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將軍府里的炮灰嫡女
放榜之日,天還未亮,張小風(fēng)比顧念還緊張,一大早就等在告示前。
看見顧念鎮(zhèn)定自若的樣子,他疑惑地問道:“少爺,你不害怕嗎?”
“怕什么?怕沒有中舉嗎?還是怕,你少爺我,沒有再次重來的勇氣?”顧念笑了笑。
做任何事情,都不敢稱是萬無一失,但因為失敗了,就開始一蹶不振,止步不前,那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去做,至少不會因為失望,怨天尤人。
張小風(fēng)不懂,若是他有一天,面臨這樣的大事,恐怕會擔(dān)憂的食難下咽,寢難眠安。
顧念摸了摸張小風(fēng)的頭,沒有說話,這是她經(jīng)歷了好幾世,才磨煉出來的,害怕,是最沒有用的東西,你怕,它就會解決嗎?
顧念昂首看向前方,處之泰然的情緒,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鍛煉出來的,這需要漫長的摸索。
學(xué)醫(yī)苦嗎?厚厚的醫(yī)書,每一個字都要牢牢記住,苦嗎?苦的。
制藥累嗎?一次次的失敗,任何一點細(xì)微的差距,都要推翻重來,累嗎?累的。
八股文難嗎?重新修習(xí)一種文體,艱澀難懂的文字,一字一句都要謹(jǐn)慎斟酌,難嗎?難的。
但就是這樣,努力的付出,回報率盡管很小,仍不會后悔邁上了這條路,前路艱難坎坷,也要勇往直前。
“出來了,出來了!”有人高聲喊道。
榜單前人潮涌動,張小風(fēng)奮力地跳起來,連榜單的影子都看不到。
“晉州人士邵紀(jì)檢,會試第一甲一等榜首,會元!是會元!”
人群中自發(fā)的讓出了一條路,居于榜首的會元站了出來,獲得一片恭賀聲,喜悅的氣息還沒維持太久,有落榜的秀才公痛哭哀嚎,倒地錘胸,無法接受這個殘酷的現(xiàn)實。
世間百態(tài),嘈雜的人群里,有人歡喜,有人落寞。
張小風(fēng)仗著身量小,丟下顧念,一個人擠進(jìn)了擁擠的人潮。
幼時的營養(yǎng)不良,導(dǎo)致張小風(fēng)十歲了,個子還停留在七八歲的模樣,比同齡人都要矮上一截。
竄進(jìn)去,沒一會兒跑了出來,興奮地喊叫著:“少爺,第二名,您是第二名!”
聲音太高,引得周圍的人頻頻側(cè)目,直到張小風(fēng)站到顧念面前,眾人這才注意到,風(fēng)姿綽約的少年郎,正是此次會試的第二名。
“恭喜,恭喜……”
“謝謝,同喜,同喜?!?p> 恭賀的人里,有的人強(qiáng)顏歡笑,笑容里夾雜著無盡的酸澀,有的真誠賀喜,想要獲取一份喜氣。
顧念來者不拒,只是態(tài)度更加謙恭,到了這一步,只要不出差錯,半只腳就踏進(jìn)了名利場中。
與人為善,就是與己為善,這句話,未嘗沒有道理。
顧念和張小風(fēng)到家的時候,朝廷里的人,比他們更早一步,見到顧念回來,周圍的鄰居都喜氣洋洋地賀喜著。
顧清月高興,嘴上的笑容都沒平復(fù)過,撒出來的利錢,堪比他們一家半年的開銷。
顧念謝過官差,另在望江樓上開了謝宴,酒過三巡,顧念禮數(shù)盡位后,才折身返回家中。
屋內(nèi),顧清月,翠環(huán)和張小風(fēng)三人,靜坐無言,面對著滿桌的菜肴,都沒有動筷,乍喜的余韻還沒緩下來,心中激蕩著,洶涌般的浪潮。
