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迎難而上
耳聞“大冤種”這三個字,傅閑則略感新奇地揚了下眉梢,慢條斯理地糾正她剛才的話:“不是租,是買。”
桑瓷沒閑心跟他摳唆這些字眼,敷衍著應聲:“嗯,我知道傅金主有錢,您想住哪兒不都是一揮手的事兒?!?p> 話音落至尾處,莫名卷著一種冷諷的口吻。
十分突然地,傅閑則猛然發(fā)現(xiàn)朝夕相處了兩年的桑瓷,居然有些陌生。
以前他眼中的桑瓷大概就是規(guī)規(guī)矩矩,偶爾撒撒嬌耍小性子的女人。
可是現(xiàn)在不同,他能明顯的感覺到桑瓷那股子與生俱來的冷漠和孤高。
用他的話來形容,桑瓷就好比無意間盛放在路邊的野玫瑰,她一邊習慣性地把自己包藏在花心之內(nèi),不窺于天日,一邊又忍不住瘋狂肆意的生長。
“照你這么說,那我一揮手也能住進你家了?!备甸e則笑得雅痞,烏黑的眼瞳始終透著一股深邃。
桑瓷冷道:“想得美?!?p> 她拔開腿朝著單元門口走去,清淡的聲音吹散在風里,“我這人金貴,傅金主恐怕包不起。”
鶴羚居是個老式小區(qū),每棟單元層里的電梯都破舊到不行。
桑瓷站定在電梯門口沒抬眼,從擦得反光的金屬電梯板上便能窺見跟進來的那道高大俊朗的身影。
他穿著一整套的黑色西裝,每個地方都熨得平整,連一絲褶皺都沒有,外面是一件黑色加厚的風衣,搭配著男人清雋的面孔跟細框眼鏡,雅痞氣息十足。
等待電梯到站的間隙中,傅閑則琢磨半晌她剛剛說的話,緘默一瞬道:“桑小姐就不能給我個機會?”
“你不試試,怎么知道我包不起?!?p> 桑瓷怠懶地撩起眼睛,從反光的金屬板上與他四目相對,眼神中毫無征兆地升起一抹慍怒。
她咬牙說道:“傅閑則,我們已經(jīng)離婚了,麻煩你好聚好散行不行?”
現(xiàn)在桑瓷特別煩,一是因為喬世良的事情,二是因為傅閑則不清不明又吊兒郎當無所謂的態(tài)度。
傅閑則臉上的笑意轉瞬消失,語氣篤定地拒絕:“不行?!?p> 時好時壞的聲控燈下,桑瓷仰著頭瞪著他。
傅閑則也不吱聲,兩個人就那么倔強地大眼瞪小眼。
她從沒這么煩過一個人,并非是對這個人徹頭徹尾的討厭,而是態(tài)度。
傅閑則自始至終秉持著的無所謂的態(tài)度,讓她無法相信他所說的每句話。
“你少煩我。”桑瓷冷聲冷氣地撂下這么一句話,轉頭上了電梯。
傅閑則不懼下風,抬腳跟了進去。
隨著電梯門緩慢地關閉,四四方方的狹窄空間內(nèi),專屬于男性氣息的荷爾蒙瞬間散發(fā)開來,依舊是那股熟悉的沉木香。
那氣味遲頓又緩慢地牽動著她的思緒,不由自主地令她想起過往的種種。
好的壞的,一觸即發(fā)。
桑瓷強迫自己把眼睛挪開,別過頭去,冷漠地不想跟他交談一個字。
她內(nèi)心只祈求電梯能快點到。
然而老天爺偏偏要和她作對,就在這時,整個電梯毫無預警地哐當一下后停住了,上方的燈忽閃忽閃地亮了幾下后,不負眾望地啪嚓滅了。
四周頓時陷入一片不見五指的漆黑。
電梯猛停地時候桑瓷沒站穩(wěn),驚得她往后面踉蹌了半步,幸好電梯鏡子旁邊有扶手。
“桑瓷。”傅閑則在黑暗中喊她,“站原地別動。”
他伸手摸著黑,順著電梯里的扶手慢慢地移動到桑瓷身旁。
越是黑暗,他的氣息聲就越發(fā)地清晰。
桑瓷穩(wěn)住心神從包里翻出手機后,打開手電筒照亮這密閉狹小的空間,她對準正前方的一張糊上去的紙說:“你試試看能不能打通修理師傅的電話。”
傅閑則輸入一串數(shù)字后,撥出去沒幾秒就響起急切地“嘟嘟嘟”的聲音。
他搖搖頭:“沒信號了。”
桑瓷第一次碰見這種情況,心里要說不慌不怕是不可能的,但是她并不想讓傅閑則看到自己害怕的那一面,只能強撐著平淡的表情,朝著幾毫米的縫隙處,喊了一嗓子。
時間仿佛靜止住,透過明亮的門縫外,她能看清電梯卡住了一半,上面還是樓層上的走廊地板。
傅閑則又打了幾次,仍舊沒反應。
這邊桑瓷堅持不懈地喊了幾分鐘后,頭頂上方傳出一陣中年女人的怒吼:“誰啊,大清早鬼叫什么呢?”
情急之下,桑瓷喊道:“不好意思,我們困電梯里了!你能幫一下我們嗎?”
