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靈主請下令
“三年前，北海豬婆龍洄游，江北三十八鎮(zhèn)之地化為一片澤國?！?p> “兩年前，定平城百妖堂會，全城三百婦孺遇害，尸骨不存，魂魄不顯?！?p> “一年前，金山老祖大壽，金山八子勾結(jié)龍虎山守門天妖，奪天師旗令為金山老祖賀壽，大壽當(dāng)日，百妖朝聚?！?p> “半年前，塵間八苦突襲京城，國師與司長與其苦戰(zhàn)不下，上任金刀、銀刀掠陣，命喪當(dāng)場，魂魄被八苦之一的‘求不得’焚毀，國師寶塔被打斷，金鑾殿也塌了半邊……當(dāng)日靈主趁亂偷襲京城斬妖司，殺死金銀銅鐵四隊九十九人，屠盡斬妖司大牢所囚妖邪過百，所有尸體血肉靈氣皆被吸干，魂魄被收走……”
這就是訓(xùn)誡會？用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來告訴這群新丁，他們將要面對的是什么。
這還只是幾乎每年都會發(fā)生的大事，還有更多詭譎古怪的事故，雖然慘烈，但因為死亡人數(shù)較少，不足以在這訓(xùn)誡會上被談起。
周常對他們口中所說的倒是有些了解，北海豬婆龍幾乎每隔幾年就會洄游一次，而百妖堂會似乎在妖魔之間的一個集會，不定期不定地點舉行，塵間八苦神神秘秘，行動間都帶著遮蔽氣息的面具行事，干的也都是針對斬妖司的行當(dāng)。
不過，在這其中，周常了解最多的無疑是金山老祖與靈主，無他，因為這二人都是以人類之身被斬妖司定為妖魔。
能有如此‘成就’，金山老祖是因為收了九個為非作歹的妖怪兒女，不對，現(xiàn)在是十個了，龍虎山守門天妖也已被金山老祖收為第十子。
而靈主，就單純是因為殺得夠多，而且他下手從不看是人還是妖魔，有人說，他心情好時殺人，心情不好時殺妖魔，也有倒過來說的，還有人說他看不順眼便殺。
類似金山老祖和靈主這樣的人，還有數(shù)名在斬妖司內(nèi)榜上有名，皆是兇名赫赫之輩，一旦冒頭，便會被斬妖司群起而攻之，甚至常年被追殺。
有傳言說，這些被斬妖司冠以妖魔名號的人，全都隸屬于同一個秘密組織，只是他們的目的是什么，沒有人知道。
不管是妖魔鬼怪，還是金山老祖，或者是不分黑白好壞，亂殺一通的瘋子，都與他周常沒有半點關(guān)系。
等他離了斬妖司，便尋一個風(fēng)景優(yōu)美，有山有水有漂亮姑娘的好地方，過一過安穩(wěn)日子。
天大地大，人類足跡遍天下，妖魔與人類相比，始終是少數(shù)，離開了斬妖司，說不定他這輩子都遇不到一個，更何況是什么莫名其妙的瘋子了。
訓(xùn)誡會最終在一聲聲震天的口號聲中結(jié)束了。
校場上有不少人熱淚盈眶，發(fā)自內(nèi)心的怒吼，滿面通紅。
會進入斬妖司，都是些有故事的人，周常了解的，許多人都是家人被妖魔所害，是為了復(fù)仇而進入斬妖司。
“下面派發(fā)銀兩，你們辛苦了幾個月，拿了錢，好好休息一天吧?！睘槭椎慕鸬额I(lǐng)隊是個‘喬峰’一般的大胡子，一把抓過一個木箱，宏聲說道。
周常欣喜，可算開始了。
領(lǐng)過銀子的周常拒絕了推手搭檔李明強‘去喝酒’的邀請，回到了大院兒自己的房間，開始收拾起行李。
門口傳來敲門聲。
周常一愣，這個時候誰會來找他？
司長夫人這會兒似乎隨司長回京城斬妖司總部述職去了。
難道是李明強？
開門一看，被曬得黢黑的臉上，掛滿了笑容，不是李明強又能是誰呢。
周常整理著那點兒失落的情緒，面上不動，道：“你來干什么？”
李明強站在門口，手里提著一壇酒和幾包下酒菜，隱隱能聞到其中醬牛肉的味道。
他摸了摸后腦勺，臉上略帶歉意，眼神誠懇，道：“我是來給你道歉的，常哥，不好意思，剛才在校場亂說話……”
只不過是這么一件小事，說什么道歉……周常心中一暖。
他上輩子摸爬滾打，全是一個人硬撐。
橫漂之間勾心斗角，作為圈子更小的武替和特技演員，斗起來就更嚴重了。
除非跟著固定的導(dǎo)演混，面上與你嘻嘻哈哈，背地里捅刀子的事兒多如牛毛，無冤無仇使個小絆子的事兒也屢見不鮮。
