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原本寂靜的校場就變得吵鬧了起來。
曲軍侯拉著他那擴了編的千人曲到此,陳啟很快讓他們將原本在酣睡中的流民叫醒。
美其名曰白日里丁目排查出現(xiàn)了疏漏,現(xiàn)在需要重新進行盤點。
而流民們也沒有資格違抗命令,有一處容身之地對于他們而言已是不易,就算心下埋怨卻也只能暗自發(fā)發(fā)牢騷,沒有誰不開眼的會在這個時候跳出來找事。
甚至陳啟跟荀彧還挺期盼有人不長眼呢。
這樣抓不抓的到黃巾賊先不說,倒是能把這群流民里頭那些不安分的家伙們給控制起來也算不錯。
好不容易有個安穩(wěn)覺可以睡,卻又被人給吵醒不得不接受什么新的清點。
流民不清楚這樣做的目的,嘴上嘀咕著卻還是慢騰騰的在郡卒組織下準備排起長隊。
而就在這略微有些混亂的片刻,一些藏在人群中的流民卻是眼神交流起來。
隨后流民人群中便傳出來吵嚷鼓噪之聲,讓本就有些混亂的場面更是吵鬧了幾分。
郡卒只有千人,雖然個個手持兵器身著甲胄。
但他們面對的是流民兒不是敵人,只能喝止而不是直接端著長戟直接一桿子捅上去。
就趁著這般混亂之際,誰都未曾察覺有一伙人突然消失了片刻,隨后卻又不知道從哪里冒了出來,還煞有其事的裝作一副剛剛睡醒猶有怨氣的樣子。
過了好一會兒,這長龍一般的隊伍才算是排好。
分作兩支在陳啟與荀彧面前,一個接著一個的過去重新進行記錄。
雖然荀彧當下并不太清楚陳啟這般做法的意義,但好在這也算是完成他們本該進行的工作,哪怕有一部分是重復的,但也并非完全是做無用功。
今夜無風僅微涼。
明顯將要入春的天氣已經(jīng)不是那么寒冷,縱使流民衣衫襤褸卻還不至于經(jīng)過這一場折騰就要了誰的命。
而整整一夜的時間過去,陳啟與荀彧二人卻是絲毫未曾合眼,硬生生完成了一半的工作量。
只在辰時過后去郡府當中調(diào)來兩個同僚接替他們的工作。
隨后盯著一雙熊貓眼的二人則回到了他們的營帳之中。
“哈……呼……”
長長的一聲哈欠,陳啟伸著懶腰在營帳內(nèi)活動著。
荀彧揉了揉有些發(fā)脹的腦袋忍不住出聲問道:“一晚上了,子庚你這番做法到底是為何,現(xiàn)在應(yīng)該能給我一個答案了吧?”
被人硬拖著加了一宿的班,荀彧雖然沒什么怨氣,但好奇心卻是絲毫不減。
正做著眼保健操的陳啟不慌不忙的答道:“不急,且稍等片刻,答案一會兒就送來了!”
“送來?”
陳啟不說還好,這一說送來荀彧更迷惑了。
可任憑他再怎么詢問陳啟就是不吭聲,只是自顧自的雙手在臉上比比劃劃著他看不懂的動作。
眼看荀彧有些郁悶的坐在一旁,陳啟不由得上前道:“文若既然無趣,倒不如學學我這動作,對于舒緩雙目預(yù)防眼疾卻是頗有效果。”
“你看著我的動作仔細的學啊,首先這第一式應(yīng)雙手捏住耳垂……”
也不管荀彧感不感興趣,反正陳啟正是來了興致,當即便準備開始演示。
而就在這時,營帳外突然走進一人打斷了陳啟的表演,正是許令調(diào)令讓他們二人差遣的曲軍侯。
一看來人,陳啟知道這操是教不下去了,當即拍了拍荀彧的肩膀道:“文若起來吧,你等的答案已經(jīng)到了。”
荀彧聽到這話猛地起身迎到了曲軍侯的面前,目光一瞬間便注意到了其手中捧著的一團物件上。
這段東西乍一看好似一坨布團,從曲軍侯手中接過之后荀彧來回摸索了一番,最后攤開來抖了抖,發(fā)現(xiàn)這就是一塊再尋常再普通不過的麻布!
