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坊司這日熱鬧的很,棠梨等人圍著青格勒嘰嘰喳喳,從齊姜延手里活下來的,她是頭一個,也是唯一一個。
棠梨卻與那些人不同,她關心的是“青格勒,聽說你作認證之時審你的那位大人是李廷尉,他可還是意氣風發(fā)的模樣?”
青格勒在被魏清懷救下之后便送到獄中作為重要人證保護,雖是那種地方但也有上好的醫(yī)生照看,安全得到了保障。
在皇帝下令徹查后她便作為唯一一位活下的人證指認齊姜延那些壞事,只是她沒想到的是,那天同樣發(fā)揮了大作用的還有謝琮。
齊姜延一筆一筆的債謝琮記得清清楚楚,甚至將不會被人查到的事情也吐的一清二楚。
明明是謝少府的私生子,謝少府卻還是認這個不爭氣的兒子,一番運作之下免了死罪發(fā)配邊疆。
至于棠梨問的那位主審的大人,青格勒只匆匆一瞥,印象只是位普通模樣的青年人,該是有那個年紀的意氣模樣,畢竟年少有為。
棠梨失望的垂下眼眸,嘴里喃喃“在教坊司見得大人多了,可從來沒見過這位大人,他倒是個潔身自好的呆子?!?p> 院內嘰嘰喳喳的突然靜了下來,馮兆娘搖扇,眼波流轉中暗藏心機。
“教坊使。”眾人行禮。
馮兆娘掃過眾人“你們之中可有人精通蘇繡?”
眾人面面相覷,棠梨被人推了出去,她只好恭敬回答“奴婢曾是江南人士,乳母是繡娘,也學過幾年蘇繡?!?p> 青格勒心中暗想,棠梨原也是大戶人家的女兒……
馮兆娘掃過棠雪,見得她穿著艷麗,頭戴兩朵粉色簪花,耳佩長墜,搖搖頭道“獻王妃不喜打扮如此花枝招展的女子,重新梳洗后去獻王府伺候一段時間。”
“是?!碧睦婷嫔涎陲棽蛔〉男老?。
馮兆娘又道“休息后繼續(xù)去練妓藝,莫要偷懶。”
“是?!北娙舜鸷笏凉M意離去。
青格勒小聲問“為什么去獻王府那么開心?”
“獻王妃吃齋禮佛多年,為人良善,不會為難下人。這段時間若是得了獻王妃的恩,日后有可能不必再在教坊司做這伶人?!币蝗舜?。
另一人捂嘴嗤笑“我曾遠遠見過獻王一面,形貌昳麗,若是在王府被王爺瞧上了……”
眾人笑“那便是大大的恩典?!?p> “可惜棠梨沒這個命了,我們這些貧苦出身的還有機會,她這個罪臣之女只能斷了這個念頭。”
“那如果是萬大人呢?”有人突然問道,問的人并不起眼,她知道這蘇繡除了棠梨還有萬青山擅長,兩人繡品難辨,十成十的相似。
“更不可能,萬大人父親可曾位列相位,因貪污巨款事情敗露自縊而亡,這不比棠梨更沒翻身的機會?”
說著說著便到了時間,眾人趕去修學舞蹈,只有青格勒不知去何處。
好在阿七領著青格勒去萬青山處學習服侍大人的禮儀,路上阿七念叨“你可真是命大,此后你的好日子還在后頭呢?!?p> 萬青山處相較于教坊司其他地方顯得或許落寞,安靜的只能聽見萬青山零星幾句斥責。
“就這里了,去吧,萬大人自由安排?!?p> 青格勒站在門口瞧著院內,一排站的規(guī)規(guī)矩矩的伶人,個個頭頂裝滿水的大腕,灑了一滴便要手心打上一板子,灑了一碗便要挨上一鞭子。
萬青山轉頭瞧著青格勒“看什么,過來。”
青格勒站入隊伍中,頭上立即也頂了一碗水,烈日之下一動不敢動。
一下午輪下來,青格勒被打了兩鞭。日沉沉西去,借著最后的余暉萬青山終于把人放走。
青格勒拖著兩條僵硬的腿緩慢移動,她抬頭瞧著走起步上身絲毫不搖晃穩(wěn)步前行的萬青山的背影不禁想,她又該是什么出身才能這般風度?
大家閨秀不外如此。
好不容易回了屋子休息,青格勒困倦躺在床鋪驀然想起白音賽汗來,她也應該是被安葬了吧。
她摸著胸口的白珠出神,那位大人在京城此刻在做什么?
他應是揮斥方遒,指點江山;也應是閑庭而坐,悠然自得;亦或是佳人在懷,兒女成群;
無論是哪一種,青格勒都無法知曉。只要她在教坊司,能見到的他就只會是來尋歡作樂的庸人。
青格勒要離開教坊司,可她不想同他人一般求神佛保佑她嫁人作妾。思來想去,萬般只能仰仗那位唯一與她有幾分交集的小魏將軍,魏清懷。
“魏清懷……”青格勒瞇眼,手上還沒有停止動作揉搓白珠。她在思考如何搭得上魏清懷,又該如何讓他同意帶自己離開……
萬青山,這個名字再次浮現(xiàn)。既然魏清懷與萬青山有交情,從她這處入手便好的多。
看來日后還是要多多同萬青山熟悉,青格勒明確她就是自己爬出昏暗洞穴的重要牽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