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東南方向,大兇
鬧市之中,隱著一小攤兒,桌上僅有黃布,龜腹甲,銅錢,黃符。
上能治小兒啼哭,下能卦出前世今生。
但小攤今天的生意似乎格外冷淡,除了幾位放學(xué)回家經(jīng)過的小學(xué)生多看幾眼外,壓根沒人過來問卦。
宋渝看了眼兜兜里剩下幾個鋼镚,再這樣下去,她連黃符紙都要買不起了。
就在猶豫要不要早點(diǎn)收攤的時候,天空突然悶悶響了個雷——綿長低沉,與平時的雷聲有所不同,沒來由讓人有種詭異的感覺。
蔓起陣陣的酥麻,汗毛直豎,這是天師職業(yè)的慣有本能反應(yīng)。
宋渝猛地抬頭,當(dāng)空的白值依舊刺眼,這是……晴天悶雷?
手指輕動,飛快地掐算了下。
東南方向,大兇。
“快來人??!有人不小心掉進(jìn)河里了!”周圍有人突然驚呼了一聲,開始呼喊救命。
宋渝將桌面上的臺布一收,系成挎包帶,從面前的小石球一躍而過。
出事的地方很好找,一群人正圍在河邊的石圍欄上,往水里指指點(diǎn)點(diǎn)著什么。
幾步翻上橋頭,在圍觀群眾的驚呼聲中,身手利索的像拍功夫片。
從陸舒媛的角度看去,橋底,落水的大叔正慌亂的撲騰在水面上,從他劃水憋氣的動作不難看出,他應(yīng)該是個善水性的人,不過卻一直在原位置挪動不了半分,仿佛是被藤蔓纏住腳似的。
這里是河,哪來的藤蔓?
大叔掉落的地方是橋底垂直中間的部分,旁邊就是水閘,靠近圓拱的地方水勢特別急。
哪怕是再善水性的人,此時被困住也沒有辦法使技巧,中間不斷涌入的回流隨時都有可能行成漩渦,將人吸入進(jìn)去。
“這道河可是出了名的邪門,每年的七月份總要淹死一兩個人,看來這個是救不活了?!?p> 一老爺子站在岸邊,看著水里不斷撲騰的男人,搖了搖低頭嘆息,“都是命。”
宋渝神色一動,從橋頭跳下,黑色風(fēng)衣跟著她的動作衣袂翩躚,帥氣瀟灑。
她立在老人家的身側(cè),手里的救生圈是從橋邊解的,她飛快的將繩索松開。
“你說這道河每年都會淹死一兩個人,知道淹死的都是哪些人嗎?”
話剛落,倏然引來旁人的注目。
都這么危急的時候,不抓緊救人,問這么多干什么?
而且跟長輩說話不應(yīng)該用的是您來尊陳嗎?這姑娘雖然長著好看,但怎么就沒教養(yǎng)?
老爺子看著眼前小姑娘的傾城容顏,脂粉未施,眉眼五官精致的像是拿筆細(xì)細(xì)勾畫,面對這種場面,她的臉色沒有畏懼。
雖然她是晚輩沒錯,但身上的氣場卻凌駕在他之上,眼底的澄澈異于常人。
心中沒來由生出一種想要臣服在她腳下的感覺,像本就該如此。
老爺子順著她的話思考了下,“死的都是男的,年紀(jì)大約是在青年中年,身體最硬朗的時候。”
“平日還好,就是一到七月份,必定會有人在這里喪命?!?p> 宋渝微沉眉眼,替他將剩下的話補(bǔ)充,“而且都是善水性之人。”
“對?!?p> 天邊滾動墨黑色的烏云,夾雜著雷電一起從西邊方向竄來,沒一會就變了天,呈黑云壓城之式漸漸籠罩整個城市。
頭頂電閃雷鳴,馬上就要下一場雷暴雨。
伴隨而來的是劇烈的大風(fēng),搜刮起地面的灰塵,將樹枝吹得嘎吱作響。
原本站在橋頭圍觀的人有好幾個都帶著小孩,此時被吹得站立不穩(wěn),只能紛紛都跑下橋去。
宋渝雙手結(jié)太極印,朦朧帶淡金的八卦圖拉開,覆蓋在救生圈上,圈里的卦陣不斷旋轉(zhuǎn),速度越來越快。
在場的人都是肉眼,所以沒人看見來自水底深處急躥上來的魂體。
它的周身通體渾濁,并沒有塑成人形,旁側(cè)圍繞著大量的煞氣,不斷的翻涌著,叫囂著,對于這個獵物勢在必得。
以無數(shù)靈魂做代價,寄居在河里,隨時等待一個可以獲得肉身投胎的契機(jī)。
而現(xiàn)在,正是它天時地利人和的最好時候。
河道里的魂體似乎也意識到橋上的強(qiáng)烈法強(qiáng),雙眸里的血色更艷。
“小天師,我勸你還是識相點(diǎn)別打擾我,這個人我要定了,沒有任何人能阻擋我往生?!?p> 它的聲音通過特有的方式傳來,聲音只有兩人聽到。
但宋渝可不是被嚇大的,就連還在幽冥的那位都沒能拿住她,它一小小魂體還敢叫囂。
她勾出一抹肆意的笑容,迎面的風(fēng)鼓起她的衣袖,“你能不能往生,還真是我說了算?!?p> 從挎包抽出一張符紙,朱砂提字,宋渝將救援繩連接的地方系上死結(jié),繩索的地方全部染上朱砂,符紙貼在救生圈的內(nèi)側(cè)。
“魑魅魍魎,百醴玄注,受命于天,律令攝。”
最后一筆落下,天上驚雷大響,破開云際。
兩道雷重重的打在一起,白光刺眼閃過,天上的濃云不斷原地滾動,似在某種力量中不斷疊交。
“這是我的往生劫,是天在助我,你是沒有辦法阻止我的!”
水里的魂體越發(fā)用力的纏繞,只要這人死了,它就能順利從湖里修成人身。
一個小小的天師也敢和天抗衡,不自量力。
等它塑成,第一件事就是上去殺了她。
宋渝沒想到這竟是他往生前的最后亡魂,之前溺水死去的靈魂已經(jīng)成了他體內(nèi)的一部分,怨氣和煞氣夾雜在一起,恐怕沒這么容易應(yīng)對。
只用符紙是制服不了它,除非她親自下去。
宋渝將手指咬破,用血再次寫符,但旁邊的人都沒看清她寫的是什么,老爺子更是茫然。
將救生圈的一段丟給岸上幾位年輕力壯的小伙子,只剛握住末端,原本還站在橋頭的風(fēng)衣女子已經(jīng)一躍而下。
砰的水花在河面上激開,一下沉寂在所有人的視野里。
“不是想要玩嗎?那姑奶奶我就陪你玩玩。”
宋渝迅速游到落水大叔的腳下,魂體動作微愣,似乎沒想到她會這么勇直接下水來。
在還沒有來得及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的挨上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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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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