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秉德怒氣沖沖地回到天道會,徑自走向他負責的訓練場。遠遠地,他看到了女兒赫懷敏正和弟子們一起忙碌地準備訓練用的靶子。她臉上的笑容如花般綻放,這讓赫秉德心中涌起一股父愛的柔情。懷敏是他唯一的孩子了,他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
他走近女兒,輕聲說道:“懷敏,這些瑣事交給弟子們?nèi)プ鼍托辛恕D氵M書房,幫我泡杯茶吧?!焙諔衙艄郧傻攸c了點頭,隨后赫秉德便獨自向書房走去。
就在此時,赫秉德背后傳來了女兒熱情的聲音:“老幫主,您怎么一個人過來了?”他回頭一看,只見楚連業(yè)笑容滿面地走進訓練場,與眾弟子打著招呼。赫懷敏則親切地扶著他,兩人聊得十分投機。
楚連業(yè)打趣道:“敏敏,我記得你小時候總是叫我楚伯伯的,怎么現(xiàn)在長大了反倒變得這么客氣了?”
赫懷敏俏皮地吐了吐舌頭,笑道:“懷敏現(xiàn)在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哪敢像以前那樣無拘無束呢。我還記得小時候,總是叫幫主和軒志堂主為億哥哥和志哥哥的。那時候真是無憂無慮啊?!?p> 赫秉德聽著兩人的對話,心中不禁有些不滿。他大聲對女兒說道:“懷敏,我叫你來給我泡茶,你怎么還在那里磨蹭?”
赫懷敏面露為難之色,看了看楚連業(yè),似乎在想如何解釋。
楚連業(yè)見狀,哈哈大笑道:“你爹就是這火爆脾氣,其實他是個外冷內(nèi)熱的人。敏敏,你去忙吧,我自己逛逛就行了?!?p> 赫懷敏聞言釋然一笑,向楚連業(yè)道了別后便跟著父親走進了書房。
赫秉德不滿地看了楚連業(yè)一眼,然后關上了書房的門。
楚連業(yè)面對赫秉德的敵意,卻顯得毫不在意,仍舊保持著開朗的笑容,在訓練場中與弟子們歡聲笑語。
就在這時,剛結束天蒼堂會議的楚軒志急匆匆地趕到訓練場,走到父親楚連業(yè)的身邊,向他詳細匯報了會議的全過程。講述完畢后,楚軒志滿含欽佩地看著父親,贊嘆道:“爹,正如您所預料的那樣,大家對您的提議都表示贊同,不再反對哥哥的決定了。而赫長老的反應,也完全在您的預料之中?!?p> 楚連業(yè)聽后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但在聽到赫秉德的名字時,他的神情又轉(zhuǎn)為憐憫與同情。他說道:“赫秉德這個人,脾氣比能力大得多。想當年,我念他可憐又要強,便拉了他一把,讓他隨我一起共享富貴。他被你哥哥貶職時,也是我為他說了不少好話。可他卻愚蠢地相信你哥哥編造的謊言,現(xiàn)在還懷疑我會將他寶貝女兒拉去無日神教做臥底,真是愚蠢至極,不自量力!”
楚軒志解釋道:“爹,赫長老性格直率,喜怒形于色。只要我們方法得當,他便會變得既忠誠又勇敢,屬于吃軟不吃硬的那種人。我小時候在他部下接受特訓時,就是靠說些好話才讓他放棄了嚴酷的訓練計劃?!彼^續(xù)說道:“雖然赫長老現(xiàn)在不受哥哥重用,但他對我們?nèi)杂幸欢ǖ睦脙r值。爹,您沒必要完全棄用他。”
楚連業(yè)收起笑容,回答道:“我并沒有打算棄用他,但重新任用他需要策略和方法來讓他馴服?!?p> 楚軒志勸說道:“爹,既然當初是場誤會,您和赫長老坐下來好好談談,把話說開,應該是最合適的解決辦法?!?p> 然而,楚連業(yè)卻搖了搖頭,不以為然道:“你讓我向他低頭解釋清楚?這絕不可能。我從未有過讓他女兒去無日神教做臥底的想法。哼,若我真有這樣的打算,他根本沒有反對的資格!”
