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們都請了假,為了節(jié)約時間,依舊是分頭行動。他們堅信在天黑之前一定能找到容身之地。中午時分,正當俞紓?cè)竭€在為沒有找到合適的房子而一籌莫展時,陳彥打來了電話。
“紓?cè)?,我們?nèi)赜芎幼“?,我以前的一個同事剛搬過去。你還記得吧。就是那個老家在東北的張瑋。他女朋友前不久也來BJ了,他就在溫榆河租了單元樓。他說那兒是個新小區(qū),環(huán)境好,而且房子裝修也不錯。最主要是租金便宜!一室兩廳的房子只要一千塊。而且,周末了我們還可以和張瑋他們一起玩兒,多好!你不是一直想住小區(qū)么,這次你要如愿以償了。你覺得怎么樣?”陳彥在電話里激動地說。
“好是好,就是遠了點兒,上班方便嗎?那里好像沒通地鐵吧?“俞紓?cè)絾枴?p> “是沒通地鐵,得先坐公車再換乘地鐵。不過沒關(guān)系啊,無非是起早一點。”陳彥愉快地說。
“我倒是無所謂,我們上班沒那么嚴格的考勤,只要按時交稿就行了。我是擔心你上班太遠,怕你吃不消。溫榆河我們都沒去過,挺遠的吧,在順義還是昌平?“俞紓?cè)揭蓱]地問。
“小區(qū)在昌平,遠是遠點兒,不過我沒關(guān)系,我起早點就行。我們下午去看房吧。你現(xiàn)在在哪兒?我看看我們一會兒在那兒會合。”陳彥問。
“我現(xiàn)在在大鐘寺呢,你呢?”俞紓?cè)秸f。
“我在學(xué)院路附近,那我們一會兒在上地城鐵站會合,我們就現(xiàn)在出發(fā)吧?!标悘┱f。
“好,那一會兒見?!庇峒?cè)秸f完便去了地鐵站。
大約半小時候后,他們在上地城鐵站會合。他們輾轉(zhuǎn)到溫榆河的小區(qū)時,已近下午兩點??赐攴孔雍?,陳彥毫不猶豫地決定把房子租下來。交完房租和押金后,兩個人總算松了口氣,興高采烈地回家打包行李。
當天晚上,俞紓?cè)揭恢泵Φ桨胍共虐阉形锲反虬瓿?。當她精疲力竭地躺到床上以后,還是滿懷期待地向往著接下來的生活,畢竟他們能夠住在環(huán)境優(yōu)雅的小區(qū)還是頭一回。第二天一大早,陳彥就找來搬家公司。兩人一直忙到晚上,才把新家布置妥帖。
當俞紓?cè)接衷跐M心歡喜地暢想接下來的生活圖景時,陳彥又一次提出了搬家的要求。當時,他們只在新家里住了兩天。
事情是這樣的,他們搬家以后,陳彥在經(jīng)歷了一次從溫榆河到遠大路的通勤之旅后就怨聲載道。他抱怨早上等公車太難、時間太久;換乘地鐵時人太多太擠。他說這樣算下來,他每天花在路上的時間將近四個小時。這讓他無法忍受。
俞紓?cè)綄Υ藲鈶嵅灰眩瓪鉀_沖地說:“陳彥,你是逗我玩兒嗎?這三天內(nèi)我打包了兩次行李,布置了兩次新家。這么多東西,你也幫不上什么忙,我一樣樣整理好,都是我一個人忙活的。我累死累活,好容易收拾好了,你就這樣隨心所欲做決定,輕描淡寫地告訴我‘我們不住了’。你要不要這么自私???什么都是你說了算是吧?我不搬,要搬你搬!”
“是我的錯,可是我也沒想到上班要花這么長時間??!住這里的話,我這班根本就沒法上。時間太難控制了,我每天五點就得起床,走到車站十來分鐘、再等車半小時,再換乘,再擠地鐵,我受不了!你說這樣,我這班兒還怎么上???”陳彥皺著眉頭說,聲音越來越大。
“那你早干嘛去了?我早就說過了,會不會太遠,是你自己說沒關(guān)系可以起早一點。這才一天你就受不了了!你說話辦事能不能負點責(zé)任?。磕銖膩矶贾豢紤]你自己!想必如果不是張瑋他們住在這里,你是絕對不會為了滿足我住個小區(qū)的愿望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租房子吧?我還不了解你!零八年奧運會的時候,你可是寧愿住地下室也不愿住在五環(huán)外的人!”俞紓?cè)教Ц呱らT說,她幾乎吼了起來。
“我不是覺得跟張瑋他們住近點兒,互相也有個照應(yīng)嗎?張瑋算是我在BJ聊得來的朋友了。你知道的。再說你不是也一直想住小區(qū)么,我不也是為你考慮了嗎?”陳彥說。
“你為我考慮,你讓我搬了一次家又一次!你知道整理這么多東西多不容易嗎?你跟張瑋關(guān)系好,你就要跟他住一起嗎?你也不看人家現(xiàn)在在哪兒上班兒,人家在清河,清河離這里多近??!你呢,你那是遠大路,我更遠,我在國貿(mào),你考慮過我嗎?你只顧一時痛快,根本不考慮其他!我真是受夠你了!當初住地下室你說了算、墮胎你說了算,現(xiàn)在搬家住哪兒也是你說了算!你捫心自問一下,咱們哪一次搬家不是我遷就你?你又哪一次不是只考慮你自己的需求?”俞紓?cè)皆秸f越氣憤。憤怒使她扯著嗓門喊到:“反正我不搬!要搬你搬!”
