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世界崩裂,分出一條路。
這段記憶已經(jīng)算是完結(jié),而新路,建在那座老房子上。
進(jìn)入下一段記憶,莫陸離忽然有一種錯覺,這莫不是在看電影……
……
……
一段新的記憶片段里。
年輕的莊掩抑坐在長凳上,無意轉(zhuǎn)動食指與大拇指間的紙片,眼瞳低垂,注視著自己的腳尖。
一個身穿乳白長裙的長發(fā)女子走到莊掩抑身側(cè),附身用手肘碰了碰莊掩抑,問:
“莊掩抑?”
莊掩抑回過神來,見到女子伸過來右手,便站起身和女子握手。
“你好?!鼻f掩抑臉紅,輕握女子的右手,兩手相扣,女子右手細(xì)嫩,膚如凝脂,莊掩抑隱約間可以聞到她身上的薰衣草香。
女子笑著致意,隨后坐在莊掩抑對面。
兩人面面相坐,女子姓唐名絲柳,父母搞生意出身,祖輩上有位半神,家世尚可。
而莊掩抑家世略遜,但好在算是才華橫溢,而唐絲柳也是家道中落,在后來父母賠錢,那真是錢包比臉還干凈。
好歹瘦死駱駝比馬大,唐絲柳一家頗有名望,雖然這名望不能當(dāng)飯吃,但也算是征婚市場的優(yōu)勢不是?
當(dāng)然,莊掩抑自然是配不上她,因?yàn)檫@位小姐品才兼優(yōu),相貌出眾,人送外號——女神。
奈何兮丫家庭關(guān)系復(fù)雜,太爺爺駕崩,兄弟幾個為了一些財產(chǎn)打的頭破血流,父母與兄弟姐妹見面大抵也是冷嘲熱諷。
這不算什么,重點(diǎn)是如果莊掩抑這個女婿不如意,就算不是智障,也會被唐絲柳家人罵成智障。
所以在愛情上,唐絲柳絕對搶手合適,平常賞心悅目,但一旦涉及婚姻,那可真就望而生畏。
畢竟,唐絲柳,如今……還欠著錢呢……
好看?才學(xué)?也不能當(dāng)飯吃不是?
你家條件不怎樣,還要求對方優(yōu)秀,這不扯呢嗎?
大傻子才喜歡這種婚姻。
關(guān)鍵是。
世上還真有大傻子。
莊掩抑,文學(xué)藝術(shù)愛好者,學(xué)歷高,收入略高,算是體面,忠厚老實(shí),最大的缺點(diǎn)……就是固執(zhí)。
太固執(zhí)了,固執(zhí)的有些令人發(fā)狂。
興許是命運(yùn)的安排,兩個靈魂相遇。
婚姻是殘酷,無情。
門不當(dāng)戶不對的婚姻很難維系,那種無視門戶的愛是愛情,深思熟慮才是婚姻。
相愛和婚姻,根本就是兩碼事。
要考慮以后的啊。
雙方是否會有矛盾啊,利益的分配啊,勞動的分配啊,戶口本上誰的名字啊等等。
這些都是事先談好,否則……
砰!
婚姻炸的粉碎。
一文不值。
這時候就會有理想主義者出來指指點(diǎn)點(diǎn)……你這樣不對巴拉巴拉。
但現(xiàn)實(shí)就是這樣,行吧,就算我們不扯現(xiàn)實(shí)。
誰干家務(wù)?錢歸誰管?
如果各干各的,資金分裂,保不齊哪一方就浪的飛起。
這算什么,分裂吧?
您就不怕另一方出軌嗎?
還浪漫嗎?
就算眾生平等了,戶口寫誰的名字?。?p> 寫誰另一方都不好受,憑什么啊,憑什么寫你的名字?孩子都跟他姓了,婆婆還沒個好臉色巴拉巴拉……
所以,婚姻你必須現(xiàn)實(shí)。
這不單單是繁衍的本能作祟。
一個人就算再好看,雙方再能互相吸引,那張臉也會看膩的,也會有老去那一天的,所以啊。
看看雙方能不能互相吸引就是。
“你經(jīng)常寫文章是嗎?!碧平z柳笑問。
“是的,不怎么好。講實(shí)話,我從來不以這些為驕傲?!鼻f掩抑回答。
“既然沒有獲得成就還要寫,這是……你的雅趣?”唐絲柳又問,她不知道莊掩抑是個什么樣的人,因?yàn)檫@家伙的風(fēng)格著實(shí)有些讓人難以琢磨。
“……”莊掩抑笑而不語。
唐絲柳見到莊掩抑的笑,險些把自己給笑噴。
“能給我看看你寫的文章嗎?”