那女人很瘦,狐疑地往外走了兩步,起初以為是誰在惡作劇,直到聽見求救聲真的是從電梯里傳出來的以后,頓時面露驚恐之色,“天吶……”
這小區(qū)的電梯經(jīng)常壞已經(jīng)是個常事了,但很少會有人困在里面。
那女人熱心腸地掏出手機說:“那里面有修理師傅的電話,你給我報一下?!?p> 桑瓷張嘴說了聲,結果發(fā)現(xiàn)自己的嗓子啞了不少,喉嚨又澀又痛。
傅閑則見她不停地揉著脖子,輕輕地扯了下她的袖子,沉聲道:“我來?!?p> 等到那熱心人撥打完電話后,就回家套了件厚衣服。
這兩天桑瓷倒霉的次數(shù)竹節(jié)攀升。
她身心俱疲地靠在電梯邊上,目光很是無奈。
傅閑則就站在她面前,距離說近不近,聽著她逐漸紊亂地氣息,較為關切地問了句:“害怕?”
桑瓷硬著頭皮,語氣僵硬:“不怕?!?p> “既然不怕,那我們談一談剛才的事?!?p> “哪件事?”她故意裝健忘。
“我想追你的事?!彼f的分外直白。
桑瓷冷笑:“當初離婚你不挽留,現(xiàn)在你說追我就追我?”
“那怎么樣才能追你?”
還真他媽是個直男式的問題。
桑瓷心口堵得慌,她抬起眼睛,在微微透光的黑暗里捕捉到他的黑眸。
她略帶著譏諷地語氣開口:“傅閑則,你別告訴我,跟我離婚以后,你喜歡上我了?!?p> 他們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電梯門口的熱心女人聽到,那女人尷尬地咂了咂嘴,往旁邊去了去。
傅閑則坦然承認:“我是喜歡上你了?!?p> 說實話,離婚以前桑瓷是對他有些好感的,不過現(xiàn)在隨著時間的推移,那份不足掛齒的好感幾乎快要磨沒了。
桑瓷不可抑制地心空了一下,默不作聲地打探著他的眼神,想從中窺見一絲絲的假意,然卻沒有。
她緘默一瞬后說:“傅閑則,你喜歡歸喜歡,但這不代表我必須答應你,你——”
桑瓷頓住,覷著男人的眼眸沉思了兩秒,“至少要有個追人的態(tài)度吧?!?p> 話音落下,門口傳出急切地腳步聲,一陣霹靂哐啷的聲音從樓梯里流出來。
馬師傅跑得滿頭大汗,工具箱都撞樓梯扶手上了,他邊喘著粗氣邊說:“人沒事吧?”
那女人說:“人都挺好的,你先趕緊把電梯修好吧!”
馬師傅忙不迭地“哎”了聲。
隨即打開工具箱,開始忙活。
傅閑則沒有因為別人的到來而受到影響,他皺了皺眉,神情仍舊冷峻。
他的目光透破暗色望進她的眼底,雙眼赤直得沒有任何折衷,“桑瓷,我認真的?!?p> 桑瓷睨著他,平靜地道:“我也說認真的?!?p> 傅閑則看著她無波無瀾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什么,臉色微變,語氣有了遲疑,“你…不喜歡我?”
“至少現(xiàn)在不喜歡了?!彼卮鸬暮苈埠塥q豫。
其實她很糾結,她很不想順著傅閑則往下說,同時她也不想就這么輕易地承認。
追人什么的總得要有個過程吧。
傅閑則完全不清楚她此時的想法,他只明白在這密不可分的兩年相處中,桑瓷對他一點都沒動過心。
這個沉重的事實,對他可謂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本以為聊到這里,桑瓷認為像傅閑則的性格怕是不會再堅持了,畢竟聞名海林的傅金主,什么樣的女人泡不到。
傅閑則沉默許久,忽地笑著道出一句:“不打緊,反正日子還長,我慢慢追,你慢慢喜歡。”
“傅閑則,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做知難而退?”桑瓷氣到無奈。
傅閑則揚唇一笑,低啞的笑聲無比拿人:“不懂,我只知道面對困難要迎難而上。”
他懶洋洋地往后面一靠,嘴角的笑容竟然有些無賴。
原本略顯凝重的氣氛在這段對話下慢慢活泛了起來。
十分鐘后,電梯門成功打開,桑瓷謝過熱心大姐跟馬師傅后,走著樓梯上樓。
傅閑則跟個陰魂不散的飄子一樣,一言不發(fā)地緊跟在身后。
這邊桑瓷剛伸手推開樓道的門,里面就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桑桑?”溫嘉遇像是驚訝她為什么是走樓梯上來的。
桑瓷看到是他,先是疑惑地擰了下眉,“嘉遇哥,你怎么來了?”
溫嘉遇溫潤的面孔在漸漸看清楚桑瓷身后的男人后,驟然變得一陣青一陣白。
說話都磕絆了一下:“那個…那個我就是過來看看你?!?p> 窗口處的光影交錯,傅閑則輕輕地挑了挑眉,唇角帶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男人之間的心思往往只需要一個眼神就能明白。
桑瓷淡淡“嗯”了聲,拿出鑰匙打開門,低眼見溫嘉遇兩手拎著滿滿當當?shù)氖巢?,抿了抿嘴,“你先進?!?p> 溫嘉遇回頭看了看面色不明的傅閑則,微微點了點頭。
雖然他們才鬧過不愉快,但是在桑瓷面前,溫嘉遇不想表現(xiàn)得那么小心眼。
正當溫嘉遇打算抬腳進門的時候,他忽地露出一個笑容,溫和的語氣儼然一副男主人的姿態(tài):“桑桑,我們不邀請傅先生進來坐一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