“好了,紓?cè)?,別任性了,搬了吧,這里真的沒法住,我會累死的,咱還是搬了吧,乖——”陳彥說著上前抱了抱她。陳彥總是善于掌控她的弱點,他知道在她心里一個擁抱敵得過千言萬語,只是他從不濫用這個秘密武器,只會在關(guān)鍵時刻才使用。
她聲音平和了一些,用平常的語氣說道:“可是,我們剛搬過來,搬家多不容易呀!而且,我們搬去哪里呢?這兩天找房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找個適合的房子有多難??!腿都跑斷了!”
“我今晚再上網(wǎng)查查,肯定有合適的。我要是查好了,你明天就去看。我明天就不請假了,這都一連請了兩天假了。”陳彥說。
“憑什么讓我去看,你怎么不去看?”俞紓?cè)接忠淮渭悠饋?。她從他懷里掙脫出來,沒好氣地接著說:“什么都是我,你只要一聲令下,我就得四處找房子;找到了,還得收拾行李;行李收拾了,還得收拾房間。你倒是輕松!就你工作重要,我的工作就不重要,是嗎?”她越說聲音越大。剛剛平息的怒火,又一次被點燃了。
“你的工作不是相對自由一些嗎?你只要按時交稿就行了,你晚上在家里也可以寫啊,我的就不行。再說了,你工資也沒我高,你請一天假,我們損失小一點??!何況現(xiàn)在我們要搬走,押金和房租,房東都不一定退給我們。這樣的話我們損失可不??!咱就在別的地方,盡量能省點是點吧!好不好?”陳彥循循善誘地說。
“你還知道損失呢!嫌損失剛好,我們不搬不就沒損失了嗎?”俞紓?cè)綒夂艉舻卣f。
“不搬不行啊,每天這樣折騰上班,我們上班太辛苦了。該損失的還得損失,但是該省的也得省?。 标悘┱f。
“是我們上班辛苦,還是你上班辛苦?你是為了你,別扯上我!搬家之前,難道你不知道我們都在哪兒上班嗎?明明我比你還遠,我都沒抱怨,你倒先抱怨上了。搬家或者不搬家,都是為了你自己,不要把我扯進去。房租、押金都可以為了你的利益損失,為了我你舍得犧牲什么?”俞紓?cè)綈琅卣f。
“是我的錯,是我的錯,還不行嗎!你就別任性了,日子還得過啊,能省點兒是點兒!好了,就這么說定了!我現(xiàn)在上網(wǎng)查,你明天再請一天假看看房子,差不多的話明天就定下來,后天我們搬家?!标悘┱f著走到了電腦面前,一邊做了個開機的動作一邊說:“對了,你現(xiàn)在沒什么事的話,再收拾一下東西吧。這樣,我們后天搬家就方便了。周末還能好好休息一下。”
“我不管,你愛怎樣怎樣!”俞紓?cè)阶谏嘲l(fā)上一動不動地說。
“好了,寶貝兒,就這一次了,最后一次,委屈你了!辛苦你了!你也理解理解我么,求你了,好不好,寶貝兒,就這一次了——”陳彥見她一動不動,又起身站到她身邊用手摸了摸她的頭發(fā),并且俯身在她額頭輕輕吻了一下,央求著她。她被他搞得沒了脾氣,一臉沮喪地站起身來,皺著眉頭說:“以后再搬家,我絕對什么都不管了!”她說著,氣沖沖地走到衣柜跟前,打開衣柜準備收拾行李。就在衣柜被打開的一剎那,她又一次氣不打一處來。她看著柜子里擺放的整整齊齊的衣物,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說道:“這次搬到新家,我也什么也不管了!你自己收拾,讓你也體會下收拾房間的不容易!”
第二天,俞紓?cè)揭贿B跑了十幾個地方,看了十幾間房子,終于在圓明園西路的一處名為“雁北苑”的小區(qū)找到了房子。這處住所,對于俞紓?cè)蕉砸饬x非凡,雖然她當時并未意識到這一點。甚至當她懷著愛與期待離開這里時,也并未意識到命運之舟將載著她駛往何處。
雁北苑的房子面積不大,是個四十多平米的大開間,每月租金三千。雖然是老房子,但房間內(nèi)部粉刷一新,而且廚房衛(wèi)生間配置齊全,可以拎包入住。俞紓?cè)较矚g小區(qū)的居住環(huán)境和氛圍,她在電話里給陳彥是這樣形容小區(qū)的——出入有鴻儒,往來無白丁。陳彥聽后只覺得房租太貴,但礙于是他提出的搬家要求,而且小區(qū)交通方便,也就只好答應(yīng)了。
搬進新家以后,他們有過一段平靜愉快的生活。工作日他們各自忙碌,周末去海淀公園散步。夜晚來臨時,他們一如既往地沉醉在一周兩次的男歡女愛中。雖然他們之間清醒時缺少柔情,但是被身體召喚的夜晚,所有的濃情蜜意似乎又回來了。當俞紓?cè)綄⒆约韩I給瘋狂的欲望后,她漸漸意識到長久的愛情根本不存在,能夠體會到的短暫激情也只能夠在特定的夜晚某個特定的時間才會出現(xiàn)。