楚軒志有些不解地說道:“爹,您這是何必呢?”他更傾向于用和平的方式解決誤會和矛盾。
楚連業(yè)卻語氣變得陰森恐怖起來:“我有我的辦法讓這個粗人臣服于我們。有些人,非得吃點苦頭才能真正看清現(xiàn)實。”
見父親心意已決,楚軒志便不再多言,選擇尊重父親的決定。
百家宴。
初迎小雪之際,兩派聯(lián)合定風鎮(zhèn)的老百姓齊聚一堂,興高采烈地舉行了盛大的百家宴。這是他們每年最為期待的傳統(tǒng)盛事,意在“凝聚人心、分享喜事、祈求發(fā)展、保佑平安”。大家齊聚鎮(zhèn)上,既舉辦了莊重的典禮以祭拜神靈,又有歌舞表演增添喜慶氛圍。此外,街道上更是擺滿了長桌,各式酒菜琳瑯滿目,大家你來我往、舉杯暢飲,沉浸在節(jié)日的歡樂之中。
祈禱神靈、期盼來年已成為每個人心中的期盼。無論過去一年是喜是憂,人們都滿懷希望地向神靈祈求來年能順心如意。實際上,這種祈禱的背后,反映了人們對于因果循環(huán)、命運安排的信仰,同時也透露出對于失去的恐懼。因此,他們更加珍視眼前的一切,渴望通過祈禱獲得更多,以彌補內(nèi)心的不安。
任采薇身著狐皮外套,神情略顯落寞地穿梭在喧囂的大街上。她仿佛一朵傲然綻放的冬梅花,在眾人異樣的目光中,靜靜地走進了香火室。她默默地點燃香火,虔誠地跪下祈禱,那專注的神態(tài)仿佛在與神靈進行一場深切的對話。
此時,一個高大的身影悄然出現(xiàn)在她的身旁,耐心地等待著她完成祈福儀式。
任采薇起身時,驚訝地發(fā)現(xiàn)來人竟是楚軒億?!俺椭?,你也來上香祈福嗎?”她略帶詫異地問道。
楚軒億直截了當?shù)鼗卮穑骸拔乙呀?jīng)上過了,我是特意來等你的。”他注視著任采薇,語氣柔和了幾分,“采薇千金,你還沒吃飯吧?我也沒吃,我們一起吃吧,就我們兩個人。”
任采薇低頭沉思,似乎在尋找拒絕的理由。她本無意參加百家宴的活動,在任昆山等家人的勸說下才勉強去了香火室祈福,如今只想返回蒼云堡休息。她深知自己已卷入叛變的嫌疑之中,雖然兩派尚未正式立案調(diào)查,但私下里已經(jīng)開始緊鑼密鼓地展開調(diào)查。人們總是善變的,自然要與她這個“叛徒”保持距離,避免牽連。因此,每當看到她時,總會忍不住議論紛紛、惡語相向。
“晚飯我已經(jīng)安排好了,我不是來聽你拒絕的?!背巸|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不容置疑地說道。
任采薇輕嘆一聲,終于點了點頭,“楚幫主,既然要一起吃飯,那能不能由我選地方?”她提議道。
在蘭香坊,那個曾經(jīng)熟悉的煙花圣地,任采薇帶著楚軒億重新踏入了這片繁華之地。她靜靜地凝視著蒔花館,眼神和耳朵無聲地沉浸在過去熟悉的氣息中,聽著四周傳來的歡聲笑語,與那些香氣襲人的女子擦肩而過。
此時的蘭香坊熱鬧非凡,街道上擺滿了長桌,萬人共聚一堂,暢飲歡歌。中央的舞臺上,各妓院的花魁們輪番登場,展示著各自的才藝。夜空中不時綻放出絢爛的煙花,為這場盛大的百家宴增添了一抹末日般的狂歡氣息,既令人陶醉,又讓人心生惶恐。
楚軒億默默地站在任采薇的身后,回想起曾經(jīng)的對話,他輕聲道:“我記得你曾說過,你不喜歡這種過于熱鬧、糜爛的場合,覺得一切都如同天上的煙花,燃盡后便只剩下冷寂。你渴望有一個家,有可以依靠的家人,不再受到他人的玩弄和侮辱。對不起,采薇,都是我害了你?!?p> 任采薇回頭,臉上露出清冷的神情,仿佛冬日里的寒霜,“楚幫主,你的道歉并不能讓我感覺好受一些。道歉或許能讓你的內(nèi)心得到些許安慰,但對我來說,卻只會勾起那些不愿回憶的噩夢。所以,我不想聽到你的道歉?!?p> 她望著夜空中綻放的煙花,語氣中帶著淡淡的傷痛,“在無能為力的情況下,你又何必過于自責呢?你也知道我的出身,在蒔花館當伊霓小姐時受人欺負是再正常不過的事?!?p> 任采薇的一番話讓楚軒億內(nèi)心波濤洶涌,他露出痛苦的神情,似乎想要說出內(nèi)心的真話,“那晚在幽篁村,我之所以無能為力,是因為。。。。。。我是因為。。。。。?!?p> 然而,任采薇卻打斷了他的話,她偏過頭去,不想再繼續(xù)這個話題,“楚幫主,請記得你的身份。你是萬人之上的大人物,肩負著重任。不必為了我這個出身青樓的普通女子過于自責。既然已經(jīng)讓兩派逃過一劫,我的犧牲也算值得了。你無需再為我解釋什么?!?p> 說完,她的臉色完全冷了下來,似乎想要離開這里。
“因為我是個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