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旦指了指前方不遠處的一座山峰,當機立斷道:“那座山峰陡峭,利守不利攻。我們上那里去!”
這個時候一位有決斷力的領袖,可以相當程度提振自己一方的士氣。
之前登山接應李旦等人時,沙蜥簡直就是如如履平地。
現(xiàn)在登上這一座山峰,沙蜥卻顯露出了停頓和遲疑。
在沙蜥后面跟著向上攀爬的眾人看了,反而安心了一些。
沙蜥尚且如此,其他妖獸估計多半會更加不堪吧?!
這一座山峰裸露于沙海之上的部分大約是百余丈的高度。
整體呈現(xiàn)一把厚背砍刀的形狀。
李旦一行以及沙蜥正是從刀背向上一路攀爬,在即將靠近刀尖的一處平臺處暫時安頓了下來。
在大漠之中,這種地形之下,也沒有什么可供借用的地勢。
趙振當仁不讓,大致分配了眾人的小隊成員以及防守的位置。
他制作了一個簡單的沙盤之后,便開始在沙盤上講解如何利用地勢形成合理有效的防御體系。
沒過多久,獸群的聲響已經(jīng)像是在眾人頭頂炸開的驚雷。
成千上萬妖獸行進的氣勢制造出來的震動,讓整座山峰也隨之顫抖了起來。
山峰上隨處可見的浮沙開始簌簌發(fā)抖,滑落,細雨一般從各處灑下去。
額日斯被安排在了方圓不過三四丈的平臺中心處。
李旦的授意之下,還特意分配了一只沙蜥作為額日斯的護衛(wèi),寸步不離的守護著。
次旦大祭司則作為定海神針,不到最后一步便不會請動他老人家出手。
反正沙蜥的體型在這種陡峭險惡的地形當中沒有閃轉騰挪的余地,確實沒有太大的用武之地。
李旦等人目前只想著將沙蜥安插在幾個地勢更高的位置,當作固定炮臺來用,通過分靈紋術來進行協(xié)助。
此時,月光之中,涌現(xiàn)出了成千上萬只妖獸。
沙塵高高揚起,在獸群后面形成了近似于沙塵暴的場景。
而在獸群前方,竟然有一個修靈者的身影!
那是一個身穿銀甲的身影。
“很好!眼前報,還得快!”李旦自然一眼就認出來了在獸群前面“領跑”的那人是誰。
那些沙蜥獸騎士不由得面面相覷,有些蠢蠢欲動。
“急什么?你們還怕那小妮子不登山?”鐵元霸罵罵咧咧道:“不登山,她能闖過前面的獸群?”
此時,在山峰另一側,一支千余只妖獸組成的獸群已經(jīng)完成了大范圍迂回包抄,開始散開來,撲向山峰。
這一只規(guī)模較小的獸群雖然紋級普遍不高,但是共同的特點或許便是速度奇快!
在沙海之上竟然跑出了乘風破浪的感覺來!
各自都是帶著細長的沙塵,像是成百上千支利箭,疾射而來。
那銀甲顯然已經(jīng)注意到了自己陷入了圍追堵截的困境。
頭一抬,自然也看到了在山頂上嚴陣以待的李旦一行。
唯一的活路或許也只能是登上山頂了!
于是,銀甲在沙海之上劃出一道弧線,直奔無名山峰而來。
“誒!你們看那后面,是不是那一只九紋沙蟲?”一位鐵槍團的甲兵突然指了指獸群后面的一道巨大身影,問了一句。
那一道身影其實并沒有完全顯露出來。
但是沙面下那高高的隆起,蛇形的前進方式,無疑都是在告訴眾人,就是那一條九紋沙蟲追來了!
“唔?九紋沙蟲不是返回它自己的領地去了嗎?”另一位鐵槍團甲兵也有相同的疑惑。
趙振哂笑道:“還能是怎么回事?不就是九紋沙蟲在沙丘賠了夫人又折兵之后,將自己在大漠之中的根基給弄丟了唄!”
“不知道怎么在半途遇上了搶它遺珠的前將軍。正所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這不就一路追了下來?!?p> 趙振的一番分析,或許要等到銀甲孫霓裳上到平臺之后再找機會問她了。
孫霓裳畢竟是十三環(huán)人尊,登上這么一座山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而且,人家還是從砍背刀的“刀鋒”攀上來的。
不過,從她那一身破損嚴重的銀鎧,沾染了各種血污來看,能從獸群當中逃出來恐怕也是經(jīng)過了無數(shù)次血戰(zhàn)。
眾人沒有李旦的示意,便沒有攔截孫霓裳,讓她徑直來到了平臺之上。
“磐石將士聽令!從即日起,直到返回漠南郡的這一段時間。李旦所說的話,即是我的話!”
那些沙蜥獸騎士轟然領命。
孫霓裳接著從自己懷中摸出一塊玄鐵虎頭令牌來呈給李旦,又說道。
“這是磐石軍鎮(zhèn)守的將軍令,全軍上下見令如見人。這,是作為我請求自贖的抵押品?!?p> 李旦似笑非笑的看著孫霓裳,并沒有伸手去接將軍令,只是突然問了一句:“你到底想干嘛?”