可問題是這塊麻布怎么就成了所謂的答案?
荀彧捏著布腳抖了抖,突然之間好似發(fā)現(xiàn)了什么,當即蹲在地上瞪大眼睛猛瞧起來。
“你們過來看看,這是不是餅渣?”
聞聽此言曲軍侯直接趴在了地上,早有預(yù)料的陳啟自信一笑,卻也慢慢悠悠的蹲了下去。
好似要仔細確認一番,曲軍侯直接伸手捻起了地上那所謂的餅渣放進了嘴里。
這一幕看的陳啟大為驚嘆,好家伙這年頭當兵的都這么敬業(yè)?
還是說你老哥之前是在賊曹屬下干過的,要不然動作怎會如此熟練?
然而好奇的只有陳啟一人,荀彧卻是滿臉期待的看向曲軍侯。
幾個呼吸的功夫,曲軍侯砸吧了幾下嘴道:“確實是燒餅沒錯,而且還加了芝麻,就是味道有點差面有些發(fā)餿,但絕對是最近幾日新烙好的!”
這話一出陳啟當下又驚了!
他是真沒想到面前這位曲軍侯是深藏不漏啊!
就靠那半個指甲蓋大小都不到的餅渣就能分析出這么多來,甚至連烙餅的時間都給判斷出來了。
雖然還不知道準不準確,是不是這人胡謅的。
但陳啟也愿稱這老哥一聲人才!
然而當下反應(yīng)最激烈的卻是荀彧:“近日才烙好的燒餅,可這些流民卻大多是從穎陰,穎陽等地過來的,路上奔波有干糧尚且合理,可這新鮮的燒餅卻是從何而來?”
荀彧越說越激動,當下拽著曲軍侯的衣領(lǐng)道:“你可確定這燒餅是近幾日的?不曾有半點疏漏假錯?”
曲軍侯也沒在意荀彧的失禮,反而面色十分嚴肅的說道:“荀佐吏可以懷疑屬下的武力,卻不能懷疑屬下家傳的手藝!”
聽到這話陳啟直呼好家伙!
敢情自己還猜錯了,這老哥不是賊曹門下出身,反而還是個燒餅世家。
至于為什么一個祖輩都賣燒餅的人家,怎么出了一個當兵還做到曲軍侯的后人。
陳啟對此倒是并不關(guān)心,人家自有人家的理由,他可無權(quán)利干涉。
反倒是荀彧聽了曲軍侯一臉鄭重的保證之后當下松開衣領(lǐng),將手中那塊麻布塞到了陳啟手里。
面色整肅的躬身一禮:“彧先前情急失禮多有得罪,還請閣下勿要見怪!”
曲軍侯一個武夫粗人,哪受過這等大禮,當下有些手足無措的說道:“當不得荀佐吏如此,些許小事些許小事而已,屬下也經(jīng)常被我家司馬薅拽,早就習慣了?!?p> 此話一出,不論是荀彧還是陳啟都笑了。
曲軍侯眼見二人露出了笑容,他也跟著笑了起來。
一時間營帳內(nèi)卻是充滿了歡聲笑語,讓外面巡邏而過的郡卒紛紛詫異側(cè)目。
笑的差不多了,之前那點小事也就算過去。
荀彧定了定心神當下便開口道:“子庚,你讓曲軍侯帶來著麻布顯然對此早有預(yù)料,卻又不知這布是從何處尋來又是從何人身上所出,只要抓住這人想必流民當中的黃巾賊子便可無所遁形!”
“這東西可不是從誰身上找來的,而是我讓曲軍侯著人在流民營地四周隱秘角落里尋來的”
陳啟捏了捏手里的麻布,笑著說道:“說來這塊麻布的用途文若你也應(yīng)該清楚才對。”
“哦?我也知曉?”
這話說的荀彧有些納悶,還未及發(fā)問時,陳啟便先一步答道:“這布你白日肯定見過,便是被那些流民捧在懷里一刻都不舍得撒手的襁褓?。 ?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