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真，假
“周大人，歐陽大人，你們怎么跑到這兒來了，可把我好找……你你你……你們怎么會弄成這副樣子！”
王捕頭扶起歐陽，看向旁邊更加凄慘的周常，滿臉都是震驚。
周常聽到王捕頭的聲音，睜開眼，見真是那年輕的捕頭，原本想與歐陽說一說他手里的血色靈石，此刻也默默的將其納入袖中。
如果這會兒他手里有一把劍的話，周常一定會在王捕頭的身上戳一戳，看看他到底是人是鬼。
周常搞不明白，明明他已經(jīng)被何員外‘感染’，腦袋連著脊椎飛起來，就連余下的身體也炸成了渣渣。
現(xiàn)如今，完好無損的站在兩人面前，一臉焦急的王捕頭。
到底又是真是假？
周常從腰帶里摸出斬妖司鐵刀常備的幾種丹丸，囫圇吞進(jìn)肚子里，猛吸了幾口氣，這才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饒是如此，他的雙腿也隱隱打顫。
靈主不愧是靈主，說他能揮兩劍，他真的就只能揮兩劍。
周常不敢想，要是他的膽子再大點(diǎn)兒，腦子再小一點(diǎn)兒，真就肆無忌憚的兩劍連揮下去，體驗(yàn)?zāi)欠N金丹之下第一人的感覺。
那么此刻站在這里笑嘻嘻的，應(yīng)該就會是靈主本人了。
周常的臉上笑嘻嘻，心里親切的問候了靈主的雙親，扶著同樣服下丹丸，狀態(tài)更好一些的歐陽。
“走吧，咱們看看，這到底是怎樣一出戲，真跟王婆婆的裹腳布一樣，又臭又長！”
感覺到周常語中的怒氣，歐陽點(diǎn)了點(diǎn)頭。
雖說此次是我紫符建功，滅了那妖邪，不過是常哥救了我一命在先，這次的功勞，還是讓他占大頭好了……歐陽為自己的無私奉獻(xiàn)，感動不已。
兩人跟著王捕頭，出了后花園。
越往前走，周常與歐陽臉上的震驚之色便越濃。
當(dāng)他們來到正廳外的院子之中時，兩人盯著往門口去的王捕頭，站定不動。
“兩位大人，你們這是……”
周常和歐陽對望一眼，指著院子正前方那座半坍塌的建筑。
“什么時候的事？”
王捕頭疑惑地盯著周常，遲疑片刻，慢慢說道：“是幾年前，何家意外大火，這才棄了這處宅子，幾年來就一個老仆住在此處，前些日子老仆過世，何員外才起意要將此處推倒重修。”
幾年前……意外大火……推到重修……
王捕頭的一番話，像是一盆涼水當(dāng)頭潑下，讓周常與歐陽兩人如墜冰窟。
“那老仆呢？老仆是不是叫老陳？”歐陽問道。
王捕頭面露驚訝之色，道：“大人是如何知道的？”
歐陽看了眼周常。
“咱們到底是怎么了？”
周常搖搖頭，他也不清楚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兩位大人還是快些與我過去吧，何員外的驅(qū)鬼法事已經(jīng)準(zhǔn)備妥當(dāng)，就等兩位了?！?p> 何員外的驅(qū)鬼法事……周常親眼見到無數(shù)更加老朽的何員外的頭顱所化的邪異，如今王捕頭卻告訴他，何員外在家里等著他們。
一種無比怪異的感覺涌上心頭，讓周常心生寒意。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出了宅院，周?；仡^，從外面看去，這宅子明顯已經(jīng)有些年頭了，正面墻上都爬滿了爬山虎，時值早東已經(jīng)枯黃了，青磚墨瓦，有老樹枝頭滿出墻外，卻是常青樹，冬日難得的一片綠蔭，悠閑自然。
出了門左轉(zhuǎn)，不過百米之外，一座嶄新的門戶出現(xiàn)在路邊，門戶上頭掛著牌匾，上書‘何府’二字。
王捕頭上前敲門。
不多久，便有個藍(lán)色瓜皮帽的腦袋探出門外，一看是王捕頭，他立刻滿臉堆笑。
“王捕頭，快請進(jìn)快請進(jìn)，我家老爺可就盼著您來呢……”
說話間，他拉開大門，側(cè)身彎腰，瞧見了王捕頭身后的周常與歐陽兩人。
“喲，二位便是斬妖司鐵刀大人了吧，二位大人專程前來，為民驅(qū)鬼，我先替我家老爺，謝過二位大人了。”
“常哥，跟之前開門的家丁，是一個人……”
周常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家丁，他看著也覺得眼熟。