這個問題,就不太好回答了。
李旦問的可能指的是之前孫霓裳背信棄義一事,摘了遺珠就跑。
也可能指的是現(xiàn)在這一番做作究竟是為了什么?
此時,獸群已經(jīng)在山腳下“會師”了。
不少妖獸二話不說,直接向上攀爬。
“家父半年前中了涸澤之毒。這一張愈靈丸的藥方上有一味主藥正是萬代蘭遺珠一顆。”孫霓裳加快了語速。
啊!
李旦此時才想起來藏在蘇浠浠發(fā)簪內(nèi)的那一張“藥方”之上確實有這么一味“主藥”。
當時也正是因為藥方上的數(shù)種藥材太過于珍稀,李家才沒有再炮制出一顆真正的愈靈丸來自證清白。
“我來猜一下。這藥方,是慕容家交換給你們孫家的吧?”李旦哂笑道:“藥方原本是藏在一支金鳳首發(fā)簪之內(nèi)的吧?”
“紙張的左上角有一滴針眼大小的油墨,對吧?”
“是的。”李旦說一句,孫霓裳便點一點頭。
她聽到這里,自然知道那藥方多半全便是傳說當中李家曾經(jīng)炮制過正品的愈靈丸藥方了。
“你知道一旦摘了遺珠,龐大的靈力便會徹底失控而塌陷,也就沒有機會再完成對九紋沙蟲的擊殺了?!崩畹捅P:“所以你就招呼也不打一聲,拿著遺珠先跑了。”
吼!
妖獸的嘶吼聲從下方多處傳了上來。
顯然是已經(jīng)與分守各處要害位置的修靈者發(fā)生了戰(zhàn)斗。
靈紋、獸靈紋、紋兵的劇烈異動,顯示出戰(zhàn)斗之激烈程度一開始就定在了一個高點。
幾乎每隔兩三息的時間便會有妖獸拖著長長的哀嚎尾音從峭壁下墜落,然后變成其它妖獸口中的吃食。
“全體向上收縮,放棄第一道防線!”趙振立在平臺邊沿,沉著的指揮著。
另外幾位靈尊各自站在預定的接應點,默默的看著山腳下那蟻群一般的妖獸。
沙晰獸騎不斷的喝斥著自己的沙蜥,不讓它們與仰攻的妖獸纏斗。
有兩只沙蜥被下方妖獸齜牙咧嘴所激發(fā)了嗜血殘暴的天性,嘶叫著,直接撲下去。
它們各自撞落兩三只妖獸,撲咬住一只妖獸翻出峭壁之下,墜入獸群當中,就這么同歸于盡了!
“為什么?”李旦搖頭不解,他與孫霓裳兩人的交談并沒有因為妖獸的進攻而受到中斷。
孫霓裳咬了咬嘴唇,開口道:“因為.......我們懷疑孫鎮(zhèn)守所中的涸澤之毒,是荊城李氏下的手?!?p> “愈靈丸藥方下落的信息,極有可能也是荊城李氏透露給慕容家的?!?p> “我們有理由相信,荊城李氏有扶植慕容家,取我們孫家而代之的意圖和行為!”
李旦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這樣一來,一切才解釋得通了。
雖然孫霓裳并沒有指著李旦的鼻子詰問,口口聲聲只說的只是“荊城李氏”,但是誰叫李旦自稱是“荊城李旦”?
孫霓裳對李旦的欺詐,在她看來是屬于“爾虞我詐”。
于是順理成章的,孫霓裳被迫上山避禍的時候,用的字眼才是莫名其妙的“自贖”、“抵押品”。
“你明知慕容家與荊城李氏眉來眼去的,還相信他們提供的藥方,未免也過于天真!”李旦哂笑一聲,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說道。
“真正的藥方,在我這里。你們卻問道于盲?!?p> “亮環(huán)!”
孫霓裳聽了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反問道:“這么說,你接受自贖了?不反悔?”
李旦既然沒有提及那一顆遺珠半個字,顯然就是不準備跟孫霓裳計較舊事。
這一件事,便算是揭過了。
孫霓裳,亮環(huán)。
一十三道靈環(huán),除了第一葉的首靈環(huán)維持在四等星的亮度之外,其余的一十二道靈環(huán)全部降為九等星了!
這種狀態(tài)之下,孫霓裳哪里還有其他選擇?!
李旦看了亮環(huán),點了點頭,接過將軍令來塞進懷中。
“接著!里面是回念丸,藥效比圣手親手炮制的不差多少。”
“一顆回念丸計一件天材地寶至少副榜上的材料。怎么樣?我的價錢很公道吧?”
李旦拋了一個瓷瓶給孫霓裳,報了價,然后也不理后者嗔怒的眼神,便自顧自的走到平臺邊上。
孫霓裳雖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將這大言不慚的黑心“藥師”恨得牙癢癢,但是形勢比人強不是?
孫霓裳擰開了瓶塞,先中深深的嗅了一口,面甲下那緊皺的黛眉這才舒展開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