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吳廣?
陳勝至今還無法忘懷,那日將殺生拳的熟練度由登堂入室提升為爐火純青時,腦海中出現(xiàn)的大場面。
上百個他,逆著成千上萬兵甲整齊的大軍,使用殺生拳這門拳法,瘋狂的往前沖殺、沖殺!
每一個他,手中的殺生拳法都圓融如意,幾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
殺生拳打法,攏共只有六招。
但在那些和他一模一樣的人影手中,卻拆分成了數(shù)百種組合,甚至,一些明明姿勢走形的殘招,在他們的手中都可以發(fā)揮出一擊斃命的威力!
更重要的是,這一次的教學(xué)視頻,不再只是平平淡淡的教學(xué)視頻。
而是廝殺!
拼了命的戰(zhàn)斗!
上百個他,每一個他都是滿腔的狂怒與殺意!
每一個他的狂怒與殺意,都清晰的映射進(jìn)他的內(nèi)心深處。
偏生他在觀看這場盛大戰(zhàn)斗的整個過程中,理智又保持著絕對的清醒,不至于被那些如同焚城烈焰般的狂怒與殺意蒙蔽了心神!
他看著那么多個自己廝殺、戰(zhàn)斗,品味著他們的狂怒、咀嚼著他們的殺意。
那種感覺,非常非常的奇妙!
也非常非常的刻骨銘心!
也是在那一刻,陳勝終于明悟,為什么陳三爺會說他的殺生拳是花拳繡腿。
陳三爺?shù)囊馑?,并非是說殺生拳這門拳法不好。
而是說,他手中的殺生拳,徒具其型,全無其意!
殺生拳、殺生拳,生都未曾殺過,自然也談不上拳……
如果說,初學(xué)乍練級和登堂入室級,只是技法的高低。
那么,爐火純青級的殺生拳,便是神韻的差異!
依然拿做菜來打比喻。
初學(xué)乍練級和登堂入室級,是兩份記錄著同一道菜的菜譜,區(qū)別只在于細(xì)節(jié),或許還得加上一點(diǎn)點(diǎn)掌勺廚師的功底。
而爐火純青級,便是已經(jīng)超出菜譜能夠記載的高度……何曾見過,高明的大廚,還像新手廚師那樣,嚴(yán)苛的用搬出廚房電子秤控制食材的比重、調(diào)料的比重?
他們只會憑感覺,隨手?jǐn)R入億點(diǎn)點(diǎn)油鹽醬醋,甚至于,他們的很多步驟,都是與那些廣為流傳的菜譜沖突的……但這些在新手廚師眼中錯誤的料理方式,到了這些大廚的手中,卻有著化腐朽為神奇的作用!
……
陳勝覺得,自家智障系統(tǒng)的作用,或許就是讓自己的武道,一直走在正確的道路上!
自打殺生拳的熟練度,從登堂入室提升為爐火純青后。
他打熬筋骨的進(jìn)度,再一次事半功倍!
每一趟拳打下來,他都會渾身汗出如漿,不得不停下來補(bǔ)充大量的淡鹽水后,繼續(xù)練拳。
就好像,他練拳的過程當(dāng)中,不只是手腳牽動著渾身肌肉骨骼在運(yùn)動,體內(nèi)的氣血也像是全百個小型震蕩機(jī)一樣,震蕩他周身的肌肉和骨骼。
一份努力,雙倍收獲!
而他的食量也是一天比一天大。
從先前的一頓兩小碗,一天四頓。
迅速增長為一頓兩大碗,一天六頓,還頓頓都不能少了肉食,否則便覺得心頭發(fā)慌、手腳缺力!
直到五月初,他忽然感覺到,自己好像突破了。
沒有他想象中一道靈光從天靈蓋冒起,也沒有身軀一震勁風(fēng)四射等等外在異象。
就是在一次練拳體力耗盡之后,體力恢復(fù)得特別快,心頭也憑空生出了一種更有底氣的感覺……平平無奇得連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這是突破了!
直到他打開系統(tǒng)面板,清清楚楚的看到【武道境界】欄的“鍛骨一重”字樣,變成了“鍛骨二重”,連帶后邊的加成,也從10點(diǎn),變成了15點(diǎn)。
那意思,就好像是在告訴他:一個鍛骨二重,能打1.5個鍛骨一重!