家丁在前方領(lǐng)路，帶著三人來到了正廳。
大廳之內(nèi)，灰燼之氣彌漫，法壇，令旗、金劍、符咒、匙箸瓶、香盒、香爐、蠟扦、花瓶等物一應(yīng)俱全。
一身布衣的何員外迎了出來，他的目光在周常與歐陽臉上掃過，幾乎沒怎么猶豫，便落在了歐陽的身上。
“鐵刀大人遠(yuǎn)道而來，小人感激不盡……”
他上前作揖。
周常盯著何員外，更覺驚奇。
何員外看起來約莫五六十歲，頭發(fā)花白，臉大肚圓，腳步虛浮，黑眼圈極重，一看便是不知節(jié)制之人。
他與之前周常所見的‘何員外’差別巨大，但仔細(xì)看，眉宇之間卻又隱隱有些相似，似乎是同一個人的不同狀態(tài)……
“這位是龍虎山真?zhèn)?，人間行走，楚玄真，玄真道長，玄真道長他覺察到府上有鬼魅作祟，因此主動幫忙驅(qū)鬼?！?p> 周常與歐陽都認(rèn)真打量起法壇之后的玄真道長，這個在他們記憶之中已經(jīng)‘何員外’化的老騙子。
與之前一般無二，仙風(fēng)道骨味道十足。
此時二人體內(nèi)靈氣不存，倒也分辨不出此人是不是跟記憶里一樣，也是個騙子……
“這是在下新納的小妾，便是她被惡鬼嚇出了瘋病。”
何員外扶著一個女子上前來。
那女子表情癡傻，嘴巴微微張開，涎水鼻涕橫流，一看便知是個瘋傻之人。
“還請兩位高坐……”何員外恭敬說著，附耳過來，悄聲道，“我觀玄真道長……恐他是個江湖騙子，待會兒若有鬼魅作祟，還請二位大人出手鎮(zhèn)壓?！?p> 只能先看看再說了……周常與歐陽交換眼神，默默點(diǎn)頭。
沉寂片刻過后，法事終于開始了。
玄真道長微微抬眼，腳踏七星，手捏法訣，口誦經(jīng)文：“天朗炁清，三光洞明，金房玉室，五芝寶生，玄云紫蓋，來映我身……”
行至于此，他猛地睜眼。
身形一閃，竟突然來到那瘋女子面前！
玄真道長一掌印在瘋女子的小腹之上。
“什么！”何員外焦急地站起來，便要上前阻止。
周常本想動作，可他一用力，渾身便如千萬只螞蟻在噬咬一般，酸麻難當(dāng)，讓他險些暈厥過去，直用力扶著膝蓋才強(qiáng)撐起來。
歐陽體內(nèi)雖無靈氣，但身上傷勢比周常輕微許多，一個箭步上前。
不過他卻是在玄真道長身邊停了下來。
那女子俯身嘔吐了一陣，虛弱地攤倒在椅子上。
玄真道長彎腰撿起她吐出之物，道：“尊如夫人應(yīng)該是被人暗害，吞服了此物，才引起了她的瘋病，此物會散發(fā)一種氣息，未破身的女子若是聞了，便會產(chǎn)生幻覺，便是所謂的見鬼?！?p> 周常抬眼望去，玄真道長的掌心靜靜地躺著一只毛蟲。
周圍王捕頭，何員外上前來。
王捕頭驚道：“這蟲子好生可怕，背后怎么還生著女人臉孔！”
何員外嘴唇哆哆嗦嗦，半晌才說道：“道長您的意思是，有人故意用此物害人？”
玄真道長點(diǎn)了點(diǎn)頭，將那蟲子放在何員外的手中。
“你看它背上的臉像誰，誰便是養(yǎng)育它之人?！?p> 何員外盯著那蟲子背上的女人臉孔，沉默了下來。
……
“二位大人白跑了一趟，我家老爺實(shí)在是過意不去，這些盤纏還請大人手下，莫要推辭?！奔叶⒅艹：蜌W陽送出門外，奉上兩個脹鼓鼓的錦囊。
王捕頭抱胸，恭敬的對周歐二人稽首。
“想不到竟然是何夫人暗害于人，唉，女人善妒真可怕……還是我家夫人好，主動要我納妾……二位，夫人還在家里等我吃飯，我先行一步，后會有期。”
歐陽拳頭都捏緊了，周常拍了拍他的肩，默默搖頭。
“后會有期?！?p> 歐陽看向周常，道：“難道就這么算了？”
周常也很想繼續(xù)查清楚，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可事到如今，他半條命都丟掉了，還能怎樣。
“先回斬妖司吧，胡老大見多識廣，說不定她知道些什么?！?p> 歐陽愣了一愣，恍然道：“哦，你在說案子啊?！?p> 周常翻身上馬，疑惑道：“你說的不是案子？”
歐陽臉上一紅，跳上馬背，忙點(diǎn)頭道：“當(dāng)然是案子，我怎么可能會想去揍那個王八蛋一頓呢，捕頭大小也算朝廷命官不是?！?p> 周常笑了笑，一扯韁繩，率先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