無他，你丟掉機會，說不定就輪到他了呢。
周常想不到的是，他上輩子二十多年交了一堆的酒肉朋友，真心的一個沒有。
想不到剛來到這個世界幾個月，竟然就交了一個。
“在我面前不用說這些話，咱們是朋友，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敝艹Ｅ牧伺睦蠲鲝姷募绨颍嬲\地安慰道。
“異父異母的親兄弟……”李明強喃喃念叨著這句話，旋即看著周常，有些踟躕地說道，“我們，能進去說話么？”
有一個真心朋友，很難，周常很想珍惜這段關(guān)系。
因此他猶豫片刻，還是側(cè)身讓李明強進到房間里。
也許他應(yīng)該勸勸李明強，斬妖司不是什么好地方，鐵刀也不是那么好當(dāng)?shù)?，金銀銅鐵四隊之中，就數(shù)鐵刀人數(shù)最多，更新?lián)Q代也最快，九成九的鐵刀都會死掉，其中過半數(shù)甚至魂飛魄散，連轉(zhuǎn)世投胎的機會都沒有。
看著李明強的背影，周常又熄了勸說的念頭。
他不知道李明強加入斬妖司的契機，也許他與妖魔有不共戴天之仇，未經(jīng)他人苦，莫勸他人善，周常不打算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在朋友的身上。
周常關(guān)上房門，坐下之后，才發(fā)覺原本‘憨厚’的李明強神情嚴肅。
“怎么了？”
話問出口，周常后悔了，他的‘辭職信’合格證書還有鐵刀服都放在桌上呢，再加上他背著包裹，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他要干什么。
李明強先是來到門前，從懷中掏出一張黃符，啪的貼在門上，口中念念有詞，一道微光打在符紙上，瞬間化作一道光膜擴散開來，隱沒在四面八方！
符術(shù)？那不是銀刀的考核內(nèi)容嗎？
周常這個絆死在鐵刀門檻上的人也只是遠遠看到過而已。
身為鐵刀的李明強居然會符術(shù)！
而且看起來好像還很熟練的樣子。
做完這一切之后，李明強才轉(zhuǎn)過身來，微微低著頭，畢恭畢敬的站在周常面前。
不是都原諒你了嗎？怎么還站著。
“你坐啊?！?p> “屬下不敢?！崩蠲鲝娞ь^看了周常一眼，又趕緊低下頭。
看他的神情，似乎對周常格外的畏懼，眼神之中隱隱有些狂熱。
和剛才在校場上部分人的眼神一模一樣。
正在周常疑惑間，只見李明強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向周常跪拜的同時。
“為了天庭！為了三界！為了眾生！為了真仙！”
李明強每喊一聲，便咚的磕一下頭，四聲完畢，他的額頭已經(jīng)破開，鮮血從眉骨之間淌下。
“啟稟大人，丁三全員已經(jīng)成功通過斬妖司考核，京城有消息傳來，司長與司長夫人皆在京城斬妖司總部，我們隨時可以發(fā)動攻擊，預(yù)計三個時辰內(nèi)便能攻下斬妖司大牢。”
“另外，屬下遵照您的習(xí)慣，將這些帶進來……”
酒壇被起開，里面酒香撲鼻，可酒壇上面還交叉貼著兩道紫符，一聲聲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尖嘯從符紙的縫隙間傳出，猙獰可怖的妖魔面孔掙扎想要沖破紫符，紫符甚至被它緊繃出它面孔的形狀，硬生生的被壓了下去。
這壇子里，赫然是妖魔的魂魄！
而幾個應(yīng)該是醬牛肉的油紙包打開來，醬牛肉的中間，幾桿巴掌大小，銀底金邊的令旗放在那里，旗面書有天師二字。
這是金山九子為了給金山老祖賀壽，從龍虎山搶走的天師旗令！
至少，醬牛肉是真的吧。
“屬下知道大人的喜好，專程挑選已經(jīng)化形的百年牛妖身上的牛歡喜，烹制九九八十一個時辰……”
周常呆坐在那里，久久無言。
得不到回應(yīng)的李明強再一次跪下，臉上帶著討好和興奮的笑容，洪聲道：“丁三全員，愿為靈主大人，赴湯蹈火，上刀山，下油鍋，魂飛魄散，在所不惜！請靈主下令，屠盡斬妖司豬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