呸,堂堂鍛骨二重,連十個鍛骨一重都不能打!
垃圾武道,毀我青春!
……
歷時二十一天,陳勝晉升鍛骨二重。
比他從武道門外漢晉升鍛骨一重,只多了四五天。
不可謂不快!
……
初三。
好幾日沒見人影的陳虎,找到了陳勝。
一見面,就不由的“咦”了一聲,震驚道:“你晉鍛骨二重了?”
只穿一件對襟褂子,滿頭大汗的坐在梨樹樹蔭下歇?dú)獾年悇伲娏怂痼@的模樣,因?yàn)槲涞朗找娌蝗珙A(yù)期的郁悶心情登時好了幾分,笑道:“沒看出來吧,咱也是武道天才!”
陳虎“嘖嘖”驚嘆的圍著他轉(zhuǎn)了兩圈,見了擱在樹蔭下比人頭還大的水壺,和水壺旁的切成薄片的一大盤肉干,忍不住問道:“大郎,你沒吃什么虎狼藥罷?”
陳勝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您看不起誰呢?我陳勝習(xí)武,需要靠嗑藥嗎?”
我分明是靠系統(tǒng)!
“若真是憑苦練得來……”
陳虎沖他比起大拇指:“那大郎的武道天賦,可排入二伯見過的諸多武道天才前三甲!”
“三甲?”
陳勝忍不住問道:“二伯還見過比我更厲害的少年天才?”
倒不是他自大,覺得有系統(tǒng)之助便可無人能及。
而是陳虎是什么身份?他見過的英才能有多少?連他都見過比自己更加天賦絕頂?shù)娜宋?,那這智障系統(tǒng)豈不是啥也不是了?
“當(dāng)然!”
陳虎頷首:“昔年二伯為幽州軍十人隊率之時,軍中有五十人屯長曰王賁,年紀(jì)和大郎如今一般大小,卻早已是開脈境下少有敵手的鍛骨六重高手,于幽州軍數(shù)萬軍戶子弟之中,亦是一等一的英杰!”
“哦……”
陳勝頓時釋然,幽州軍嘛,那可是整個大周有數(shù)的暴力集團(tuán)之一,會有比他厲害的人再正常不過。
再者說,同齡不代表同練武時常,十五歲的少年郎之中也可能會有習(xí)武十年的童子功,而他習(xí)武才多長時間?
滿打滿算不到倆月。
“對了,您找侄兒何事?”
陳勝請他坐下,問道。
陳虎正色道:“三件事!”
“一,糧荒之兆已顯,糧食上的糧價,已經(jīng)連續(xù)上漲了三天!”
陳勝皺著眉頭微微頷首……按照時間來計算,倒也差不多了。
如今已是立夏之時,春耕之期已過,今歲陳郡的糧食會不會欠收,已是可以展望之事,偌大的陳郡又不可能只有他一個聰明人!
“有沒有糧鋪停售?”
他問道。
陳虎想了想,搖頭道:“咱去糧市看過,未曾見到糧鋪停售?!?p> 陳勝眉頭微微展開,點(diǎn)頭道:“那事情或許還未壞到無法控制的地步……這件事您重點(diǎn)盯著,一旦發(fā)現(xiàn)有糧鋪大批停售,立刻回來通知我,另外,根據(jù)糧食糧價上漲幅度,咱家攤子的吃食價格,也一應(yīng)上漲,還有屯糧之事,不可有半分放松!”
陳郡只是兗州一地,而糧食乃是流通天下的重要貨物之一,若只是陳郡一地糧食欠收,那么頂多只會引發(fā)陳郡糧價大幅度上漲,可若是整個兗州,甚至是好幾個州的糧食欠收,那就不再只是糧價漲不漲的問題了,而是餓死多少人才能挺過這一關(guān)的問題了!
但這種事,糧食商人會比誰都敏感!
所以,只要盯著那些糧食商人的動向,就能大概得知旱情的嚴(yán)重程度。
陳虎點(diǎn)頭:“第二件事,老十三接到回報,街面上有外來人在打探趙老四的消息?!?p> 陳勝虛了虛雙眼:“那伙賊道的人?”
