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境的風兒微涼。
感受著腳下的飛舟緩緩降下高度,端木齊愜意地提著煙桿走出房間。
今兒天氣不錯。
站在整艘飛舟視野最好的露臺上,端木齊瞇起了眼。
這條航線他也是第一次坐,早就聽聞此地山水風景秀麗,向往已久,今日終將得見。
雖說商會任由他一手掌控,但人也老了,以前哪像現(xiàn)在這么松懈啊。
或許也該開始培養(yǎng)后繼人了。
但,若要讓人繼承他一手創(chuàng)立的齊正商會,那么后繼者也要繼承他的人脈,而最關鍵的,是老爺子那邊的聯(lián)系。
當年老爺子一手扶持,他才能在雷墟站得住腳,而相應的,他也要老爺子做事。
端木齊很有自知之明,從不過問老爺子那邊要求他做的事有何因果緣由,乖乖作出配合。
就像前幾天的陷阱。
不過,那少年郎終究是沒踩陷阱。
端木齊也不可惜,相反事后是慶幸。他確實沒有刻意去查,但卻在某日的報紙上再次見到那少年郎,報道了天門宗收徒大典一事。
回想起報紙上的光影錄像所展現(xiàn)出的小劍圣,端木齊便是一陣后怕。
就算陷阱生效,恐怕他自己手下的力量也要受到慘重打擊吧。
不說別的,單論現(xiàn)在帶在身邊的這群護衛(wèi),當時可是投了一半力量在陷阱處,恐怕會全軍覆沒吧。
啊,好在,他的人終究是沒當成炮灰浪費掉,布置陷阱的那一批優(yōu)質(zhì)雷花也收了回來,現(xiàn)在就在這飛舟的倉庫里躺著,一路飛來,每談攏一筆生意都取一些當樣品送出去,倒是循環(huán)利用了。
對他而言,金盆洗手已經(jīng)不可能的。
細數(shù)老夫的罪孽?事到如今已經(jīng)洗不清了。
與天門那邊的支脈合作,大概是多少年前的事呢?應該是15年前吧?
最開始是他這邊出資,天門那邊安排人進聯(lián)管,控稅偷稅,后來回報他的就是一片未開墾的市場。
雖然沒告訴老爺子,以他老人家的神通廣大,定是知曉他們的“小動作”,既然不管,想必就是默許了。
畢竟,他們雷墟和天門兩支,做這些都是在壯大家族啊。
到了這兩年,他們膽子也大了些,恰好有外國佬找上門,遂以靈石功法換錢財與出口,這不,他雷墟的引雷靈植出口的利潤可是比在昆侖內(nèi)部高了五倍。
但是啊,他真的老了,有些力不從心了。
回去,就挑選幾個小輩考校吧。
“各位尊敬的乘客,您好,本船已進入……”
下降的趨勢漸緩,聽著廣播,端木齊知道,飛舟已經(jīng)下降到“最佳觀光區(qū)”。
走到露臺邊上,放眼望去,確實是一番秀麗山水。
心悅神怡之時,下方一陣喧鬧,端木齊凝神望去,原來是那些坐普通艙的乘客也走上甲板觀景。
身為一個富翁,他并不介意這種熱鬧鬧的氣氛,若非年齡大了,他也樂意融入其中。
瞟著瞟著,就瞧見一身材火辣的靚麗姑娘,嘖嘖,如果他再年輕些的話……
忽然,腳底一震。
“嗯?”
還未待端木齊理解發(fā)生何事,便聽下地下突然傳出一聲爆鳴。
端木齊蹙眉,回頭示意他的護衛(wèi)長讓人去看看什么回事。
下方愈發(fā)喧鬧,與方才因景色而驚嘆的熱鬧相比多上了其他的成分。端木齊眉頭緊鎖,不滿地瞥向護衛(wèi)長。
“磨磨蹭蹭的,你們的神識呢?難道要老夫親自去看嗎?”
一個本地富翁的護衛(wèi),修為至少也有二階,神識自然是能用的,護衛(wèi)長冷汗直流。
“看……神識看不見,已經(jīng)讓人直接去看了?!?p> “看不見?”
Boom!
