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河彎,??恐凰邑洿?,船上起了火,一片呼救聲,慘叫聲,火影重重下,有人在船上廝殺,有人棄船跳河,有人拼命在水中掙扎,李公明等人尋聲而來,大驚,他們是遇上水寇了,他立即敲響警示鑼,又讓張孝仁去報府兵前來支持,一邊帶著手下救人。
懷秀抽出青鋒利,“懷秀,你回去。”李公明命令。
懷秀目光如矩,“阿爹,這個時侯我能不管不顧嗎?”
李公明皺著眉,“小心,跟著我?!?p> 然而,懷秀持著劍帥先沖了過去,利落的從一水寇刀下救出一人來,又沖向另一水寇。
眾衙役也和水寇們混戰(zhàn)在一起。
“府兵就快到了,爾等還不投降?”李公明大喊一聲,衙役畢竟不是兵,面對窮兇惡極的賊,他們其實沒什么優(yōu)勢。
水寇大約有二十幾名,穿著黑衣,蒙著面,見眾衙役捕快趕來,又聽鑼鼓宣天,知道事己敗露。
“撤?!?p> “幾個衙役,不足為患。”
“盜不與官斗,這是規(guī)矩。”
有帶頭者一聲長嘯,眾水寇四處逃竄。
“站住?!毖靡蹏?,眼見就要抓到一人,只聽“嗖”的一聲,一支長箭射來,射在周成的胸口,周成應(yīng)聲倒地。
“周兄弟?”李公明趕緊沖過去相助,“嗖嗖”又是兩箭,破風而至,被李公明揮刀擋開,其中一箭射中了一個水寇,懷秀尋聲看去,只見水草叢中有人影閃過,又見周成口吐鮮血,頓時紅了雙眼,一股血氣直沖腦門,尋著那黑影毫不猶豫追了過去。
那黑影腳下輕盈,跑得極快,懷秀緊追不放,只聽耳邊有呼嘯之聲,黑影邊跑邊回身朝懷秀放箭,懷秀揮動青鋒,斬斷破空而來的箭矢,此刻,她只有一個目的,一定要抓到此人,這人傷了周大哥,不可饒恕。
眼看就要追上,黑影丟掉長弓,抽出腰間的短刀來迎戰(zhàn)懷秀,懷秀沉著對敵,頓時火光驟現(xiàn),劍來刀往,兩個身影糾纏在一起,黑影也是個身姿矯捷的,像黑暗里的一只貓,二人過了十數(shù)招,不分上下,遠處突然人聲沸騰,火光晝亮,許多府兵己經(jīng)趕來,懷秀這才發(fā)現(xiàn),黑影是個女子,黑影不敢糾纏,欲退去,懷秀豈能放了她?
追逐到了城里,不管是大道小巷,黑影十分熟悉,忽爾躍到房頂,忽爾于房下奔跑,懷秀隨著她翻墻越屋,二人的動靜引來一陣犬吠雞鳴,
“誰呀?”有屋內(nèi)點起了燭火,然后一陣咒罵。
一只大黃狗沖出院子朝黑影撲來,被她一刀兩斷,身手利落,又狠又準。
墻角堆放著竹竿,懷秀以劍挑起長竹,擲向黑影,終將黑影攔截,二人在狹窄的巷道里你來我往,懷秀受傷,黑影也挨了一劍,短刀落地,就在懷秀抓住了黑影的肩頭時,黑影反手一揮,迷香直撲懷秀,懷秀只覺眼前一花,腦子一陣暈眩。
黑影趁機撿起短刀,沖向懷秀,冰冷的刀光在月下更加凌厲,正在這時,只聽有人在喊,“在那邊?!?p> 李公明己經(jīng)帶人追來,黑影料知再不跑便無法脫身,再次敏捷的躍上了房頂,很快消失在黑夜里。