陳虎:“應(yīng)當(dāng)是了!”
陳勝沉吟了幾息,輕聲道:“通知十三叔,這幾日就在家呆著,避避風(fēng)頭,其他的,一切照舊?!?p> 陳虎看了他一眼:“不知會北市亭么?”
陳勝搖頭:“北市亭若能自己發(fā)現(xiàn)這伙人的蹤跡,固然是好,可他們要是不能發(fā)現(xiàn),我們就不能再去捅這件事,再捅,就成此地?zé)o銀三百兩了,左右趙四叔都已經(jīng)不在陳縣了,他們找不到人,也就罷了。”
陳虎沉默了片刻,才輕嘆道:“只怕這伙人不會這么輕易罷手??!”
他是不懂陳勝腦子里的彎彎繞,但他懂悍匪。
陳勝:“所以才要十三叔避一避……希望他們能識時務(wù)一點(diǎn)吧!”
“第三件事呢?”
陳虎:“西市和南市,出現(xiàn)了和咱猛虎堂一樣的團(tuán)伙,還多了許多生面孔,咱查過,追不到他們背后之人?!?p> “這么快?”
陳勝驚異的道。
他知道猛虎堂這種超前的組織架構(gòu),肯定會引來他人效仿,但未曾料到會這般快。
“這些人依靠什么為生?只靠清潔費(fèi)嗎?”
陳虎點(diǎn)頭道:“就目前而言,他們應(yīng)當(dāng)只有清潔費(fèi)這一條財路,但手段,可比咱們糙多了?!?p> 陳勝起身,背起手原地徘徊了兩圈,搖頭道:“不能讓這些連累了咱猛虎堂,您知會十三叔,讓他派兩個紅棍過去,秤一秤這些團(tuán)伙的斤兩,要是沒人站出來找我們談,就全掃了吧!”
陳虎沉吟了片刻,問道:“只掃人,不拿地盤嗎?”
陳勝想了想:“拿肯定是不能全拿,全拿犯忌諱,但這么大的兩塊肥肉,就這么扔著給咱培養(yǎng)對手,也不妥當(dāng)……一個市插一支旗過去吧,咱不全拿,也不能讓旁人全拿!”
陳虎點(diǎn)頭:“明白了,回頭就讓老十三去辦……對了,北市和東市的武館要掛牌了,你什么時候去瞅瞅?”
陳勝搖頭:“我就不去看了,不過教頭選好了嗎?”
陳虎:“選好了,四位幽州軍老卒,鮮少有人知他們也是我們行商陳家的人,咱讓老十三拎著重禮親自上門去請的,如今外邊許多人都知老十三也曾在幽州軍為卒,合乎情理!”
陳勝笑道:“不錯不錯,您辦事越來越穩(wěn)妥了!”
這陣子他醉心于打熬武藝,并未過問過此事,但陳虎辦得,很合他的心意。
陳虎站起身來,一把攥住他的衣領(lǐng),像拎小雞崽子一樣的將他提到空中:“小兔崽子,膽肥了啊,敢嘲笑你二伯!”
既然陳勝不似從前那般磕不得、碰不得,也是時候嘗一嘗二伯的愛了!
陳勝連忙賠著笑討?zhàn)埖溃骸爸秲褐e,侄兒知錯,二伯饒命!”
“哼!”
陳虎松開他,滿足得眼角紋兒里都是笑意:“下次再敢沒大沒小的,仔細(xì)你的皮!”
陳勝“嘿嘿嘿”的笑了笑,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來,問道:“對了二伯,我爹他們也走了小兩個月了,怎么還不還家啊?”
陳虎:“哪有這么快,他們這一趟走貨的目的地是幽州漁陽郡,抵達(dá)之后,還要將沿路購置的絹絲、瓷器和茶葉,替換成幽州的藥材和皮毛,少說也得耽擱大半月……估摸著,如今才從幽州啟程還家呢!”
陳勝抿了抿嘴唇,有些憂慮的低聲道:“二伯,如今北方那么亂,我爹他們,不會出什么意外吧?”