還沒來得及讓端木齊說些什么,又是一聲爆響。
甲板上,一道粗壯的煙火噴涌而出——準確來說不是煙火,而是巨量從有序化跌倒無序逃逸的靈力粒子。
原本熱鬧的甲板此時變成了另一種意義上熱鬧。
人們驚叫著逃散,但沒等他們走上幾步,飛舟便驟然傾斜。
并非側翻,不知為何,整艘飛舟后尾下垂,且怎么都止不住勢頭。
人們尋找著可以固定身體的東西,端木齊也不例外,手中的煙桿子不知丟到了哪里,兩手抓著露臺的欄桿。
嘖,到底發(fā)生了何事。
端木齊倒是不至于驚慌失措,有修為在身,區(qū)區(qū)翻船還不足為慮。
只是那新招的護衛(wèi)長著實差勁,一個三階,都不知摔倒何處去了,端木齊已經(jīng)在考慮回去之后換一任護衛(wèi)長的事。
也不知船員如何操控的,這飛舟竟是越來越糟糕,船首都快六十度指著天空了,下落的趨勢也不止。
“啊——”
忽然,一個黑影尖嘯著砸向端木齊,防備不及,頓時被砸進艙內(nèi)。
雖是吃痛,但端木齊頭腦清醒,本就性子謹慎,立馬用神識一照,不曾想砸到他的那人也是探出神識。
二人神識相觸,看清了對方的模樣。
原來砸到端木齊的,是方才他看見的那個身材火辣的姑娘。此時她滿臉無辜與驚恐,掙扎著朝一旁柱子抓去,神識看著端木齊,眼睛頂著鐵桿,嘴里念叨著。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見不是殺手,端木齊也省得去關注這小姑娘,只是覺得有些眩暈,是剛才撞到腦袋的緣故嗎?
這時,他的護衛(wèi)長才終于飛了回來護住老人。至于那姑娘,自然是被他們無視掉了。
過了約摸兩分鐘,船體才漸漸恢復平緩,隨后一陣劇烈的震動與浪濤聲,向端木齊昭示著飛舟在大川上迫降的事實。
“到底什么回事……”
是啊,到底什么回事呢。
明明看起來很兇險,但當救援隊到達清點的時候,別說傷亡了,飛舟上六百多人連個擦傷的都沒有。
真·毫發(fā)無損。
神奇。
經(jīng)現(xiàn)場組的初步推斷,可能是飛舟設備老化導致動力陣法組出了故障。另外,艙底倉庫里,齊正商會的一批引雷靈植存放地,有爆炸的痕跡殘留,同時一部分引雷靈植的消失也印證了可能發(fā)生過意外爆炸。至于是否人為,就有待調(diào)查了。
但總之,六百多名乘客,都被趕來救援的飛舟運往了最近的城鎮(zhèn)安置。
而他們之中,有一人更換了一副新的外貌。
宋安安松了口氣。
她也覺得自己越來越像載具殺手了。
還好,在【祈禱】的幫助下,沒有任何人受傷。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她的良心可不允許她這般行動。
最開始白瑾對這個計劃是反感的,
但白霧瑤說服了他。
第一,觀光飛舟上的都是乘客,不會造成誤工。
第二,有【祈禱】確保船上的所有人連一塊皮都不會蹭傷。
第三,把意外的原因?qū)蝻w舟艙底倉庫里齊正商會的引雷靈植存放不妥——實際上也確實存在不妥。這樣一來,再加上【祈禱】確保,飛舟的船員組就不會遭殃而丟掉工作。
沒有人受傷的世界達成了——哦對,除了齊正商會,丟了貨還要背上責任。
對于端木齊的損失,他們一致的評價是:狗罕見,好似。
如此一來,由靈雪瑜指導破壞陣法和偽裝,由白霧瑤遠程指揮,宋安安實施,簡單地翻船就完成了。
目的已經(jīng)達成,與端木齊神識、身體接觸時,就已經(jīng)完成了【無存之境】的傳染,不過還要等感染加深后才能見效,但那就不是宋安安要管的了。
另外……
取出納物袋,探查內(nèi)部裝得慢慢的靈植,宋安安不由得點頭。
雖然只是她突發(fā)奇想,但拿走了相當數(shù)量的雷花,也算得上是成功吧?
之前在雷墟時,端木齊似乎就是用這些布置陷阱,宋安安想著也許他們可以反過來利用上,便取走相當一部分。
這件事上,她沒覺得有任何虧心。
拿出鏡子,再一次熟悉自己新的臉龐,輕點好一應物資,宋安安邁出房門。
該走了。
是時候去匯合了。
希望這一次,能成功揪出端木家背后的天選者。
然后,有些想念。
已經(jīng)好幾天沒見過白瑾了。
不知道他今天去找端木楚楚,還順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