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jié)u漸的深了。風星河蜷縮在篝火旁的土地上,昏昏睡去。而洛玲瓏則坐在篝火旁,照看著火焰,讓它不至于熄滅。
狂野上傳來了狼的鳴叫,遠遠的在天邊回蕩,十分的滲人。
洛玲瓏靠在篝火旁的一塊石頭上,平靜地看著那躺在地上的青年。
她回想起不久之前的事情——當她在那無盡黑暗的星海中孤獨地航行的時候,她收到了來自彼方的另一個“我”的呼喚。
那時候,在東柏坡商廈上的江流月,籍由將心境突破至返璞之境的契機,與她取得了聯(lián)系。
她將自己的佩劍【月華劍】借給了江流月,使其能夠擊敗靈者之刺。爾后,在劍沿著那冥冥之中的聯(lián)系還回她手中的時候,她從劍上看到了一些零零碎碎的,屬于江流月的回憶。
東柏坡商廈一役,她看到了風星河是怎樣奮不顧身地保護著少女。那種溫暖而欣慰的幸福感,也同樣通過這一把劍傳遞給了她。
她與江流月,各自繼承了超古代人類風清蓮的一半靈魂,作為具有獨立意識的半身而活動著。
但這并不能改變二者是同一個人的事實。
也正因為她與江流月本質(zhì)上是同一個人,所以她才更加能感同身受,那位少女對風星河的愛戀究竟有多么的強烈。
但是,她卻不會被這份強烈的愛意所影響。
洛玲瓏的性子十分惡劣。誠如她所言,她最喜歡做的事情便是看見別人在兩難的抉擇中痛苦地掙扎。單是看到那些追尋夢想與希望的人在夢想破滅的那一刻露出的痛苦與絕望的神情,就會令她興奮不已。
雖然她喜歡給人下絆子,可一旦她認定某個人必定失敗的時候,她就會不遺余力地去幫助他,手動給他以成功的希望,然后再讓現(xiàn)實狠狠地把它碾碎。通過觀察這個人痛苦掙扎的樣子,從中獲得極大的快感。
“嘻嘻,在絕望與痛苦中不斷掙扎,給我創(chuàng)造更多的快樂吧!”
——
第二天一早,稍作整頓以后,風、洛二人便踏上了前往NP市的道路?;囊爸械教幎际请s草,滿地的溝壑更是讓道路變得崎嶇難行。
那一輛改裝的越野車已經(jīng)損毀了,二人只能通過腳步來丈量這片大地。
現(xiàn)在,時間已經(jīng)逐漸地進入了九月,北部的大荒漠已經(jīng)開始反暑。白晝里的溫度能達到35攝氏度以上。
在這樣的高溫環(huán)境中走了不超過一里地,風星河就已經(jīng)支撐不住了。
“我說啊,還有多遠?”
洛玲瓏忍不住問道。她穿的還是長衫,一路走下來,早已熱得香汗淋漓。
“還有三十里。”
風星河無奈地說?;囊吧蠜]有什么能遮陰的場所,現(xiàn)在他唯有寄希望于快一些走到最近的市鎮(zhèn)。
但是,在這樣的酷暑中走三十里地,這真的是可能的事情嗎?恐怕走不出十里,他就要中暑倒下了吧?
洛玲瓏早已脫去了外衫,換上了輕飄而透明的薄絲綢披肩。
她對于這種酷暑的抗性似乎非常之強,即便是頂著烈日趕路,也并沒有覺得怎樣不適。
但風星河就不行了。僅僅又向前走了8里地,他就已經(jīng)感覺到十分的不適,甚至有些生命垂危的跡象。
人類的生命之脆弱,在大荒漠上的秋老虎面前凸顯的淋漓盡致。
察覺到他的狀態(tài)不對勁,洛玲瓏及時喊停了他。
“躺下來?!?p> 她指了指荒野里的某一處溝壑,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對他說道。
風星河已經(jīng)熱得有些神志不清了,也沒有多想,便按照她所說的,躺到了那里。脊背一挨地,險些給他燙得又跳起來。
地面燒的像鐵板一樣滾燙。也得虧這時候還未到正午,要不然他的脊背早已被燙熟了。
“躺好!”
洛玲瓏蹲到了他的身旁,只見她亮出了左手手腕上戴著的鐲子,用右手指尖輕輕地一觸,便從里面取出了一只湛藍色的瓷瓶。
那瓶子上鑲嵌著寶石,看起來頗為華貴美麗。但風星河更驚訝的卻是她手上的鐲子。
似乎是能夠隨意存取物品的裝備呢。
察覺到他的目光,她微微一笑,解釋道:“這個東西,叫做‘沙鐲’。里面大概有3座小山那么大的空間,可以儲存很多的物品?!?p> “而這個東西,”她晃了晃手上的小瓶子,“則是我收集的寒潭玉漿,是一種比熱容很大的物質(zhì)。只需要一小滴,就能把人完全凍結(jié)起來。不過我手里的這個,是稀釋過后的版本。把它敷在身體表面,就可以降溫。”
話音剛落,她擰開了瓶口。
一股冰冷的水流,就像水龍頭一樣流了出來,從風星河的頭頂淋下。他趕忙閉上了眼睛。
說來也奇怪,那冰涼的液體剛剛淋到身體上,他立刻感覺到了一種根本性的清涼。
就如同穿上了厚厚的防護服一樣,外面的酷暑完全地被隔絕了。
洛玲瓏輕輕地推了他一下,把他翻了個面,后背也同樣淋上了這種玉漿。
它們在他的身體表面迅速地凝結(jié)了,形成了一層薄薄的膜,緩慢而溫和地吸收著那些意圖侵入他身體的熱量。
體感溫度漸漸地恢復了舒適,風星河十分驚訝地伸展著雙手。他已經(jīng)完全感受不到外界的炎熱了。
“你身上帶的奇奇怪怪的東西還真是多呢?!彼滩蛔】嘈Φ?,爾后又有些好奇地問:“你自己不來一點嗎?”