“不能?!?p> “好吧……”
“如果時機(jī)對的話,我會給你看的……”莊掩抑補(bǔ)充一句。
唐絲柳含笑頷首。
“那么你喜歡什么呢?”莊掩抑問。
“我?”唐絲柳手指自己,隨后臉上綻出笑意,“我沒什么愛好……做飯……應(yīng)該算吧?!?p> 莊掩抑十指相扣,看得出他非常緊張,身體繃直的問:“為何不去成為一個廚師?”
唐絲柳搖頭:“喜歡,就要一直去做那件事嗎?”
“你說得對。”莊掩抑放松似的說,“你又為什么想結(jié)婚呢?!?p> 唐絲柳咯咯笑出聲,迎著莊掩抑堅定像是九歲熱血動漫男主的眼神反問莊掩抑:“我問問,你為什么想要結(jié)婚?”
……
一分鐘過去,唐絲柳沒有得到答復(fù)。
就在唐絲柳以為莊掩抑不再會回答她的時候,莊掩抑深沉的開口:
“想要一個家,你就正好。”
唐絲柳一怔,她開始認(rèn)真的觀察莊掩抑起來。
這個相貌一般,棱角分明的男人,算是干凈,渾身身上下沒著名牌,都是隨處可見的地攤貨。
雖看得出出門前有仔細(xì)打理,但明顯他并不擅長這一道,所以看起來顯得頗不協(xié)調(diào)。
“我欠著債。”
“我知道?!?p> “我家里人……”
“我查過,都知道?!?p> “你不會看上……”
“挺好看,但不至于?!?p> “……”
“但你,沒有罵我神經(jīng)病,傻子?!?p> “經(jīng)常有人罵你?”
“不算經(jīng)常,單看他們的言行卻也能看出鄙夷?!?p> “你……”唐絲柳啞然,他見過形形色色的人,但不理解,這家伙大腦正常,察言觀色也會幾分,可為何一直持著這種神經(jīng)病似的固執(zhí)?她一時間忘記禮儀客套,追問了,“所以,就是因?yàn)槲易鹁茨???p> ……
長久沒有應(yīng)答,唐絲柳心里癢癢的,這個遲鈍看起來又有些愚鈍的男人一動不動,讓唐絲柳看著干著急,卻讓她沒有一點(diǎn)被曬在一邊的氣惱。
莊掩抑在組織語言,他在思考,可在最后卻仍然想吐出那句話:
“我想要一個家?!?p> ……
……
莫陸離看得沉默,周圍時間流速愈發(fā)的快,天地?fù)Q了無數(shù)個日夜后,一男一女再次來到這家咖啡店。
兩人面對面坐下,這次兩人交流比上次自然了許多,莊掩抑點(diǎn)了飲品茶點(diǎn)后,二人開始閑聊。
可能是因?yàn)闊o關(guān)緊要的緣故,剛開始莫陸離聽得很模糊——很明顯,在莊掩抑的記憶里,這段記憶被抹的模糊了。
但這并不代表這段記憶不重要。
任意一段被銘記的清晰記憶都有其特殊性,只有特殊的記憶,才會格外清晰,而遺忘是在所難免,就算是記性再好的人,都會有所遺忘。
茶點(diǎn)上桌,莫陸離在一旁坐下,飲著號稱199一毫升的聯(lián)邦特藏——宣歌紅酒。
“呸?!蹦戨x郁悶的吐了出來,吐槽道,“連兌水的宣歌紅酒都沒嘗過,真是不會享受啊?!?p> 在莊掩抑的記憶里是存在宣歌紅酒,但因?yàn)榍f掩抑沒有品嘗過,所以莫陸離是食之如濁酒。
真是絕了,好歹孩子都是富翁和成功人士,不說有錢也是權(quán)勢滔天,你連宣歌紅酒都沒嘗過嗎?
“算了,回到現(xiàn)實(shí)再買一瓶吧。就是有些破費(fèi)了……萬惡的資本家,把宣歌炒的那么貴。”莫陸離呲牙,最近萬事不順,每個富豪的記憶里都沒有宣歌,他也沒能沾光。
而宣歌紅酒的昂貴,不抓個靈者逃犯,莫陸離是別想買的起。
“……”
“對了,這個咖啡店竟然有宣歌誒。”
不知是誰說了一句。
……
“別看了,冒牌酒摻水,就是擺設(shè),過期了都不一定,喝了不一定好,但一定會隔天竄稀?!?p> 莫陸離低頭凝視著酒杯……凝視著,凝視著,腦海里浮現(xiàn)莊掩抑臉色陰沉坐在馬桶上的畫面。
莫陸離,長久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