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爺把各村的村長召集過來,村長們心里美滋滋的,以為會有什么好事。
畢竟前幾次都是有好事才把大家叫過來,在這初冬時節(jié),大家都比較清閑,縣衙能有好事讓大伙多份收入,可以熬過這寒冬。
工地的活兒已接近尾聲,接下來壓根就沒有什么事可能。
往年大伙也是沒啥事做,天天聚在一起家長里短的,特別是那些婦道人家,說起別人的家事時,仿佛自己親臨現(xiàn)場,說得頭頭是道。
那些婦道人家:村長,聽得特別帶勁的那個好像是你吧。
師爺清了清嗓子:“大人把大伙召集過來一是關(guān)于修水庫的事,二是編制手工制品,大家。。。?!?p> 然而,師爺還沒有說完,村長們已經(jīng)私底下開小會了。
“修什么水庫?在哪修?”
“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我們村里很多池塘呀,要水庫干什么?”
“又不干旱,修那玩意干嘛。”
“這是浪費時間?!?p> “從來沒有聽說過要修水庫的,大家又不是很閑。”
“不會是想讓大家掏銀子吧?”
“這個很懸?!?p> 這些年不能說每年都風調(diào)雨順,但也還沒有到顆粒無收的地步,減產(chǎn)是真的,但不減產(chǎn)的時候,也不見得收成有多好。
家里又不養(yǎng)家禽,沒水了大不了去遠一點的地方挑唄,反正又不會死人。
。。。
至于后面那句手工編織,沒人聽到。
葉村長想了許久,覺得縣令大人不可能做沒有意義的事,肯定有他的想法,必須無條件支持,想當初葉家村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而且在沒人支持他的情況下,我們?nèi)~家村卻無條件支持他,以后有什么好事,會不會首先想到我們村呢?
場面非常熱鬧,已經(jīng)達到了那種無法控制的激烈程度。
師爺想脫鞋子抽人,但入目的都是老頭子,能經(jīng)得住抽嗎?大人經(jīng)常說要文明,所以還是斯文點:“安靜,安靜?!?p> 可是有人聽得到嗎?大家選擇性耳聾,當師爺在放屁,沒空理會。
葉村長也出面幫忙:“大家安靜,且聽師爺把話說完?!?p> 回應(yīng)的是更激烈的吵雜聲。
李沫進到議事廳看到的就是這個畫面,村長們都在激烈討論修水庫的必要性,師爺無可奈何地站在一旁。
討論已經(jīng)變成了討伐,甚至已經(jīng)升級到祖宗十八代。
為啥,因為只有少數(shù)人同意,而大多數(shù)不同意的人已經(jīng)把所有的不滿發(fā)泄到他們的頭上。
葉村長一張嘴那里說得過那么多人,委屈巴巴的縮在角落里。
看到李沫進來,大家趕緊把嘴巴閉上,不敢造次。
李沫:“怎么不繼續(xù)了?”
凡事都要有個過程,既然大家都有意見,那就攤開來說吧,不說出來會出問題的,當然,板磚可以解決這個難題,但現(xiàn)在還沒到板磚出馬的時候。
板磚:朕很樂意出馬。
葉村長看到李沫來了,松了口氣,趕緊站起來表態(tài):“大人,我葉家村支持修水庫?!?p> 各村長:“。。。。?!?p> 就你葉村長會做人,就你葉家村厲害。
李沫很是欣慰,總算有人支持她。
葉村長說完后,屋子里靜悄悄,大家眼觀鼻鼻觀心,我們統(tǒng)一戰(zhàn)線,就不表態(tài),看能把我們?nèi)绾?,法不責眾?p> 李沫:“既然都不說,就由我來說吧?!?p> “松江縣最近的河流是在去府城的路上,離我們非常遠,要想把水引過來,成本高不說,真正發(fā)生干旱時,河水是否會干枯?是否能及時挖出溝渠?被人從上游把河流一截,松江縣那么多人的飲水問題,莊稼的灌溉問題,你們可有想過?”
“大人,我活了這么多年,從未見過大旱,哪一年不是風調(diào)雨順,最晚三個月就會下雨。就算真正發(fā)生干旱時,大不了辛苦一點,全家出動去挑水,反正又不會死人?!?p> 李沫:“劉村長,你今年貴庚?”
劉村長:“今年五十有三。”
李沫:“三個月無雨水,誰家的莊稼能支撐這么久?你家的水稻能等?還是你家的家禽能呼?大家都沒有見過真正的旱災(zāi)?”
張家村的村長卻打開了塵封的記憶,那是父親曾經(jīng)對他說的,那時他還佷小,這么多年過去了,以為自己早就忘得一干二凈,現(xiàn)在被李沫一提,又想了起來。
張村長:“我曾聽我父親說過,有一年旱災(zāi),整整一年無雨,大家顆粒無收事小,吃人才是事大,那一年許多人家賣兒賣女,只求一口吃的,多少人背井離鄉(xiāng),只為尋找活路,能活下來的都是昧著良心茍且偷生,因為偷搶是活下去的來源,從哪以后,我們張家村更窮了?!?p> 另一個村長卻不贊同:“你說的那是陳年舊事,那是父輩之事,這么多年過去了,現(xiàn)在不是沒事嗎?”
“就是,這么多年了大家都相安無事,就你多事,要修你們村自個修,別扯上我們?!?p> “大不了少吃點,熬一熬就過去了,怕什么。”
師爺為難地看著李沫:“大人,這?”
李沫:“大家的想法本官能理解,但大家想過以后嗎?現(xiàn)在大家都種了茶樹,年后將開始大范圍種植甘蔗,水稻田,還有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荒出來的土地,哪樣不需要水,你們可以去挑水喝,莊稼能嗎?這里是我們自己家園。”
“如果真的發(fā)生旱災(zāi),難道大家又要背井離鄉(xiāng),家里的所有基業(yè)全然不顧,就這樣放棄?你的子孫們跟著你們一起遠走他鄉(xiāng)?還是賣掉哪個孩子?”
“你們可曾想過,水庫一修就是百年甚至千年基業(yè),前人栽樹后人乘涼,我們不可能有萬貫家產(chǎn)留給子孫后代,但是我們能造福子孫后代。”
這話說的入情入理,又分外體貼,聽的有些老村長淚唰的就下來了,邊擦邊哽咽道:“未承想大人能有如此遠見,我王家村愿意聽從大人調(diào)譴。”
“我李家村愿意聽從大人調(diào)譴?!?p> 連最難纏的村長都這么說,剩下的村長們便不敢多言,萬一被縣令大人記恨,被穿小鞋就完蛋了。
李沫:“既然大家都沒有意見,接下來就確定地址,據(jù)了解,王家村的駱峰山最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