這場抓捕,全獲水寇二十二人,死了五人,逃了一人,死那五人中正有一個是他們的頭,商船貨物全部追回,死了幾個商客的家仆,原來這貨船在上流便被水寇盯住,水寇的人混上船做了手腳,使船出現(xiàn)故障,不得不暫時停靠檢修,便遇上了水寇埋伏。
能得如此全勝,全在府兵及時趕來,衙役也有功勞,但畢竟人都是府兵抓的,衙役只能算協(xié)助之功,趙縣令不敢與胡知府爭功,胡知府說他會上折子上報朝廷,嘉獎石安縣衙門眾人,但除了趙縣令沒人高興得起來。
因為周成死了。
這是石安縣數(shù)十年來,第一個因公殉職的捕快。
因此周成的喪禮辦得很風光,胡知府親自悼念,代表州府慰問了周家雙親,賞了許多銀子,說他們養(yǎng)了一個好兒子,周家人感激涕零,百姓們看在眼里,無不稱贊,都說有這樣的知府,是江州的福份,是石安縣的福份,還送上了萬民傘。
懷秀站在周成的墳前,看著百姓們一路擁送胡知府離開,心里說不出是什么嗞味。
作為公職人員或許有那么一天,周家能得到這般照顧,應(yīng)當是值得了,但懷秀認為告慰周成,要抓到殺害他的兇手,那個唯一逃走的水寇。
然而,奇怪的是,即便是全城收查,甚至戒嚴,都沒有那人的消息,據(jù)被捕水寇交待,只知這位女匪姓賈,大家都稱她賈姑娘,二十上下,加入他們的時間并不久,時常帶著面紗,并不知真容,他們這次行動,皆是由她策劃,他們的頭很聽女匪的話,那么這個人是誰?
賈姑娘還是假姑娘?
匪頭己死,無處查詢。
但有一條額外的消息,讓懷秀又驚又喜。
在匪頭身上收出一只紅玉蟬,玉蟬的雙眼是兩顆黑珍珠,如此稀罕奇特之物,懷秀認為,除了宋元身上的那只紅玉蟬外,世間再難有第二個。
這只紅玉蟬是水寇數(shù)月前在江上打劫了一艘客船,從一富商之女身上搶來的,因十分珍貴,所以有印像,那位富商來自京城,姓程,是位茶商。
六年了,終于有了宋大哥的線索。
但要找到宋大哥定要去京城,她要如何向阿爹說明?
懷秀的心思瞞不過父親,這日,懷秀看望周成妻兒回家,見阿爹己經(jīng)做好了飯菜等著她,驚喜道,“阿爹今日這么早就下值了?!?p> 懷秀忙洗了手,來到桌前坐下,“真香,好久沒吃阿爹做的飯了。”
李公明給女兒夾了許多菜在碗里,“都怪阿爹不好,天天忙著衙門里的事,連給你做頓飯的時間都沒有。”
懷秀笑道,“可阿爹每次回來都有給我?guī)Ш贸缘模舭⒌焯煸诩易鲲?,我是不是就沒有好吃的了?”
李公明笑了笑,知道是女兒在逗他開心。
“好吃?!睉研愦罂诖罂诘某灾樕隙褲M了笑容,“阿爹也吃?!比欢罟鲄s吃不下,心中五味雜陳。
過了一會兒才道,“秀兒,你的傷怎么樣了?”
“早好了。你看?!睉研沆`活的動了動胳膊,嘿嘿一笑,“皮外傷。”
李公明笑不出來,“秀兒,你今年己經(jīng)十八了......”
懷秀趕緊道,“我知道,阿爹又要說王大嬸的女兒去年添了一個大胖兒子,她與我同歲,今年孩子都叫娘了?!毖援?,一笑,“阿爹放心,女兒保證二十五歲前嫁出去,不,二十二歲,二十歲,不能再降了,我還想多陪阿爹兩年,好不好?”
“秀兒......”李公明欲言又止,最后還是問道,“你是不是想去京城?”