陳虎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頭:“你莫要太憂慮,他們這一趟帶齊了家中的好手,百五十人之眾,等閑的流寇流民哪里敢招惹他們?只要他們順利抵達(dá)了幽州,見到你伯父,還家就更順利了!”
陳勝點(diǎn)了點(diǎn)頭,將憂慮的心思壓入心底。
繼承自于前身對父親的孺慕之情,他對陳守有一份天然的尊敬和親切。
但他考慮得更多的,還是陳守還家之后的問題。
畢竟,陳守才是如今陳家的家主。
陳守外出之時,他這個陳家獨(dú)子當(dāng)然可以獨(dú)斷專行、說一不二。
可等到陳守歸家之后,他若還像現(xiàn)在這樣抓著陳家所有事務(wù)不松手,就顯得對他爹太不尊敬了。
當(dāng)然,他并不是對陳家的家主之位有什么想法。
就陳家如今這點(diǎn)家業(yè),還真不值當(dāng)他挖空心思去謀奪!
前世的經(jīng)歷,早就打磨掉了他的野心和進(jìn)取心。
他更想做一只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米蟲,逍遙度日……
但是開弓沒有回頭箭。
如今許多事都已經(jīng)排起了頭,他不能放手,必須得繼續(xù)管下去。
就他如今做的這一攬子事,他真不覺得,他爹一回來就能玩得轉(zhuǎn)!
可他現(xiàn)在做的,恰恰又都是火中取栗、刀尖行走的險事,任何一個細(xì)節(jié)處理得不到位,都有可能為陳家招來禍?zhǔn)隆?p> 容不得任何決策上的錯誤!
所以,他必須趕在他爹歸家之前,將所有事都推入一個相對安全的軌跡。
這樣他才能在他爹還家之后,放心的將家中的大權(quán)還給他爹,安心的做自己的米蟲。
“對了二伯!”
在陳虎準(zhǔn)備離去時,陳勝又想起一件事來,朝庭院中還在頂著太陽揮汗如雨的吳石頭招手道:“把這孩子,交給十三叔,讓他跟著十三叔學(xué)做事,往后猛虎堂這邊的事,十三叔可通過他與我溝通,免得您一人,幾頭都管,分身乏術(shù)!”
陳虎看了吳石頭一眼,笑道:“你怎么舍得放人了?”
陳勝隨手將手頭的汗巾拋給吳石頭,說道:“這孩子,平素話雖不多,但心性堅韌、內(nèi)秀其中,是塊獨(dú)當(dāng)一面的好料子,一直扔在這院里陪著我咸……呃,無所事事,耽擱了!”
吳石頭被他的話嚇了一跳,手足無措的道:“大哥,您要趕我走嗎?”
陳勝伸手揉了揉他的發(fā)髻,笑道:“想什么好事兒呢,你欠我的湯藥費(fèi)都還沒還完呢,讓你出去做事,是為了讓你多學(xué)點(diǎn)東西,以后好自己出去做事,你總不能一輩子給我端茶倒水吧?”
“那我不去!”
吳石頭頓時搖頭如撥浪鼓,“跟著您,一樣可以學(xué)做事!”
陳勝笑道:“怕什么啊,你去了之后,這里依然是你的家,往后每日依然可以回來住……聽話!”
吳石頭聽到他說這里依然是他的家,心下頓時一松,神態(tài)也不再那么抗拒了。
一旁的陳虎見狀,問道:“小石頭,你有大名兒嗎?往后在外做事了,總不能還石頭石頭的喊吧?”
吳石頭茫然的搖頭。
陳勝正想給他起一個,就聽到坐在偏房屋檐下切草料的吳石頭祖父高聲回道:“他那短壽的爹從軍前,給他起過一個大名兒,叫吳廣?!?p> “吳廣?”
陳勝琢磨著這個名字,正準(zhǔn)備稱贊一聲“前程廣大,好名字”,忽然一個激靈,失聲道:“吳廣?你特喵在逗我,你叫吳廣?”
不是吧,不是吧?
我叫陳勝,你叫吳廣?
我們是不是還要去大澤鄉(xiāng)喊一嗓子: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我讀書少,你可不能騙我!
小樓聽風(fēng)云
兩章合一,今兒沒有了……求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