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舍我其誰
天色破曉,公雞打鳴的時候。
斬妖司鐵刀大院兒里已經(jīng)人去樓空,卻也并未徹底冷清下來。
嗖!
周常身穿便服,撕去了袖子自制成一件背心,手臂上的肌肉線條分明。
此時他已經(jīng)舍去了招式技巧,也在刻意的避免上輩子的慣性動作。
在這里,他不需要像是面對攝像機一般,時時刻刻都要考慮動作如何好看,如何優(yōu)美……
周常腦中不斷的重復(fù)著靈主所見的那道黑影的動作。
倒不是說周常的水平已經(jīng)達到返璞歸真的程度,而是他已經(jīng)見過了名山大川,再看曾經(jīng)的土丘,實在是提不起興趣。
隨著木劍劃破空氣的嗖嗖聲。
短短一個呼吸之間,周常手中木劍揮出數(shù)次,直到漸漸低垂,嗖嗖聲尚在耳邊縈繞,劍身顫抖不止。
汗水順著手臂劍身落下,身上的衣裳也早已被汗水濕透。
周常輕輕吐氣,將木劍放回架子上,拿毛巾擦了擦脖子上的汗水。
如此全身心的投入某事,讓周?;叵肫鹆藘簳r習(xí)武的經(jīng)歷,那段時間,除了吃飯睡覺,腦子里全都是拳腳功夫。
如今黑影的劍技,給了周常一種想要追逐下去的沖動。
更重要的是,練劍讓他不用擔心修為的問題。
也不知靈主對他做了什么,但凡周常覺得舒服了,稍微懈怠一些,體內(nèi)的靈氣團便嗖嗖的運轉(zhuǎn),根本不需要他主動吐納,便會自行汲取周遭靈氣。
唯有身心俱疲,躺在床上,那靈氣團才不會自己亂轉(zhuǎn)。
饒是如此,幾番試驗下來,周常如今已是堂堂煉氣七層了強者了。
這修為越來越高,令周常感到不爽。
此時,歐陽與幾個鐵刀過來。
閉關(guān)了十來天,他的修為更上一層樓,如今已經(jīng)隱隱摸到了筑基的門檻,只等一個契機便可突破。
到時他便會是本屆鐵刀之中第一個突破筑基期的人,同時也會是第一個獲得晉升銅刀資格的鐵刀。
“常哥,謝謝你的醬牛肉?!?p> 周常沖他擺擺手,道:“你喜歡就好,我還怕你吃不慣呢?!?p> 歐陽唇上小胡子抖了抖,笑道:“這種好肉,吃的就是那股腥味兒……對了,衙門里新來了件案子?!?p> “案子?”
斬妖司主持清理妖魔的業(yè)務(wù),查案方面多是各縣府衙門自理。
旁邊一個鐵刀上前,說道:“各地縣府的鎮(zhèn)壓邪祟用的天師旗令丟失,四方妖孽對這丟失的天師旗令虎視眈眈,就算假神之流也會被旗令所吸引,恐有大亂將起。”
另一名鐵刀補充道:“衙門人手不足,又怕遇上妖魔,只能請咱們一同查案。”
天師旗令!
周常聞言,心中一動,他房間里這會兒還有四塊呢,本以為是什么了不得的寶貝,如今看來,怎么好像各地縣府都有許多。
作用是,鎮(zhèn)壓邪祟?
難怪當初胡蝶老大翻過他的包裹,對里面的天師旗令視若無睹。
“太昌縣王捕頭在太昌縣的萬紫千紅發(fā)現(xiàn)了一塊天師旗令,咱們拿到的不是第一手消息,正商量誰去萬紫千紅走上一遭呢?!?p> 幾個鐵刀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目光匯聚在歐陽的身上。
“歐老哥總喜歡聽曲兒,萬紫千紅,老哥一定很熟吧?”