懷秀一怔,慢慢放下了碗筷,擦了擦嘴。
短暫的沉默后,懷秀承認道,“是?!?p> 雖然早有猜測,李公明還是心痛的閉了閉眼,“你有沒有想過,紅玉蟬是宋兄弟的貼身之物,如今離開了主人,或許宋兄弟己經(jīng)遇害了?”
“可是當初我們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尸體。”
“如果活著,為什么不回來?”
懷秀道,“一定是他遇到了什么難事。”
“秀兒?!崩罟骺嗫谄判?,“宋兄弟是個好人,可是我們不知他的底細,說到底,他只是一江湖人,江湖人四海為家,不會為誰停留,他可能早就脫了困離開了?!?p> 懷秀低下頭,片刻才說道,“所以我要去證實?!?p> 李公明看著女兒難受的表情,“秀兒,你告訴阿爹,你是不是......喜歡他?”
懷秀抬起頭來,見阿爹關(guān)懷的目光,決定不再隱瞞,“是,我從小就喜歡他?!?p> “你?”李公明哎呀一聲,當真是又氣又惱。
懷秀又道,“阿爹,我去京城不僅僅是因為宋大哥,張叔常說他夢到容娘回來了,然后他就會去城門口等,張叔說人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沒了,是呀阿爹,人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沒了?!?p> “可咱們能有什么法子?去了京城就能找到嗎?”
懷秀吸了吸鼻子,深吸一口氣,“六扇門可以?!?p> 李公明聽言一怔。
“依六扇門的關(guān)系網(wǎng),一定能找到他們。”
李公明氣惱的拍拍桌子,“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六扇門,當初就不該給你講六扇門的事,你以為六扇門那么好進?”
懷秀道,“六扇門每年都會招捕快。”
李公明氣道,“你到是打聽得清楚,你知道六扇門為什么每年招捕快?那是因為六扇門的捕快每年都在死人,他們面對的不是張家丟了幾只貓,李家死了幾只雞,那家婆媳不和,那家夫妻不睦這些鄰里之間的瑣碎事,甚至一般的人命案也不歸他們管,自有京畿衙門負責,再不齊有大理寺,刑部,都察院,只有他們不能處理的案子才歸入六扇門,再者就是皇上親自下令查的案子,前兩年的京城假幣案,天啟二十年,辰王遇害案,天啟十八年,皇城失火案,天啟十二年,江州巡撫元家的滅門案,天啟十年福王謀反案,走私案,貪墨案......”李公明頓了頓,“許多你想不到的。六扇門面對的不僅是兇神惡煞之徒,還有官場上的權(quán)力之爭,你能應(yīng)付嗎?”
懷秀聽言認真的想了想,“我知道了,女兒的確沒有那些本事,但也沒有那么不齊,入六扇門從小就是女兒的理想,女兒就想去試試,阿爹就給女兒兩年時間,兩年之后,若女兒不能勝任六扇門捕快之職,若找不到宋大哥與容娘,女兒就回來嫁人,若阿爹不許女兒去,女兒這一生都會有遺憾?!?p> “你的意思,你能勝任,你找到了宋大哥就不回來了?”
懷秀急道,“不是不是,若能勝任,我就接阿爹去京城,若找到宋大哥,我......也就安心了?!?p> “秀兒,你想得太簡單了,阿爹那里也不去,阿爹就在家里等你回來?!?p> 什么?懷秀以為自己聽錯了,“阿爹,你......”
李公明長嘆一聲,將碗里的酒一口喝盡,“阿爹知道你主意大,攔不住你,就算阿爹不同意,你也會偷偷的去,
今日你張叔來衙門,給孝仁辦了離職,你錢大嬸因周成的死,說什么也不讓孝仁再在衙門做事了,說他的親舅舅在京城開了一家作坊,讓孝仁去投靠他,學點謀生的本事,你張叔親自送孝仁到京城,你......隨著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