經(jīng)心的送朋友最后一程。
沒有鳥鳴，沒有風聲。林信屏住呼吸，偌大的垃圾山似乎完全靜下來，只有火焰燃燒的噼啪。
林信的視線隨濃煙向上，飄向天空。
天色昏暗，灰色煙氣上升，給單調(diào)的黑云增加點綴。
大團大團的墨色黑云，昭示邊緣環(huán)帶區(qū)要降下黑酸雨。
更遠處的自由市方向，一道繁華的城市天際線。
霓虹燈的燈影映上天空，一片五光十色的云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