看到顧念,顧清月驚詫地問道:“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顧念滿身酒氣,接過翠環(huán)倒得茶水,漱了漱口,才開口說道:“我想陪著你們一起?!?p> 話音剛落,幾人微不可察地啜泣著,像嗚咽的小獸,在空中悄無聲息地飄蕩著。
顧念當(dāng)做沒看見,神情自然地掃了一眼桌上,看見還沒動的飯菜,抓起一雙筷子,夾了根鮮嫩的筍條,邊吃邊說著:“好吃,都一起動筷吧?!?p> 靜謐無聲地吃了一頓午膳,顧念的酒勁上來了,灌了兩口清水,晃晃悠悠地躺在了床上。
一覺好眠,睜開雙眼,皎白的月光灑了進(jìn)來,待要起身時,顧清月正趴在自己的床沿邊熟睡,呼吸輕穩(wěn),淡淡的光影給她鍍上了一層微光。
不再動作,顧念躺在床上,靜靜地看著顧清月。
來到這里的幾年,她從孩童長成了如今,年少的模樣,顧清月的眼尾上,也有了歲月的痕跡。
“娘,謝謝你。”顧念看著她,小聲說道。
睡熟的顧清月睜開了眼,和藹地笑著:“傻孩子,和娘說什么謝,倒是你,吃了多少苦,才走到這里,娘沒想到,你會做得這樣的好。”
顧清月從淚珠中看到,還沒八仙桌高的顧念,握著毛筆,在宣紙上書寫著,被夫子訓(xùn)斥筆力不夠,幼小的她,在荷包里裝滿石塊,掛在手腕上,直到達(dá)到夫子的要求為止。
其實本不需要這樣急切,晚兩年,自然能夠達(dá)到,可顧念還是咬牙堅持,有時候,她會忘了,顧念本該是養(yǎng)在閨房里的嬌女。
周國八零年四月十五日,丑時三刻,顧清月陪著顧念,通往直達(dá)天府的官道上,露水濕重,披著的衣袍,濕漉漉地拖曳在地上。
“娘,送到這里就行了,您回去吧?!弊辖乔埃j(luò)繹不絕的馬車,都在這里停留,等待著宮門一開,直面天子的殿試正式開始。
顧念和若干者貢士站在偏殿,等待著天子宣召。
“宣,貢士入殿!”太監(jiān)拖長尾音叫到。
經(jīng)歷了層層篩查,顧念才真真切切地踏上了正殿,頭頂上的琉璃瓦,泄下日光,明晃晃地投射在地上,威嚴(yán)莊重的大殿,雕梁畫壁,兇猛強(qiáng)悍的黑龍盤在殿柱上,金粉暗浮,讓人下意識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不敢抬頭,顧念跟在太監(jiān)的后面,趴跪在了地上,高呼著:“草民顧楚河,叩見圣上,恭祝圣上萬歲萬歲萬萬歲?!?p> 稚嫩的童音從頂上響起:“起?!?p> 又有太監(jiān)跟著一起高呼:“起——”
眾人站起,垂立在大殿的兩側(cè)。
天子端坐在龍椅上,看著底下烏泱泱的,陌生的人群,習(xí)慣性地扭頭向左側(cè)看去,那個位置站的正是攝政王安出濁。
天子好像并不清楚這樣做,會給自己帶來什么影響,但仿佛只要這樣做,自己會有一種無言的安全感。
座下的攝政王像是沒有看到,垂眸盯著腳下的氈毯,靜默無言。
小天子只好輕咳一聲,期望他能抬頭,可攝政王安出濁仍是沒有動作。
幼小的天子心有恐懼,咬著唇角,睫毛輕顫,顫聲說道:“……開始吧?!?p> 立刻就有太監(jiān)再次高聲唱喝著:“殿試啟——”
顧念轉(zhuǎn)身站在身后的書案前,身后的小太監(jiān),將一張密封的信件,輕輕地放在她的桌案上。
“坐——”
顧念聞言坐了下來,挽起衣袖,將筆墨擺放成自己慣用的方向,才慢慢地拆開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