“不了?!甭辶岘嚀u了搖頭?!拔业膶傩允恰稹_@樣的酷暑,于我而言也未嘗不是一種修行?!?p> “好吧。”風星河點了點頭。
他指了指不遠處的地平線,說道:“往那邊走,應該再有二十里遠,會有一個廢棄的加油站。在那里我們或許能找到一個載具。至不濟也可以在那里休息一下。”
“嗯,我對這里不熟悉,你看著安排路線吧?!?p> 洛玲瓏苦笑道。她暗自嘀咕:“加油站是個什么東西?為什么我從來都沒有聽他說過?”
有了寒潭玉漿構(gòu)成的防暑外套,兩人趕路的速度快多了,僅僅花費了一個半小時,就跑到了風星河所說的加油站。
這個加油站,正是他曾經(jīng)同達希城、風靈一起患過難的地方,也是文真衛(wèi)第一次幫助兄妹二人解圍的地方。如今故地重游,卻早已物是人非。
餐館的門被打壞了,隔了這許多個月,依舊平放在加油站的庭院里。加油站的墻壁上到處都是熏黑的跡象。油箱塔倒塌在地,院落里那些廢舊車輛也被撕成了碎片。
餐館里,一切都基本上還是他們臨走時的模樣,只是吊燈被爆炸震到了地上,碎了。
風星河看著那些陳舊的設(shè)施,唏噓不已。此時已經(jīng)是正午了,百葉窗卻擋不住外面的熱氣。他身上的寒潭玉漿已經(jīng)逐漸地被蒸發(fā)掉了,于是洛玲瓏又給他補了一層。
坐在餐館里落灰的椅子上,風星河無奈地苦笑道:“想不到這里被爆炸損毀得如此嚴重??磥硐胍业揭粋€代步工具,屬于是奢望了?!?p> “那也沒事。我們就這樣步行走,總能走到目的地的?!?p> 洛玲瓏倒是很豁達,可惜風星河心里著急。照這樣走的話,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走到NP市。
“最近的市鎮(zhèn)是塔克鎮(zhèn)。鎮(zhèn)上有通往內(nèi)地的鐵路,雖然不是直達NP市,但我們可以在弗多聯(lián)邦中部的通成市換乘?!?p> 略微研究了一下路線之后,風星河便靠在椅子上休息了。
這時候,他忽然瞥見柜臺上放著一個老舊的收音機。
青年一下子精神了。
“說不定可以用!”
他抱起收音機,調(diào)試了一會兒,卻發(fā)現(xiàn)沒有電池。
他不禁抱著僅存的希望,找到了上一次給吸塵器供電的導航儀電池,把它塞進了收音機里。
然而,吸塵器把這節(jié)電池的電量榨干得太徹底了,剩余的電量就連收音機這種小型的電氣都驅(qū)動不起來了。
“真是掃興,本來還想試試能不能收聽到廣播呢。與世隔絕了好幾個月,真不知道現(xiàn)在外面的情況如何了?!?p> 不過,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你在做什么?”
洛玲瓏忽然走了過來。
“啊,我想給他供電。這是個收音機,然后我想收聽一下外面的消息。”風星河無奈地苦笑了下,心想:“收音機這種東西,估計她也聽不懂是什么吧?”
“啊,功率多大?參數(shù)我看看。嗯,這樣的話……”
她把收音機握在手心里,嫻熟地用指甲抵在了電池盒的兩頭。
“滋……滋!”
收音機發(fā)出了雜音。
“歡迎收聽,魅力188?!?p> 風星河又驚又喜地看著洛玲瓏。后者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哼哼,怎么樣?我可是兼修了一點點雷屬性的功法喲!”
“強,真是匪夷所思!”
風星河迅速調(diào)頻,轉(zhuǎn)到了一些他所記得的新聞類頻道。
但是,大多數(shù)電波的頻段都已經(jīng)一片死寂,只剩下沙沙的噪音。
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難道整個弗多都已經(jīng)淪陷了?!
他把波段調(diào)到了111,弗多聯(lián)邦騰云報社廣播電臺。如果說全弗多只剩下一個電臺還在播音,那這家電臺必然是騰云報社!
所幸,他終于聽到了回音。
收音機里傳來了時斷時續(xù)的波段。
“弗多的男兒們,站起來!帝國的鐵騎已被阻擋在66號公路,為了聯(lián)邦的明天,我們誓要將敵人趕回漠西!”
熱血沸騰的演講錄音,從收音機里傳出。風星河微微一怔,他認出這是王進安議員的聲音。
“9月23日我們將在NP市集結(jié)兵力,發(fā)動戰(zhàn)略反攻?!?p> 到這里,電訊號就斷了。
風星河不禁皺起了眉頭。
“怎么了?”洛玲瓏問。
“在通用的電波頻道大聲密謀總攻計劃。我覺得是很愚蠢的一件事情?!?p> “但他又不得不這么做?!甭辶岘嚳嘈Φ?。“依你所說,你們的國家已經(jīng)有將近一半的領(lǐng)土淪陷了,首都岌岌可危。這樣的情況下,如果不振奮軍心,是很難把民眾們聚攏起來的?!?p> “嗯,或許吧?!憋L星河隱約覺得還是有些不對勁。但就在這時候,遠方忽然傳來了沉悶的爆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