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酒好菜上了桌,陳啟二話沒說抽出筷子就開吃。
這些日子清湯寡水的他算是受夠了,現(xiàn)在可不得好好地開一頓葷。
夾起一塊牛肉塞進了嘴里。
陳啟也顧不上細細的品味了,大口的咀嚼著。
哪怕這牛肉只是蒸熟之后,簡單的淋上了一些不知名的醬汁,但有一說一這味道卻還真的不錯,果然不愧是在洛陽城中都有名的食肆。
當(dāng)然了,這盤牛肉來之不易,店家有能弄來的渠道,能做的十分入味,這價碼自然也不是尋常店鋪能比的。
好在今天用不著自己掏錢,要不然陳啟可不會吃的這么痛快,早就跑到一旁心疼自己的錢袋去了。
眼見好友大快朵頤吃的美味,荀彧也扔下了腦中的那點郁悶,當(dāng)下伸出筷子學(xué)著陳啟的樣子也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這會兒兩人的表現(xiàn)跟他們的士子身份完全不同,甚至換了有刻板之人見了他們這般樣子,說不得還會怒從心起上前來呵斥一番,叱責(zé)他們二人失了禮節(jié)。
不過好在這里是洛陽,是官員遍地走皇親滿街跑,隨便在路上抓來個人,說不定都能跟哪家大戶攀上個親戚關(guān)系,自是沒人胡亂多事。
洛水深,洛陽城的水更深!
酒足飯飽過久,陳啟半躺著拍了拍有些鼓脹的肚子,這回他可算是放開來吃的過癮了。
再瞧瞧對面的荀彧,同樣是似躺非躺的懶散樣子,以君子謂的荀文若卻是久違的感受到了暢快和放松。
稍作休息后,荀彧扔下飯錢跟陳啟互相攙扶著走出了食肆。
二人這般樣子自然引得旁人視線關(guān)注,不過倒是誰也沒有多管閑事的意思。
在洛陽城里頭混日子的人誰不知道一個道理。
少說少做少看少聽,這樣才能夠活的長久不給自己給家里面招惹災(zāi)禍……
二人結(jié)伴走在路上,消化著肚子里的食物。
陳啟抿了抿牙齒上的碎肉,好似在回味一般,拍了拍荀彧的肩膀道:“文若且做好自己便是,我朝自光武至今,尚書便已是朝堂重臣,尚書臺的內(nèi)庫若是輕易落到了你的手里那才不正常。若真有那么一天,文若可得睜大眼睛盯仔細了,千萬別被人給算計了還不知道?!?p> “子庚所言我亦明白,福禍相依無功不受祿,你我二人初來乍到自當(dāng)小心謹慎步步為營,冒失之舉可做不得?!避鲝樟耸昭?,勉強將有些發(fā)挺的肚子給吸了回去。
二人都是新被推舉的孝廉,同批次的人現(xiàn)在大部分可都在三署郎熬資歷呢。
其中復(fù)試沒過的更是不少,天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他們倆呢。
雖然涉及不到上面,但真要是出了什么紕漏,在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下,恐怕到最后也落不到什么好。
陳啟這邊倒也罷了,一個太史書庫記,整日躲在書庫里頭不冒頭,就算跟一些人有所牽扯,可這種事一來沒有白紙黑字為憑據(jù),二來就算有了陳啟也不可能承認,自然少了許多的風(fēng)險。
可荀彧這邊就不同了,守宮令所任之大,肩負之多,更是涉及天子,稍有不慎就容易被人抓了把柄。
當(dāng)初那公府的官吏給了這份差事,初時來看好似不錯,但真當(dāng)了差之后,才發(fā)現(xiàn)事情遠沒有表面上看起來的簡單。
哪怕是荀氏族人,哪怕是潁川聞名的荀君,可在這風(fēng)云際會龍虎混雜的洛陽城里頭,縱使是四世三公之家,卻也不是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甚至一朝不慎全家落難都有可能……
哪怕挺著個不小的肚子,陳啟卻也是放開來毫不在意,反而還松了松腰間的束帶。
旁人眼光如何與自己何干,做人不曾自在便如白活一場。
一不違法紀,二不違規(guī)禮,自然沒什么做不得的。
至于某些道貌岸然之輩看不慣,那就更不關(guān)陳啟什么事了!
瞥了眼面色漲紅有些費力的好友,陳啟伸手搭在荀彧的腰上使了把力。
“文若當(dāng)需主意,內(nèi)庫之事且先不論,印泥卻也不容含糊……”
聽到這話荀彧猛地一愣,隨機一口氣又吐了出去,本來勉強收回去的肚子又鼓了出來。
見此情形,荀彧不由得偏頭看了眼陳啟,心中頓時起疑。
陳啟卻是目不斜視,好似完全沒關(guān)注這邊,眼睛只盯著前方看路。
無奈之下,荀彧不得不選擇放棄。
拍了拍不聽話的肚子,他也不知自己今日怎么就也學(xué)著陳啟放肆了一次。
“子庚放心,我明白輕重,印泥方面自然出不了差錯?!?p> 聽到這話陳啟放心點了點頭,別人如何他不知道,但荀彧做事一向穩(wěn)重,說出不了差錯那就肯定沒問題。
“說了半天盡是言我,卻不知子庚你將來是如何打算,難不成要在那太史書庫一直待下去?可不要忘了你我二人之約……”
陳啟卻道:“文若放心,你我之約所系之大,我怎會忘記。不過如今方至洛陽初為官吏,在書庫先做上一段時間再說卻也不遲。而且對于日后,我亦也有了幾分打算,只是還未徹底明確罷了?!?p> “哦?”
荀彧當(dāng)下來了興趣,立馬問道:“子庚打算如何?”
“明堂靈臺非我所長,太史府也非良處,我自當(dāng)擇機離開……”
誰料陳啟還沒來得及繼續(xù)說呢,荀彧先快一步的又問道:“卻不知子庚欲往何處?”
陳啟見此不由得瞥了眼好友,心道自己總不能直說大漢沒幾年太平日子,洛陽沒幾年安生時候了吧,甚至他們倆這官恐怕也當(dāng)不了多久!
可荀彧都如此問了,他卻也不能不答,當(dāng)下便言道:“我打算過些日子去東觀一趟……”
“東觀?”
荀彧先是一頓,隨后恍然道:“好去處好打算!帝命光祿大夫馬日磾,議郎蔡邕,太中大夫楊彪,尚書盧植等于東觀續(xù)史,子庚師從盧尚書,由此關(guān)系何愁日后!”
陳啟點了點頭以作默認,事實上他也確實有這方面的打算。
雖然并非是為了給自己謀求門路,但跟老師重新聯(lián)系上亦是相當(dāng)必要。
為學(xué)生者當(dāng)拜謁師長,此乃常禮。
如今他初到洛陽方得空閑,自然得去見一見老師才對,哪怕這師只是近乎名義上的。
但就只是這份名義,陳啟也要緊緊的把握住。
須知在他的計劃當(dāng)中,這份師生關(guān)系的重要性比之自己這孝廉的身份更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