歐陽怒道:“放屁,我為人向來正直,上館子里也都只找清倌人聽曲兒,別的我可什么都沒干,再說,我距離筑基不遠,護住元陽,萬紫千紅,我去不得,此事必須尋一個容貌俊秀的年輕人去?!?p> 這點我可以作證,真的是只聽曲兒,別的什么都沒干,連姑娘的手都沒摸一下……周常暗自腹誹。
一膀大腰圓的鐵刀嗖的站出人群。
“此事,看來只有我斬妖司小潘安舍己為人,犧牲自己了,我不入地獄,你們?nèi)搿?p> “去你的吧!”
一群人將他轟開,目光齊刷刷地落在了周常的身上。
周常退后兩步,寒聲道:“你們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干什么?”
歐陽笑瞇了眼,摟著周常的肩膀,道:“常哥,咱們這一群奇葩里,就屬您最端正了,萬紫千紅,麻煩您走一遭啰?”
周常摸了摸下巴,正色道:“萬紫千紅堪比銷金窟,我進去打探消息可以,這費用……”
“胡蝶老大給報銷?!?p> 周常眼眸一閃,依然搖頭,說道:“此事不妥,我看不是還有別的線索,譬如太昌縣的王捕頭,我與他相熟,從他那兒說不定能得到些有用的線索?!?p> 去萬紫千紅,還給報銷?
周常把到嘴邊的‘好’字給咽了回去。
這事兒早晚會讓司長夫人知道,他的形象還要不要了。
哪怕這是為了公差舍身。
周常左思右想,還是覺得,這種事兒,還是花自己的錢妥當,剛好何府送的金劍融了還沒地兒花。
公款吃喝要不得!
周常摟著歐陽的肩膀,拼命的給他打眼色。
歐陽先是一頓,緊接著便是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快速的眨了眨眼。
“不錯,我們與王捕頭相交莫逆,說不定會有什么小道消息?!?p> 幾名鐵刀聽到這話,也不得不點稱是,議論著從別的什么地方尋找蛛絲馬跡。
周常與歐陽相視一笑。
當晚,周常在鏡前整理著頭發(fā),兩縷龍須劉海,風(fēng)流瀟灑,撫平胸前的褶皺,猶豫了一下,周常還是將那枚血色靈石揣進懷里。
這個房間,天庭的人就跟會自己家一樣,放在這兒周常不放心。
早冬的夜,冷歸冷,生意卻依然是極好的。
兩旁小巷口子馬車停成一排,一路過來,極少見到空出。
旁邊兒的院子里,隱隱傳來琴樂管弦之聲,清越動聽的歌喉。
“自掛東南枝~”
自掛東南枝是什么東西……周常猛地一哆嗦。
側(cè)耳細聽,發(fā)覺周圍的女聲,唱這曲兒的不在少數(shù)。
周常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那一晚他自稱詩神,不成首的混編亂造的怪詞,怎么還能流傳開?
那館子里的清倌人嘴巴就這么大?這才多久,就傳得到處都是了!
罪過罪過,詩仙大人,東坡居士,佚名大佬……小弟……小人……晚輩不是有意為之,純屬無心之舉,莫怪莫怪……周常嘴唇哆嗦著,心中不斷默念。
他一首亂編怪詞,怎曉得會傳播開,一口氣得罪三位大佬。
“淦恁娘的,句子有點兒味道,就是感覺怪怪的,為什么每一句后面都要自殺呢?”
野馬所獨有的風(fēng)味兒讓周常側(cè)目過去。
略顯貴氣的青衫,手搖折扇,瀟灑的兩縷龍須劉海,略顯奶油氣的秀氣面龐……毫無遮掩的脖子,一眼便能看出是女扮男裝。
“看什么看,沒見過帥哥嗎?啐!”
一口唾沫打著旋兒啪地落在周常面前。
這種魅力,再加上這樣兒的低素質(zhì)……沒錯了。
周常看著對方完美的面孔,下意識的喊了一聲。
“麗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